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时代》电电电你

6、第 6 章

　　七月的上海，热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然叫人烦躁不安的除了暑气，还有城内里愈发频繁的巡逻。背着黑色长枪的巡逻兵神色冷峻地在街上游走，吓得姑娘们都不敢上街了。一时间街道上的人少了许多。只有零星几个小贩揣着手沉默地站在街边，连吆喝声都不敢了。
　　沈宅的书房内，落地的玻璃窗被轻纱掩住了刺眼的太阳，柔柔的光照亮了室内的一切。黄花梨木的老书架上整齐的排列各式书籍。书房的中央是张宽大的书桌，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公文、稿纸。赵云澜就翘着脚坐在书桌前半旧的沙发上，少见地对着沈巍露出不驯的神色，语气强硬。
　　“制片他们都把方案订好了，预算也不是不够，方案为什么要改？”
　　沈巍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打算将公务放到一边，认真与赵云澜谈一谈。
　　“去租界取景一是多有不便，二来那里是外国人的地盘，一切法律按照他们制定的来执行。你若不小心惹上什么麻烦基本没有讲道理的余地，即使是我因公进入租界都要小心翼翼。何况你还是带着那么多工作人员去拍摄影片。”
　　沈巍来到人身边坐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最近国内时局动荡，上头开始频繁的调兵布防。各地兴起的革命运动声势浩大，好几个省早已宣布自立了。若只是内乱，那还算是好收拾的局面。最麻烦的是这些国外的资本势力，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不仅大局上很混乱，就是城里的这些小势力也蠢蠢欲动的不安稳。真是是时候要收拾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老贵族了.......思及此，沈巍如羽般的长睫轻轻颤了颤，盖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随之而来的，便是疲惫。
　　尽管从圣西尔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但是没想到会如此举步维艰......沈巍忽而睁开眼，望着赵云澜神色认真地道。
　　“云澜，你看看能不能在我势力范围内，选个有安全保证的地方拍摄取景吧。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在影棚旁边选块大一些的空地做一个仿租界的布局。资金这块也不必担忧，我名下还有几处资产可以挪用一下......”
　　赵云澜刚想要出言反驳，抬眼望向沈巍的面色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大概是这几日熬了夜，他如玉般的面容有些憔悴，眉目显得更加深邃。目光盈盈然的样子，让人心怜。赵云澜的心颤了颤，叹息一声，只好妥协沉默。
　　沈巍见人不再坚持，也安了下心，索性就借着这个机会圈定一下布景的选址。喊士官拿来地图，仔细地在地图上圈圈点点的。二人挑挑选选了几个地点，发现竟没有一处能让人满意的。赵云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干脆把地图抢了过来，把人按到沙发上。
　　“好了好了，你现在就给我好好休息！不要考虑别的事情了......”
　　赵云澜在沈巍诧异无辜的注视中强行给人摆好了睡觉的姿势，还把士官喊了进来。
　　“小胡，去把电话线拔了，你们家将军需要好好休息。不到三点谁也别放进来打扰他。”
　　士官深知二人关系匪浅，连忙敬了个个军礼，恭敬的应下了。正要退下去的时候，沈巍坐起身来，语气含笑地道。
　　“应得这么快，不知道的一位你是别人家的兵呢。”
　　士官嘿嘿一笑，显露出些许憨厚。
　　“这不是为了将军您好嘛！”
　　沈巍见赵云澜坚持要自己休息，便也顺着他的心思合上眼，靠在沙发上小睡。没想到这一松懈下来，倒真的睡熟了。
　　赵云澜望着沉睡的男人，目光也渐渐温柔起来。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相知颇深了。
　　沈巍深知他拍电影的目的是为了让国民得到激励，希望新的思想能借由影片传播到大江南北。他也深知沈巍的抱负。这位年轻的将军，志在救国卫国。
　　二人间除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情绪，最清晰的好感便来自于意趣相投的欣赏。
　　因此他愿意顶着舆论的风口浪尖，冒着被人暗算的风险站在沈巍身边，公开支持他的政见。而沈巍也投桃报李愿意投资这部内容有些激进的电影，在忙碌的公务间抽出时间来陪自己一起构想关于电影的细节。
　　不同于其他投资人甩手老板的作风，从视觉表达、分镜、取景等等，沈巍都能放下身段来影棚向导演请教，和剧组成员一起讨论。甚至为了让影片的效果更好，不断对方案提出改进意见。沈巍刚来到剧组探班时，“当红小生被新晋将军包养”的绯闻也一度在影棚中传的沸沸扬扬。但很快众人便看到了沈巍的诚意，自发地不再嚼舌根。
　　他就是这样好的人，叫人不忍心去诋毁伤害。
　　室内一片安静，顺着窗外传来几声悠然的蝉鸣。赵云澜望着沈巍纯然的睡容，心底的情绪默默流动。他一点点向着沈巍靠近，连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在如雷心跳声中，轻轻的吻触落在人的眉心。
　　谁料到刚要离开时，腰上传来一个力道将赵云澜拉了回来。赵云澜一时间没把握好平衡，跌到了人身上，不由得瞪大了眼，抬眸望向沈巍。
　　沈巍仍闭着眼，只是微微上翘的唇角昭示着好心情。
　　“好你个沈巍！居然装睡！”
　　赵云澜语气凶狠地翻身压住男人，低头时忍不住微微一怔，觉得嗓子发紧。柔和的光照在沈巍的面上，长眉如墨，肤色莹白，唇色嫣红。
　　沈巍慢慢撩起眼皮，笑着与人对视。
　　“那你呢......偷袭长官要按军法处置的。”
　　说罢沈巍漂亮修长的手绕到了赵云澜的颈后，拉至方便亲吻的距离，便仰头贴上。
　　风吹动薄纱，模糊了二人纠缠的身影。
　　愉快的午间休息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士官在门外轻轻敲了下门，礼貌地提醒长官今晚的行程安排。
　　“咳，那咱们赶紧把刚刚没聊完的正事儿定一定吧......”
　　赵云澜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走到了书柜边，用一种很正经的口吻说道。他装模作样地打量这一排排书籍，心里则在嘀嘀咕咕：这他妈，将军美色误人啊！再黏在一起，啥事儿都做不了了......沈巍此时心情极好，便慵懒地坐在沙发里望着人。
　　“不是决定好了找地方搭街景吗？”
　　赵云澜抽了本全英文的冷兵器发展史出来，随手翻看，闻言接话道。
　　“我们俩刚刚不是一起看了地图，根本就没有非常合适的选址。”
　　赵云澜深知沈巍非常看重自己的安全，于是特地转过身来，认真地开解道。
　　“也不是担心布景的资金不够用，而是我更想让观众看到一个更现实的租界。是的，电影虽然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但哪怕是消遣，我也希望他们能更了解租界，了解这些设立在我们的土地上却让外国人为所欲为的地方。”
　　果不其然，听完这番话沈巍的神色又犹豫起来。赵云澜见人难以拿定主意，干脆表态道。
　　“咱们还是原计划去租界拍摄吧，你要是担心的话提前布置好接应的人就是。况且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在别人的地界拍戏了。有我们三爷罩着，不会出问题的！”
　　沈巍没有回应赵云澜，他微垂着眼睑，似乎有什么顾虑。赵云澜坐在他身边两手十指交叉拖着下巴，默默地看着剧本，等待着身边人给出答复。过了好一会，直到士官再次前来提醒，沈巍才开了口。
　　“那就依你去租界拍摄吧。刚好我也有些在租界的交易，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能请人出面解决。”
　　赵云澜忍不住露出笑容，点了点头。沈巍主动提出要帮忙那自然是最好的，旁人总归会卖他三分薄面。况且他一向行事妥帖，如此打点一番后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赶紧去忙吧~”
　　赵云澜说着又举起了那本书，摆出一副你别打扰老子学习的架势。沈巍不由得失笑，吩咐家中仆人好好招待这个大明星。随后沈巍便匆匆离开，赶往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