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白》垚先生

11、第十一章 人情人心

　　月色轻柔，林花雪薄衫翩翩，他转头对小九道：“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只见他轻盈地飘了起来，落在阁楼前的地面上。

　　小九有些着急，连忙对他喊道：“你别乱来，等等我！”她在屋檐上踌躇不定，然后一咬牙，一个笨拙地跃身，身子直直就往地上掉，林花雪一皱眉，立刻点地而起，在半空中接住小九，安全落地。

　　“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一定会来救你？”林花雪微微责难。

　　小九鬼鬼一笑，“我可是担心你。”

　　林花雪将小九放回地上，也未多说什么，转身便向那间屋子走去，小九连忙跟上去，追问：“刚刚进去的真的是林伯伯？”

　　林花雪神色一变，用怨恨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间屋子，“林邺可总算盼到我汇世伯死的那一天了！”

　　小九无奈，“花雪，不要这样，他毕竟是你爹！”

　　林花雪冷笑了两声，未及禀告，踢开房门，径直走进屋子。

　　屋内，林邺与汇伯寅之子吵得正是面红耳赤，溱凤却是软软地倚在卧榻上，用她那双勾魂的凤眼浅笑着看着两人，她朱唇始终未启，任凭两人争吵，神貌如同是在看戏一般。

　　林花雪的忽然闯入，让屋内所有的人都是一愣，林邺惊讶地看着林花雪，“花雪，你怎么在这里？”

　　林花雪没有回答林邺，只是走到溱凤身侧，纤细的手指抚上溱凤的的下巴，露出既桀骜又不屑的笑容，“女人，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怎么又变心了？”林花雪的手指深深扣进了溱凤雪白的肤，溱凤一声娇呼，立刻别过头，晶莹的下巴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花雪，你到底想干什么？！”林邺怒问林花雪。

　　林花雪笑得鬼魅，“女人，你可想好了，是跟着我逍遥自在，还是跟着我那个没用的汇世兄，亦或是......”林花雪的目光缓缓定在林邺身上，一字一顿道：“跟着我这个抛弃妻子的风流老爹？”

　　“花雪！”林邺大怒，“你再说出这样没大没小的浑话，我就......”

　　“你就怎样？”林花雪目光冰凉，仇恨地盯着林邺，“再让人追杀我一次？还是直接动手杀了我？”

　　侍女放下一层薄帐，隐去溱凤那张有了些许瑕疵的脸，她凝眸注视着帐外的人，轻笑一声，随后幽幽的嗓音传来，“林少真会开玩笑，当年又怎会是教主派人追杀你，自你掉下悬崖后，教主便无心处理教中之事，找了你整整十年，足见教主是如何地重视这段父子情谊。”

　　林花雪眼中的怨气更盛，“当年之事我当然会查清楚！”

　　林花雪是忽然又是冷笑，“女人，你当年费尽心机，想要做教主夫人，却还是把筹码押错了人，汇世伯离教经商，而教主之位却传给你并不看好的林邺，这一切都是你没有算计到的。”

　　林花絮并没有打算就此打住，大声问溱凤“女人，你现在是想把爬错的床再爬回来吗？”

　　林邺气得青筋暴起，浑身打颤，溱凤身形一顿，然后细声抽泣了起来，“想不到林少居然如此看我，贱妾真应追随亡夫而去，也省得无端遭人辱骂......”溱凤粉泪若珠，如细雨坠地，声声砸在人心。

　　“凤儿......”林邺立刻掀帐而入，拦溱凤入怀，低声安慰。

　　汇伯寅之子看到此情此景，愤然离开。林邺冲出薄帐，恼怒道：“如此逆子，你跟我滚！”

　　林花雪咬牙，“好......”

　　一直站在门旁不作言的小九终于站出身来，对林邺道：“林伯伯，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本没有权利来说什么，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得不说一句，林伯伯对这个溱夫人固然情衷，但也要体谅花雪与林伯母的感受，他们是林伯伯最亲的人，林伯伯绝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亲情。”

　　林邺冷言：“我何时说过我要抛弃妻子，一切只不过是这个小子胡言乱语！”

　　小九还要说什么，却被林花雪拉住，“小九，我与他已无话可说，我们走！”

　　未等小九答应，林花雪已经带着她离开了汇家，两人回到客栈，林花雪一字未说，转身便要走，小九拉住他，有些担心地问：“你去哪里？”

　　林花雪神色黯然，“离开帛城。”

　　小九皱眉，牢牢抓住林花雪的衣袖不放，她恳求他：“这一次，我求你留下来。”

　　林花雪笑得有些力不从心，“放心，我只是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看小九九的。”

　　小九渐渐松下手上的力道，担忧地看了一眼林花雪，“你就不能走门吗？”

　　林花雪微微一笑，身子如一片叶子坠向窗外的黑夜，他的发丝在月下飞扬，如一个明亮的光点，渐渐消失在了小九的视线之中。

　　小九沉沉地叹了口气，她走回床边，见池凡早已安然入睡，均匀而缓慢的呼吸让人的心不由地沉静了下来，她慢慢拍打着池凡，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响起，小九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心弦一颤，刻意避开沈泉的目光，问：“这么晚了，什么事？”

　　“你去哪了？”沈泉的声音有些单调，却隐隐透着一丝担心。

　　小九有些冷淡，“没去哪里，就是觉得有些闷，出去走了走。”

　　沈泉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他听见小九在他身后问：“你一直都在屋子里吗？”沈泉沉默了很久，轻声说了一句“嗯。”

　　小九慢慢将房门掩上，对着无声地房间，愣愣地笑了两声。

　　第二天一早，小九收拾好了一切，准备结账离开帛城，她与沈泉在客栈大堂相见，点了些白粥小菜，两人坐定后，都是默默不语，自顾自地吃东西。饭桌上的沉寂让两人都有些尴尬，小九放下碗筷，“我到外面透透气，你吃完了叫我。”

　　小九靠在客栈外的墙上，任凭风吹散她的头发，她漫无目的地打量着熙熙攘攘的大街，窥视那些路人脸上的悲喜，猜测着他们此刻的烦恼。又见昨天那个卖糖葫芦的摊主，小九走上前去，“老板，两串糖葫芦。”

　　那摊主原本堆着笑的脸一下子僵硬了下去，畏畏缩缩地取了两串糖葫芦，却是怎么也舍不得递给小九，小九叹了口气，从摊主手中接过糖葫芦，又取出钱，交到他手里，“和昨天的一起结了。”

　　小九没有心思听那摊主在讲些什么，寻思着沈泉应该已经吃完，便低着头慢慢踱回客栈，一抹清丽的颜色忽然挡在眼前，随之是一股幽幽的兰花香，还未等小九抬头，那柔婉的女声便已在耳畔响起，“宋姑......表......”

　　苏婉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称呼小九，看着她一副颦眉纠结的样子，小九叹道：“你叫我小九吧。”

　　苏婉立刻展眉而笑，微微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小九，你怎么会在这里......表哥呐？”

　　小九神色淡淡，指着不远处的客栈，“沈公子在那里，我带你去。”小九见苏婉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芦，那神色似是好奇又是奇怪，便问她：“你要吗？”

　　苏婉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小九把糖葫芦递到她手中，她只能尴尬地道：“谢谢......小九。”

　　小九踏入客栈，见沈泉手忙脚乱地把池凡摆回身边的椅子，刚想笑，便听到苏婉激动地喊道：“表哥！”小九的神色立刻一僵，默默走进去。

　　沈泉有些惊讶，问苏婉：“婉儿，你怎么也到了帛城？”

　　苏婉目光盈盈，“我是为汇伯伯吊丧而来，没想到就却在街上遇上了小九。”

　　小九抱起池凡，见他的衣服上到处是沈泉喂饭时掉下的食物，小东西见到鲜红的糖葫芦，立刻伸手就要抓，小九喂他白粥，他却怎么也不肯再吃，小九只能无奈地把糖葫芦放在碗里搅碎了，一小口一小口喂进池凡嘴里。

　　“总给小凡吃这些对身体不好。”沈泉对小九道。

　　苏婉听完，立刻红了脸，悄悄把糖葫芦藏在了身后，小九幽幽地瞟了一眼苏婉这个小动作，没有搭理沈泉，继续让池凡津津有味地吃着。

　　沈泉问：“你打算何时回灵棋派？”

　　苏婉低头想了想，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小九忽然把碗筷放下，对苏婉道：“你和沈公子许久未见，就在这里多停留几日吧。”

　　沈泉一愣，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小九，小九一边逗着池凡，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带苏姑娘去四周逛逛吧，我会照顾小凡的。”

　　“那么你那？”沈泉沉沉地问。

　　小九有些不耐烦了，将沈泉与苏婉两人推出客栈，“行了，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们玩得开心些。”

　　沈泉看着苏婉，目光中是少有的柔色，“我们走吧。”

　　苏婉羞红着脸，点了点头，两人肩并着肩，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群中。

　　小九呆呆地望着两人离开，她目光闪烁，找来了客栈老板，吩咐他：“这帐先别结了，再额外加一个房间，我们多停留两日。”

　　老板眉开眼笑地应下了，小九却是皱眉摸了摸自己身上干瘪的钱袋，背着池凡，离开了客栈。

　　一张小破桌，上面摆满了乱七八糟的钱币龟壳与符咒，旁边竖着一面小招牌，写着“驱鬼算命”四个大字，小九又换上了那件又宽又大的破道服，翘着二郎腿，坐在繁华的街上，用她那双机敏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街上的每一个人，随时准备把路人拖拉到自己的摊位前，赚些盘缠。

　　或许由于自己是个女道士，又带着一个孩子，整整一天下来，小九没有招揽到一笔生意，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小九正在犹豫是否要收摊，却见一个大叔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摊子前，大喊：“道姑，救命！”

　　小九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衣着虽不华贵，却也是整洁考究，便堆起笑，“你让我如何帮你！”

　　那大叔道：“请道姑随我回府便知。”

　　小九的眼珠转了转，心想这大叔着实奇怪，明明有求于她却又不愿意说明，似乎更不介意对方是一个带着孩子的道姑，小九来了兴致，立刻答应了下来，随他回了府邸。

　　刚踏进卓府大门，那大叔便“呯”地把大门牢牢锁住，似乎是怕小九逃跑一般，紧紧跟着小九，寸步不离。小九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卓府，雕楼画角，玉树烟罗，一看便是大富之家，只是这四周隐隐透着一股阴冷之气，让人不觉有些不舒服。

　　“道姑，我们家老爷就在里面。”小九这才明白大叔的身份，不过是这卓府的管家，进到屋内，一个身着华服，却是面黄肌瘦的中年人正坐在那里喝茶，他的面色很憔悴，似是患了什么大病一般。

　　卓老爷见管家请来了小九，先是一阵失落之色，随后却又热情的招呼起了小九，一番客套后，卓老爷道出了此番请小九前来的原因，“内子与小儿已经重病卧榻半年有余了，虽然请了各色的名医，服了不少汤药，却始终未有改善。”

　　小九道：“既然是寻医，为何却要请道士？”

　　卓老爷不觉叹了口气，缓缓道：“道姑有所不知，内子与小儿的病全是由于府内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小九一惊，“您是说，府内有鬼魂作祟？”

　　卓老爷不觉浑身一颤，点了点头。

　　小九皱眉，“难怪我一进卓府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卓老爷为何如此肯定府中有鬼？”

　　卓老爷却是长叹，红了眼，“真是一场冤孽啊.......”

　　管家道：“原先我们也请了不少道长道姑，可全被那东西吓得逃出了卓府，我每日在大街小巷寻找高人捉鬼，却.......”

　　“却始终难以寻得，对吗？”小九接上他的话。

　　卓老爷连忙问：”道姑，可有办法？“

　　小九咬唇，“恐怕......”

　　“若是道姑能够帮我收了这东西，我定当重谢！”卓老爷许下承诺。

　　小九想了想自己仅剩的盘缠，只能咬牙，“带我去看看吧。”

　　卓老爷立刻带着小九来到一间院落前，大门紧锁，草树萧条，一阵阵无名的阴风袭来，卓老爷颤抖着道：“就是这里。”

　　小九看了一眼门与四周的墙上画着奇怪的符咒，皱眉，“万鬼莫尽咒？”

　　卓老爷道：“我们怕这里面的东西出来。”

　　小九问：“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

　　卓老爷一愣，缓缓道：“这里原本是小女的的住处......”

　　小九又问：“那么小姐现在在哪里？”

　　卓老爷并不回答，小九心中起疑，又见卓老爷神色慌张，言辞闪烁，分明有意相瞒，便也不追问下去，道：“开门吧。”

　　管家道：“这院子里有不少先前请来道士留下的东西，道姑进去后拿来用便是。”说完，管家上前开门，那双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打不开门锁。

　　小九上前，接过钥匙，对众人道：“你们走吧，这里我解决。”

　　众人立刻离散，小九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锁，推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