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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0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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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夫光子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人,她的远见,至少在这次联姻事件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那些她所担心的问题,世俗跟口水,反对和白眼,全都成真了。是的,舆论朝其他的主题奔赴,就算没有绯闻,在许多人的眼睛里,她也是一个不合格的王子妃。
那么多那么多的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反对这桩婚姻的结合,而声音是一致的,那就是,她的出身,她的血统,她的成长环境,她那不堪入目的家人,跟天王贵胄、方方面面好到堪比神灵的炎之帝恒相比,何止云泥,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亿万之距。
堂兄离开后没两天,帝恒王子背后的火之国王室,派人到光域来给名为相夫光子的“王子妃”施压了,使者头领名叫炎之凿凿,也是王室里尊贵的旁支,他绕过帝恒,直接面见光子,这个有着粗眉毛、口吻异常狂妄恶劣的男青年,已经在用最客气的口吻向光子传达一个事实了——你的出身,不足以匹配火之国王室的子弟,最好识时务,知难而退,否则后果自负。
相夫光子天生一副倔强性子,这么一来,反倒让她坚定了不能随便放弃的念头,她就想看看,这些张牙舞爪自我标榜不可一世的王族贵胄,究竟有多么了不起,所以不管内心,对于婚事残留着怎样的挣扎和纠结,她在表面上依旧强硬的表态,她不会放弃这门婚事,更不会放弃炎之帝恒。
女人不知退缩毫无畏惧的桀骜姿态,引得炎之凿凿怒目相视,不自禁又羞辱了她几句,险些逼得红发动起手来,作为使者,身负游说任务的炎之凿凿显然是失败了,不过他也不打算白来,轻而易举查出此女背后的家庭情况,既然正主软硬不吃,那么,他就直接去警告那对小市民夫妻好了。
效果是显著的,炎之凿凿没有花费一国币,没有给予相夫洋白辰霞任何好处,仅凭施压,警告,就吓得夫妻两个跪地求饶,答应帮火之国劝阻自不量力的女儿。
他们没有等来女儿的归家,直到炎之凿凿二次光临,说火之国来找相夫光子谈判的人,都被阻隔在门外,相夫家的女儿油盐不进,已经招致火之国亲王的不快了,如果想在光之国过安生日子,这对父母,有义务将女儿彻底从不属于她的位子上拉下来,为表诚意,这次炎之凿凿送上一大笔钱款,并承诺,只要相夫光子彻底离开帝恒王子,就会给他们家更多的好处。
使者离开后,两人先考虑的不是如何把女儿叫回来,而是为了争夺这笔巨款的主导权,大打出手,直到光子听说,父母为了钱把对方打的差点住院,她才匆匆赶回家中。
于是,漫长到无边的威逼开始了,在父亲找来姑婆兰咏一家前来施压以前,母亲白辰霞就已经把自己的弟弟叫了来,让光子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
父母住的旧房子,洗手间和厕所是一体的,相夫洋以为女儿在上厕所,还是一把将门踹开,也不管光子在里头干什么,上来就破口大骂。
光子只是进来洗把脸,被父亲抽冷子吓了一下,知道,灾难要来了。
“你有本事就去国外做上主啊,别赖在光之国!”
这话,父亲不知道吼过多少次了,自打前年她成为光之心合格者,十三禁卫军钦点的上主人选,相夫家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兰咏震惊中多次抨击光子无才无德,要求她辞职下台,相夫洋就唯命是从,把女儿的工作和女儿自身,当成一样的眼中钉肉中刺。
“赶紧滚回来住!你在凝光城!就等于流浪知道不!哪有正常人家的孩子不回来跟父母一起住的?!”相夫洋每次骂人,都不准许光子开口,只要有一点反抗的意图,光子就会被他的咆哮震聋耳朵,被他的拳头砸到受伤:“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条件让人家王子看上你啊?人家将来就算不是国主也不可能看上你这样的!谁能看上你啊!”
光子今天一句话不多说,以往她顶撞最多的,是每当父母要求她近水楼台捞油水、裙带关系开后门的时候,这触犯了她的底线和原则,她当然不会答应,而且,还会据理力争,也正因为每次都不肯多拿老百姓一国币、不肯监守自盗一滴油,她的父母,对她恨得是咬牙切齿,连带着所有的亲戚、邻居,都一致把她认定为“不孝灾星”,各种各样恶毒的诅咒和辱骂,已经成为她耳根子里必不可少的内容。
人一旦遇上和钱有关的事,就会失控。小时候,光子记得自己的小舅舅还是个和气温柔的人,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逐渐发现,这是一个嗜赌如命、贪得无厌的长辈。
他成日赌博,倾家荡产,起初光子还能帮一把,但舅舅毫不收敛反倒变本加厉,终于让光子决定撒手不管了,别说她不是腰缠万贯的富婆,即便有那么一天,她也不可能用来支持一个赌徒没休没止的挥霍,哪怕,这是她尊敬的长辈。
人若想被人尊重,必须先给予自己尊重,小舅舅显然将昔年那点节操给败坏在赌场里了,再次见面时,他给人的感觉,是完全陌生又冷漠的。
哪怕,光子刚刚推荐放着学院不读,偏得出来打工的橦薇表妹,到她的江菱织造审计部去实习,近在眼前的相助,被舅舅一番冷眼抹杀的分毫不剩。
“姐,姐夫,我们家橦薇可有能耐了。”面对白辰霞和相夫洋时,他的态度就和颜悦色起来了:“我女儿给我捞钱捞了不少,张罗给我买高档裤子呢!”
一提起这个,光子就来气,小她三岁的橦薇表妹,在审计部干了两个月,就多次偷钱挪款,她也不是没给过橦薇机会,但现在看来,表妹明显是当耳旁风了。
白辰霞一听,就跟橦薇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一样,连连赞不绝口:“相夫光子你看看,你舅舅家的孩子多有出息,你舅舅家和睦,就是因为孩子听话,不像我们家,有你这个搅家不嫌的货,没个好!”
光子冷冷一笑,沉默到此时,也该爆发一下了:“是啊,大人不正常,家庭如何正常,你知道就好了。”
“相夫光子,你怎么这么跟你妈妈说话?一点教养都没有!”小舅舅白辰德怒斥外甥女,一副非常痛愤的模样。
“家里打架不打架,是小孩决定的?”她反问面前的三个大人,很多时候,她都怀疑成熟方面,她跟他们是不是对调了。
“我的女儿,肯吃苦打工,还不作父母,自然是比某个狼心狗肺的废物强。”
“那么,白辰先生你就不要接受我这个‘废物’的帮助啊。”
“你帮我什么了?你帮我什么了!”白辰德竟将以往之事全部否决,光子和他自然没话可说。
“相夫光子你少废话吧,今天我们就是要告诉你,离帝恒王子远点,你不配,你连王子殿下世界的边缘都碰不到,有什么资格喜欢他?有什么脸粘着人家?癞蛤蟆!”
“你呀,相夫光子,你就没那个命!”
炎之凿凿成功了,他背后的虹端亲王和火国王室一石二鸟了,一方面让舆论压得她透不过气,一方面让她自己,在家人的引导下,自卑感无限的扩大化。尤其,当她不堪折磨和羞辱,悲愤的冲到门外时,不远处,那红碎发的少年安安静静的伫立着,脸上怡人的微笑,和身后屋子里不断传出的爆骂声,形成强烈又刺痛的对比。
相夫光子本就头昏脑涨,现在,更是颜面尽失到无地自容,她知道,帝恒是来找自己的,却万万没想到,碰上了相夫家习以为常的战争。对于这样一个自小生活在优良环境里的王室子弟来说,这里的一切感官,都是肮脏的吧。
光子暗暗攥着两手,痛苦的不愿抬起眼来望他,那一瞬间,她无比希望面前的少年,是与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那样的话,她就不必觉得窘迫、难堪和不安。
帝恒平日就很少带随从或护卫出门,一个人悄然而至,不可能什么也没听见,越是这样想,光子的心就越是绞痛难受,简直没有脸面对他了。
相夫光子清楚自己的斤两,也清楚这样的家庭是她无从选择的,更不可能去逼迫别人接受,最后,她还是鼓足勇气走到帝恒面前,微微低着脸:“听见了吗,这就是我从小生长的环境,是我不论怎样努力都不可能改变的历史和现实,你我之事,现在撒手还来得及,不要等将来后悔的那一天才觉得晚,帝恒,我再次郑重的恳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这样对我们都好。”
“我为什么要放弃呢?”听了她痛苦的陈述,炎之帝恒仍不改初衷:“我选择的是你个人,而无关你的家庭。况且很多事情,不是你造成的。”
“你不在乎家庭,你背后的王室也不在乎吗?”她仰起头,还是选择正视这双认真的、暗金色的眼瞳。
“他们,果然还是来了。”
“你早晚,也会和他一样,为我这样的难堪弃我而去,只是你现在根本意想不到而已。”她转身,想要离开了。
帝恒的手轻轻握住她的左腕,这样的举动,之前未曾有过:“他是谁?”
光子冗长的一叹,记忆里的痛苦,令她的语调不自觉陷入沉重:“我在裳之国参赛那会儿,交往过一个男朋友,是我的初恋,短短三个月,他就从最初的‘我相信你’,到了最后的‘我父母接受不了你的家庭,我也接受不了’……说真的,我理解他的不接受,我不怪他,可我怪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自量力,明明知道结局,可还一头陷进去,帝恒,我不想重蹈覆辙,所以……放弃我吧。”
“你所担心的这些问题,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我只问你一句,你,如果抛开这些,只谈情感,可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抓住腕部的手,慢慢转移到她的肩膀上,红发面朝近距离凝视自己的少年,再也无法闪避:“相夫光子,看着我,不要有任何的杂念,直接告诉我,抛开所有,只为我炎之帝恒一个人,你可愿意?”
她沉默许久,终于不再抗拒内心的真实想法,当情感的冲动,战胜了理智和对未来的不安,她就头脑发热,脸颊滚烫,几乎,忘记所有的杂念了。她还是低着头,不过态度已经不同从前,轻轻“嗯”了一声,和那日英姿飒飒徒手劈山石的威武姿态也判若两人。
帝恒笑的温和灿烂,轻轻把红发揽入怀中,这是他发起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也是他对她的第一次拥抱,慢慢凑近,他在她的耳畔轻柔低语:“我要告诉你,我也愿意,你的意志和我相同,不要再说放弃的话,因为,我不允许你放弃。”
一直到回凝光城,相夫光子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面颊上的绯红一刻不散,就跟微醉了一样。天地盟在碧姐的带领下,聚集在果米天香等她,他们安慰光子,要她坚强起来,要她不必为了外界的流言蜚语动摇,他们,要她幸福,发自内心的渴望她从里到外,都幸幸福福。
每当这时候,也只有一个声音不那么合群,引发的不和谐效应,也是相当具有针对性的,那个叫做玖鸽兰珂的西城城主,毫无政绩,却总喜欢往凝光城跑,她沉迷皇城景色,觉得自己的城主府凄冷单调,色泽惨暗,她,实在很想和相夫光子换换,来做这里的少主。
可自打上次绯闻事件发生,光子就不怎么理会兰珂了,兰珂想奚落她,都得满皇城逛游一圈,眼下,红发少女出现在大家群聚的餐点,她不能放弃找回存在感的机会。
“为什么这么多人反对你的婚事?你都不自我检讨的吗?”兰珂发出愚蠢而尖利的笑声,光子懒得听她废话,拿起果汁长脚杯,起身朝吧台走去,兰珂却快步撵上:“我坚决反对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再说你和帝恒王子的性格压根不合适!我是为了你好啊!我是担心火之国的大臣和王室看不起你啊!你除非做了代理国主,不,不够,你除非做了一国之主,才配得上炎之帝恒王子,否则火之国国府的大臣们都不服你的出身。”
“兰珂,你是姓玖鸽,对吗?”光子开口了,问的却是与话题完全不相符的一句:“我听说玖鸽一族也不乏人才,没想到,这一辈却出了个嘴架高手。”
“呵呵,别东拉西扯,我看你和帝恒王子的日常来往,他能爱上你,就有鬼了。”兰珂说到这,非常恶寒的打了个哆嗦:“你身边那个探樱,还好意思说你俩不是暧昧,是有爱,呵呵,暧昧和有爱可不一样,不说别的,就说你这家庭背景,王子殿下那个态度,你是看不见?如果让你站在帝恒的视角呢?你能爱上这样一个女人?那就出鬼了!”
相夫光子真的懒得听她废话,放下杯子起身就走,兰珂居然还有脸贱兮兮的追出来,继续拦住一向对她亲和友善的光子,得寸进尺:“我觉得,你和帝恒的事可以再想想。”
光子斜楞她:“想什么?”
“分手啊,你们不合适,所以我叫你再想想。”
“玖鸽兰珂,作为旁观者,你的指手画脚可以到此为止了吧。”
“啧。”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从此,就各按各的想法道路去走吧。”
兰珂讥笑:“我认同啊,不过你这态度也是好笑,不就是我说你配不上帝恒,你不乐意了么?你说话伤害别人就行,别人说你不行,我现在说你有病,这可以理解吧?你和我存在做人方式的区别,至于觉不觉得你们有奸情,我觉得跟个人有关,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嘛。”
“我什么都没说,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就如同你捏造我和佑介的事情一样,你之前说我装,我倒觉得,你想装都装不好,毕竟你没脑子。”
“我只是根据我眼睛看到的说话,在你面前又不想和你撕破脸,想照顾你的感受给你留面子,我是有教养,这不能说我装吧?”
“罢了,我懒得跟你这种人继续废话。”
“如果你选择的就是这样,我真心的想说,尊重你的选择。”
“求之不得,好走不送。”
背对而行,这无疾而终的友情,在一段时间以后,给予相夫光子最无情的痛击,那个时候的她才猛然发现,有些友情,真的只是她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