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水》橘子桔子橙

3、重度抑郁

　　叶寒水紧紧抱着那只骨灰盒，又轻轻松开，细细摩挲，仿若那是世间珍宝一样。

　　茶几上放着几沓文件，一个是戚榆的尸检报告，一个是器官捐献书。

　　“第一个发现戚先生尸体的是北郊老宅区租房的房东，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急救室抢救了两个小时。”
　　“戚榆在很久以前就办理了器官捐献，协议说明在他死后他所能利用的一切器官都将捐给医院。”
　　“根据尸检报告的数据显示，医生诊断出戚先生生前患有重度抑郁，所以可以断定他是自杀的。”

　　重度，抑郁？

　　叶寒水对这个词很阳生，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开朗的人会患上抑郁症。

　　他猛的想起上一次回别墅，喝醉的自己不顾他的挣扎无情的占有他，事后又在他出言挽留时冷漠拒绝。
　　那时候，戚榆小心翼翼询问令他厌恶到了极点。
　　凭什么他心安理得自己却备受煎熬，于是他出言更加讥讽，想要让他也尝尝疼痛的滋味，甚至承认送他回去的合作商是自己的理想型，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前的人竟是哽咽出声，眼中盈满泪水……和浓郁的哀伤。

　　现在他才注意到，戚榆的脸不再圆润，宽大的衬衫包裹着瘦弱的骨架，精神憔悴，越发的少言，不会再给他打电话絮叨，只会关心一句“寒水要记得吃饭，不然身体会熬不住。”“天冷了，寒水要记得穿衣服。”

　　原来那时候的戚榆已经生病了。

　　他咨询过当医生的朋友重度抑郁症的相关事宜，朋友说：“要是不看着他，下一秒就有可能从窗口跳下去。”

　　叶寒水的记忆力极强，他想起小时候戚榆生病，九岁的身板像铁打一样，摔伤磕破依旧活蹦乱跳。没心没肺的戚榆突然就发烧了，整个人像墙角焉了的芭蕉，却在见到叶寒水以后倍感精神，眼底像盛着满天星辰。

　　那时候的叶寒水还没那么讨厌他，就顺手给了他一瓶水，后来呢，戚榆的神情从奄奄变得极佳，甚至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他拿着那瓶水紧紧的裹进怀里，一直都不愿意打开，小心翼翼的，像是什么稀罕物一样，怕弄坏了。
　　不住地对叶寒水说：“谢谢阿水，谢谢阿水，阿水真好。”
　　叶寒水委实不明白一瓶水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至于的，那是戚榆第一次收到别人的好意，他欣喜得快要飞上天。
　　从他和妈妈被赶出来起，戚榆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别人对他的好，他感受到的只有别人给他的唾弃，嫌恶，还有对他不明生父的鄙疑。

　　戚榆是个笨孩子，他不知道怎样才算爱，没人教过他，所以他就用自己以为的方式对身边每一个好的人掏心掏肺，满心满眼都只装得下一个叶寒水，即使后来对他冷漠无情，戚榆也还记得那个耀眼到发光的人曾经对他好过。

　　叶寒水突然痛到心肝都在发颤，恨不得把它挖出来扔掉。
　　他这几天都在戚榆的房间睡，把自己埋进被子，周身都有戚榆的气息，好像那人还在一样，
　　叶寒水哭了，泪水晕润了戚榆的枕头，
　　黑眸不复平日的冷静深沉，剩下空洞和无尽的思念。

　　他揪紧了床单，却又什么都抓不住，终究是没能留下那个人。

　　叶寒水在几天后迎来两个不速之客，
　　“请问这里是戚榆先生的住宅吗？”
　　叶寒水听到有关戚榆的事就把人放了进来，
　　“叶寒水先生，我们是xx珠宝的工作人员，戚榆先生是我们的首席珠宝设计顾问，不过后来他辞职了。”
　　“我们很可惜，戚顾问是极具设计天赋的。他有交代我们，如果几天之内联系不上他，就将这封信和一样东西交给叶先生。”

　　两名工作人员拿出信封和一个深海蓝色的小盒子。
　　叶寒水愣愣的看着那两样东西，感觉失去了呼吸，他不敢打开，他知道这是戚榆的绝笔信，里面的内容一定会是有关叶寒水的任何事。
　　吴婶说戚榆是在冬至那天离开的，他给所有佣人放了假，亲手包了饺子，巴巴的盼着人陪他度过今年的寒冬，却还是等不来那个为他驱散寒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