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猎物是特工》惊觉一梦

18、第18章

　　“你问我为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冷。

　　沈星起居高临下看着辛晨，离得近了，发现她脸上毫无一丝血色，眉目间有深深的疲惫。

　　辛晨印象中，她每次和沈星起对视都充满火药味，那种咬牙切齿想要压制对方的感觉。

　　但是这一刻的沈星起似乎有些奇怪，他身上那股压迫性的气场悄无声息地冷却下来，他的目光定定的，眼眸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暖橘色光影打在他身上，映出他脸上极短暂的一丝落寞。

　　有很多话沈星起想冲口而出，最终他的喉结滚了滚，仿佛生生咽下了什么，随后从辛晨手里把那柄餐刀拽了下来放到吧台上，道：“坐下。”然后转身去了卧室。

　　辛晨呼出一口气，刚才没来由地紧张，自己就是随便问问，也不知道这家伙干嘛突然低气压，现在自己可是真没力气再跟他打了。

　　“咕~”肚子叫了一下，辛晨默默把贼手伸向了老奶奶拿来的糖盒，一打开，里面都是包装鲜艳的饼干、巧克力，辛晨饿了一天此刻两眼冒光，顾不得手上沾了血，赶紧抓起一块，三两下去了包装，狼吞虎咽吃起来。

　　沈星起拿着急救箱“咚”一声放在吧台的时候，辛晨跟只仓鼠一样从饼干堆里抬起头，鼓着腮帮子，慌乱地拿手背抹了把嘴角的饼干屑，眼神略呆。

　　沈星起有些无奈，他拉了把凳子坐到她边上，一边从急救箱里面找东西，一边道：“都伤哪里了？”

　　辛晨觉得这家伙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她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里的小瓶子，确认东西还好好地在。

　　反正自己没得去医院，不如让他看看好了，这家伙这么能打架，肯定受过的伤也不少，应该技术不差吧，再说吃人家的嘴软……

　　辛晨想到这里伸出右手，道：“就划了一下，其他的血也不是我的。”她说着左手又要去抓巧克力。

　　沈星起眼疾手快先抓过她的左手用毛巾擦了擦，又抓过她的右手，开始清理伤口，完全一副对待幼稚园小朋友的态度。

　　“嘶……”辛晨看看自己左手心，又看看沈星起专注擦拭自己右臂伤口的神情，一口饼干就咽不下去了。

　　当辛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手中的饼干已经伸到了沈星起嘴边，沈星起眼睫微动，道：“我不吃谢谢。”

　　辛晨默默把饼干塞到了自己嘴里。

　　“没吃饭吗？”沈星起头也没抬地问道。

　　辛晨“嗯”了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星起的声音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遇到顾连？”一阵短暂的静默后，沈星起问道。

　　辛晨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道：“没有。”对这个问题她并不想多作解释。

　　沈星起又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夜店那个案子这么大，警察抓到顾连是迟早的事，你肯定也会受牵连。”

　　辛晨抬了抬眉，那股子讥诮模样不自觉地流露，道：“顾连不会留下尾巴等人来抓的，这件事我会解决，虽然有些麻烦。”

　　“我可以跟你一起。”沈星起冷不防说道。

　　辛晨蓦然抬头，怔怔盯了沈星起两秒，随后道：“不行。”

　　“为什么？就算要打架，我也比你强，你看看你今天搞成这个狼狈样子，你要一个人去解决，该不是说大话吧？”沈星起说着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了捏辛晨的袖口，他这件六千块的衬衣也算是废了。

　　辛晨投来一个并不赞同的眼神，心道“要不是我这一年疏于训练，我怎么会打不过你，切，不就是力气大一点，哪次让我逮到机会一定打到你哭！”

　　但她好歹现在在人家地盘上，嘴上还是收敛了一下，道：“你还是不要管了，我们本来就不在一个世界。”

　　“不在一个世界？你是鬼哦？是鬼穿我衣服穿我裤子吃我家的米睡我家的床？”沈星起伸出大手不由人反抗地在辛晨头上揉了一把，道：“去洗把脸，小鬼，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沈星起语带嫌弃，说完就起身去厨房了。

　　辛晨愣了好几秒，才从心脏剧烈跳动的情况下回过神，她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缠得齐齐整整的纱布，又望向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霎时有一股奇异的滋味涌上心头。

　　沈星起煎了牛排，香味很快飘散出来，他把一整块牛排都切好，才端上桌。

　　辛晨盯着这盘肉两眼冒光，含糊地说了句“谢谢”就大快朵颐起来。

　　沈星起看着她饿鬼投胎的样子，道：“慢点吃，我家很安全。”他顺手又切了个橙子放到辛晨面前。

　　辛晨鼓着腮帮子抬起头，盯着沈星起，嘴巴里又嚼了两下，道：“你做饭还挺好吃的……嗝……”

　　“这就满足了？”沈星起道：“真好奇你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呆过。”

　　辛晨大口塞进一片橙子，含糊但顺口地接道：“你不会想知道的，一个狼圈。”

　　“狼圈？”沈星起回味着这个词，随后双手抱胸往后靠在椅背上。

　　“要活下来只能去抢。”辛晨舔了舔嘴角，浅浅笑了笑，露出一边的犬牙，像一只吃饱喝足也心满意足的小兽。

　　沈星起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毫无防备的笑容，他脑海中闪过骆星辰这个名字，证件照上青涩少女的脸逐渐与眼前这张脸重合。

　　-------------------------------------

　　这张床实在是太舒服了，让人躺上去后只想忘掉一切，就这样一直躺下去。

　　凌晨两点，睡梦中的辛晨感觉心脏剧烈一颤，猛然睁开眼睛。

　　烟熏味！着火了？！

　　辛晨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披上睡袍冲到客厅，各个角落检查了一圈，确定味道是从楼下飘上来的。

　　辛晨冲到主卧门口砸了两下门，喊道：“沈星起！快起来！”

　　卧室里窸窸窣窣一阵，沈星起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身上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白色居家裤，一看就是匆匆忙忙套上的，上半身线条结实漂亮的肌肉一览无余。

　　沈星起一手抓着鸟窝头还没说话，突然鼻子一吸，也闻到了不对劲。

　　辛晨将一块浸湿的浴巾丢给他，道：“楼下着火了，我去看看，你先下楼。”辛晨转身往门外走去。

　　沈星起匆忙从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一边伸着长手套上，一边追着辛晨出去：“搞什么？要看也是我去看，你给我下楼去，这里二十七楼，你跑楼梯也要跑一会儿，喂，这个毛巾给你！”

　　公寓门一开，一股烟熏味扑鼻而来，楼道里弥散着灰白色的烟。

　　“操？真着火了？”沈星起赶紧掏出手机打119，一边追赶着辛晨从消防通道往楼下跑。

　　二十六楼已是浓烟弥漫，起火点是2601，沈星起家正楼下。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2601门口，沈星起道：“是来送糖的那个老太太，也不知道人清醒着没，你先下去，我砸门……”

　　沈星起话没说完，辛晨已经暴力踢烂楼道里装灭火器的柜门，抱起灭火器冲过来狠狠砸到2601的门上。

　　“你……”沈星起发现现在辛晨是完全听不进人话，整个人处于绝对的战斗状态。

　　隔壁2602一家三口听到动静都开门跑出来，见状女人惊呼了几声，沈星起命令式地对男主人道：“下去敲门，把人都喊起来疏散！”

　　男主人赶紧点了点头，三人一起从消防通道下去了。

　　辛晨砸了几下，门板上只浅浅凹下去几个坑，她忽然把灭火器一丢，从消防通道往楼上跑去。

　　沈星起知道她要干什么，她要从二十七楼自家窗户往楼下爬，翻进2601家中！

　　“辛晨！你给我回来！”沈星起怒吼道，但是那个女人此刻根本不听话他说话，沈星起拾起灭火器，狠狠从门把手处砸下，这一下果然让门把松动了下。

　　这个女人真是丝毫不让人省心！完全没有防护也敢从二十七楼的窗子往下爬！沈星起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揪下来，但是现在的情况让他根本没有分身的余地，他是一名警察，在这种时候保护群众的安危才是第一要务。

　　浑身的焦躁和愤怒集中到手上，在拿着灭火器狠砸六七下后，门应声而开，一股浓烟从门缝中拥出来，沈星起拿湿浴巾捂住口鼻冲进屋子。

　　呛鼻刺目的浓烟弥漫整间屋子，厨房处燃起熊熊烈火，情况竟然比想象的还要凶险！沈星起拿起灭火器对着厨房一顿喷射，眼见把明火都熄灭了，他赶紧往卧室方向跑去。

　　此时屋中可视度已非常低，忽然客厅吊顶的水晶灯“哐”一声砸下来，玻璃渣子碎一地，沈星起慌忙往后退一步，他心急如焚，从这里能看见卧室的门紧紧闭着：

　　那个女人已经从二十七楼翻窗出去了吗？她爬进这间房间没有？她会不会掉下去？会不会……操！

　　沈星起疯狂冲到卧室门前，猛拽了几下门把手，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他大喊了一声：“辛晨！辛晨！！”随后用肩狠狠撞门，他八十公斤的体重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在门震颤的同时，墙面上的电视机也“哐”一声砸下。

　　忽然在厨房方向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沈星起回头看见明火复燃，在浓烟中模糊但刺眼的火焰贴地向客厅蔓延。

　　就算很多年前还在做特警时，面对拿枪指着人质脑袋的绑匪，沈星起的心情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紧张，他来不及思考心脏究竟是怎样被一种无形的情绪攫住了，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他要看到那个女人活着出现在这扇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