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带时光机》咸饭

14、part 14

　　每当自己在最无助或者是最伤心的时刻，陪在身旁的那个人，一定不是项森。所以记忆里有关于他的，总是一贯的汗流浃背，抱着篮球笑弯了眼睛，那身红色球服穿了足足3年，旧到褪色，从艳红到灰红，再到淡红，却依然不厌其烦地珍惜着，带着它在赛场上叱咤风雨。
　　所以无法想象，热爱篮球的他，会如何安慰哭鼻子的女生？也无法想象，穿着干净T恤的他站在饰品店里为喜欢的女生挑选生日礼物时的面部表情。更无法想象，他用认真的语调去说“我喜欢你”这4个字究竟是怎样？同样包括，在女生身前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说，我背你吧，眼里是坚定还是喜欢？
　　继程跟项森认识了那么久，其间，两人做过的最亲密的举动，也只是哥们儿般的勾肩搭背，从来没有逾越过“朋友”这个词该有的定义，哪怕是丁点的“喜欢”。
　　从来都没有。
　　在时间方面，继程毫无疑问是占尽上风，可是管静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项森从来都吝啬表露的体贴？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选择重来一次？将跌倒的人换做是你，看看项森到底会怎样。钟近亦是这样说的。
　　可继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答不上话来。像他说的，重来一次，看看项森到底会怎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自己没有答应？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在种种事情的发生里面，将管静的立场与自己调换，不就可以知道项森到底喜欢谁了吗？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没有答应？
　　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继程烦躁地缩在被窝。
　　其实，坦白点说，是害怕事情的结果出乎自己的预料。是害怕失败，害怕面对现实。

　　继程无意睡眠，脑袋被诸多问题塞得就要膨胀开来，这时的手机突然在枕头底下震动了起来，三下，是短信。谁会这么晚发信息给她？以前是自己不懂事，向爱慕自己的男生轻易地透露了手机号码，才会出现此状况，但现在会是？
　　脑袋跟亮起的手机屏幕同样显示出“钟近亦”这3个字。让此时的继程想起这样的一句话来：总会有那么一些人，让我感觉到温暖。钟近亦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走到哪便把阳光带到哪，不管多还是少，足以温暖人心。
　　你现在一定睡不着，是吧？
　　10个字，说到继程的心坎里去了。他了解她的脾气跟个性，才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比崇一还要及时。
　　但继程没有回复，她不想自己失眠还要拖个人下水，更何况还是那个一直帮助着她的钟近亦。
　　但手机依然震动，是他的下一条短信：不要假装睡着，我还不清楚你吗？问下，现在有没有兴趣去一家冰淇淋店？据说能够治疗失眠，也可调节身心。
　　现在？继程将手机按回主页面，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2点45分，便按了回复：你疯了吗？几点了也不看看。
　　就是在这个时间去吃才会有效啊，来不来？
　　继程将脑袋探出被窝，竟鬼使神差地按出：你在哪？
　　街上喽，你出来走几步就看到了。
　　在午夜12点45分，还在外边游荡的钟近亦，他是孤魂野鬼吗？继程想，该不会是怕自己依旧躲在被子里哭所以才想出法子令她开心吧？但很快继程便晃走了这个想法，自己又不是钟近亦的谁，他凭什么为自己做这些？
　　确实是想多了。
　　与其在这里烦躁地睡不着，还不如像他说的，去外面吃冰淇淋，比较过瘾。

　　明知道母亲已经熟睡，可还是将一些衣物塞到了被子底下，做了个“人”的假象，才蹑手蹑脚地走到玄关处，走廊灯在夜间持续6小时亮着，才不至于让自己撞到鞋柜。像这类事情经常发生在继程身上，不是转身过早撞到墙壁，就是转弯过早撞到桌脚，就像她对生活，总是拿捏不到一个准确的度，鲁莽地横冲直撞。
　　将门小心翼翼地关上，继程冲下楼梯，在一楼大门处按了自家的密码，才发现，双手居然在号码键上颤抖，既紧张又兴奋。
　　小区外的路灯似乎有些坏了，频繁闪烁，将水泥地照得一片光亮却又迅速的暗了下去，像是站在一个魔术舞台，继程的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前面有3对勾肩搭背的情侣，男生附在女生耳朵边小声地说着什么，逗得女生笑弯了腰。继程加快了步伐，虽说是在夏夜，但迎面而来的轻风仍让她感到一丝秋的凉意，于是将双手插进了短裤的口袋，东南西北都看了一番，哪有钟近亦的身影？
　　继续朝前走去，街道两边的商店早已打烊，冷冷清清，此时再没有白天的那股生气。只有拐角处那家24小时便利店仍旧亮着白炽的灯光，继程认准了它，拖着拖鞋噼噼啪啪地跑过去，在自动感应门打开同时，蹲着身子在货架前整理零食的服务员也不忘友好地喊出一声“欢迎光临”。
　　柜台边上的关东煮正煮得沸腾，继程摸索了下口袋里的零钱，便放心地购买起来。
　　才刚咬掉半根的甜不辣，感应门便向两边快速滑开，随着服务员照常的喊声“欢迎光临”，继程便看到了难得一次穿浅色衬衫的钟近亦，走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我刚刚还在想，若是你不没来，我就回去睡觉了。”
　　钟近亦微弯下腰，挑选起关东煮。“这里只有这么一家店开着，你不在这里还会在哪？”衬衫的袖子被挽到胳膊肘，褶皱处完美。
　　“这不是你的校服吧？”
　　“当然不是，我自己的衣服啊。”钟近亦挑选好食品并付完帐，继续对她道，“很奇怪？其实我刚参加完一个重要的酒席。”
　　继程勉强扯了下嘴角。“重要的酒席……相亲？”
　　将甜不辣毫不客气地塞进嘴巴。“你这一生就现在最聪明！”口齿含糊。
　　其实继程还想说，如果你穿我们学校的校服的话，一定很好看。

　　接下来，继程跟着钟近亦去往他说的那个能够调解失眠的冰淇淋店，是朝自家的相反方向前进，一路场景陌生，难怪自己都没有去过。继程这个人，她喜欢走自己走过的路或街，从来不会对陌生的方向产生兴趣，怕迷路。
　　街上行人稀少，偶尔会经过一对男女，或是打着强烈光照的私家车，晃得人眼发花。原来情侣们都喜欢在这个时间段出没于街上，并且哪个年龄层的都有，稍微成熟点的，就是勾肩搭背或者搂搂抱抱，稚嫩的，只是牵着小手，表情甜蜜。
　　“街边公园？”没想到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那座自己只有听别人提起过的似乎浪漫到要死的“街边公园”，而且据说门票价格不菲，并且在过了午夜12点后就不对外开放了。
　　“是啊，就是这里面有家冰淇淋店啊，很好吃。”钟近亦站在大门外朝里张望着。
　　“那我们要怎么进去？”
　　钟近亦居然挥起手来，并叫着：“嘿！嘿！”
　　继程才看到公园的内部，正有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朝这边走来，小眼睛，黑框眼镜，手里拿着大串钥匙，走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钟近亦回头对继程说：“他有钥匙，进去没问题的。”
　　黑框眼镜将门稍微打开，让两人进去，再锁上。
　　“他是谁？为什么会有钥匙？”
　　“他啊，叫钱绘，我死党，那冰淇淋店是他爷爷开的。”
　　叫钱绘的男生捏过钟近亦的左边脸颊，声音浑厚。“还让不让人睡了？”关系应该就像项森跟崇一那样亲密。
　　故意揉着脸来装疼的钟近亦指了指身旁的继程，算是回答。
　　没想到钱绘笑得分外夸张。“这年头，你也会浪漫，真看不出来。”
　　继程转了转眼珠子，不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像钟近亦这样的脸蛋，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懂得浪漫的男生啊，有什么不对？
　　走在公园的鹅卵石道路上，周围安安静静的，环绕在耳边的只有蝉鸣，且路灯太过昏暗，看不清两旁的风景，说不定前方横亘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条大河，掉进去了都不知道。但继程照感觉来看，公园的景色一定相当不错，听名字就响当当的了。

　　钱绘的冰淇淋屋，从屋顶开始到屋脚，呈现一片海蓝，极具梦幻之感。清静淡雅，据说蓝色具有调节精神跟镇静安神的作用，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此时的继程只感回到了幼年时代，眼前是卡通般的梦幻小屋，富有强烈的童话色彩。
　　进了店门，是让所有女生都无法自控的可爱装饰，它果真如童话小屋里描绘的那样，圆形的木桌椅与挂着亮丽色彩图案的墙壁，既挑逗味蕾也惹人遐想。盏盏浅橘色的小吊灯灯光集中在餐桌之上，光线柔和，素雅，刺激了继程的食欲。
　　“二位要什么口味。”钱绘开始装模作样，学起服务生。
　　“巧克力！”同时出声。
　　继程与钟近亦互看一眼，刚要提问，便想到这家伙其实可以看穿人心，不足为怪，上次的摩卡冰冰乐也是一样。
　　“你是不是经常半夜来啊？不用付门票。”
　　钟近亦将衬衫袖子再挽高点，道：“我有门票的啊，白天约女生去这种地方你不觉得很怪吗？还有，我是看你今天情绪不对，才带你来这的。”
　　说到情绪，就让继程想起了白天所发生的事情。眼前便浮现出管静那抹似乎在宣告胜利的笑容，现在的继程不知是该愤怒还是伤心，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哭得那么决裂，是真的伤心欲绝，还是其实愤怒才是始作俑者？
　　不就是扭伤了脚吗？项森背她回去也在情理之中啊，难不成让女生给背回去吗？
　　“瞧你现在想的，多轻松啊！那为何我说让你回去，你又不肯？”
　　“这……”
　　他就是想看女生现在的表情，她会怎么回答？
　　“我也想过啊，回去也好啊。”继程的表情开始勉强起来。
　　钟近亦向后靠去，脸上的笑意渐渐的变得很淡，他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对项森的感觉是一种迷恋，你的占有欲很强。”语气平淡。
　　却让继程回答不上来。
　　“是迷恋吧？”似笑非笑。
　　继程摇摇头。“是喜欢。”
　　“哦，这样的……”冰淇淋上桌了，钟近亦仍在思考的样子，继程便先拿起勺子，准备吃第一口。
　　“喜欢……那你喜欢崇一么？”
　　才刚到嘴边的冰淇淋停在了离舌头三厘米处，继程愣了一愣。“喜欢。”
　　“我呢？”
　　“喜欢。”
　　钟近亦摇头笑起来，先吃冰淇淋。
　　“可是对项森也是喜欢，是那种喜欢……”冰淇淋送入口中，表情突变。“好好吃啊！”
　　“当然了。”
　　继程说不出此冰淇淋跟其他冰淇淋的区别，只觉好吃，口感冰凉，透到心里去。
　　吃了第一个，再要第二个，然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喂喂！”刚要叫第六个的继程，被钟近亦给阻止了，“克制着点，拉肚子很难受的不要忘了。”
　　“可是很好吃啊。”
　　“好吃也要停止，下次再带你来。”
　　继程放下勺子，伸了个懒腰，对着钟近亦突然说道：“让我回去吧。”笑容里分不清是真是假，她说，“让我回到白天的那个时候，我必须要看一下，他究竟是怎么想。”
　　钟近亦看着她，勺子在碗中发出“叮噔”的响声。半晌，才点了点头。
　　继程早已做好准备，闭上眼睛。
　　而男生的手掌在哪个时间段都保持高温的炙热，仿佛手心凝聚了超强魔法，灼烧着她的眼皮，让人发烫。

　　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继程便感受到了白天的闷热，并且自己的双脚已经站立在水泥地之上，睁开眼睛，一片日光。
　　刺眼，继程蒙上眼睛。耳边传来老师宣告解散一小时并让学生自主观赏风景的消息。
　　再次将眼睛睁开，模糊的视线里，人群向四面八方散开，考虑到时间的紧凑，继程忙用双手用力地揉捏眼睛，好快点适应太阳的光照。
　　跟崇一他们朝着人群最多的那方前进，一路上是自己已经领略过3次的风景，显得有些无趣。看管静依然走在最前方，自己便加快步伐赶超。
　　但继程不会做的那么明显，她假装注意着溪流的形状与流向，再慢慢地开始调节自己的步伐节奏，向前迈去，也总是假装不经意地扫过项森的眼睛，看他正盯着两边的景物，眼中写满赞叹，模样看来似乎很喜欢紫斤山。
　　“继程你不用显得那么兴奋吧？”是后头的崇一。
　　便做起四处张望的样子。“风景很美丽啊！”不忘看一眼前方，那颗石子在离自己50米不到的地方，发起光来。
　　管静感叹道：“风景真的很美呢！”
　　待走近些，继程才看清楚了那颗石子的模样，各个棱角尖锐分明，因为太阳的光照，角尖还带着钻石般的锋芒，有些令人脚底发痒。但是没有时间顾虑那么多，继程铁下心，将头扭向别处。
　　只到右脚处传来钻心的痛，才知道管静的狰狞面孔不是刻意伪装，而是真实流露，实在太过疼痛，已经无法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不仅扭到甚至还划出一道伤口，估计帆布鞋已经破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脚心在淌血。
　　不是自己刻意要坐在地上，而是单靠左脚站立太过辛苦，继程痛得快要流出眼泪了。
　　继程看着面容着急的几位，班长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她朝项森看过去，就是想知道此时的你会怎么做，才是重点。这跟脚伤比起来，它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首先蹲下来的人是崇一，他看着继程的左脚，开始责怪：“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的？万一是根立着的图钉，估计你现在要躺地上了。”
　　“哪来那么多万一。”继程皱着眉，疼痛的感觉依旧没有过去。
　　项森跟着蹲下来，看着她的脚伤，道：“这家伙鲁莽惯了，不奇怪啦。”才露出担心的神色，“不过这次的伤，估计很疼吧……”
　　管静似乎不以为然。
　　就在这时，班长挂了电话，看着现在的情形，没有像上次那样拉上崇一就跑，而是询问：“谁跟我回去帮忙打扫？不然老班要骂了。”
　　继程看着项森微皱的眉头，还有崇一，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

　　继程的整颗心在一秒钟内一落千丈。
　　其实自己也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不想去承认，也不肯承认，心里还抱着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回到这里，只是想看看项森你，究竟是把管静看得重要一些，还是我？
　　“我跟你回去吧。”站起身的同时不忘对崇一说，“记得照顾好继程。”
　　管静便跟在他的屁股后，屁颠屁颠地走掉了。
　　心脏的热度被项森无时无刻都带在身边的超强磁铁完全吸光，继程只感到冰冷，心灰意冷。
　　为什么在管静摔倒的时候，第一个蹲下来的会是你？项森。
　　为什么在她摔倒的同时，你将班长的话抛在脑后，首先关心的人，是管静？

　　“喂，继程你没事吧？怎么哭了？”
　　模糊的崇一的脸蛋，在自己的眼前不停晃动，但已经没有任何心情，是比第一次还要伤心绝望。
　　“猪头，怎么了啊？”话语里尽是担心。
　　如果你是项森，该有多好！
　　“哭什么啊？小孩子？”
　　“钟近亦……”带着哭腔叫出来的名字。
　　“什么？”崇一以为自己听错。
　　“钟近亦……”重复一遍。
　　面前的崇一表情迷惑。
　　“钟近亦！”提高了音量。
　　崇一看着眼前的继程，不知该说什么。
　　“钟近亦！”比刚才更高的音量，女生的脸颊到处是泪痕。
　　“你叫他做什么？”
　　继程摇摇头，依旧喊钟近亦的名字。
　　在最伤心难过的时候，除了项森，最想看到的人，就是钟近亦。为什么？
　　继程用手背擦掉不断蹦出眼眶的滚烫泪水，用比平时高出几分贝的音量再喊一声“钟近亦”。
　　穿黑色短袖的颀长身影便渐渐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并不断拉近。
　　是让继程的每一处神经都在一点一点松懈下来的安心感觉。

　　他抚过女生的长发。
　　琥珀色的眼睛里溢满的是宠溺与关心。“真是傻。”语调软弱。
　　手掌在不经意间泄露了温柔。

　　ashin说过，
　　其实
　　生活本是这样 爱情不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