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山河》白鸟丽

2、宝盛十二年

　　第二章：宝盛十二年
　　在这一年，突铎的库咄鲁可汗逝世了，其第三子阿史那·卡尔坦继承汗位。而燕国的皇帝像是一夜东风去了一般，他已经许久没有理朝事了，又因为他与太子的父子关系越发僵持，所以朝堂之上多是林相国在操持。几年前，燕帝祭祖酬神于太真观，在此巧遇一坤道，此后便将其纳入后宫中，册封为徐贵妃，至此整个徐家鸡犬升天，权倾朝野。而这时的燕帝早已和徐贵妃夜夜笙歌，几乎不理朝政。
　　在神麟军的大殿上，一封密报递到了左卫大将军顾长青的面前。副官说道：“大将军，斥候来报，突铎的卡尔坦可汗借安西府之力登上汗位……爆发了内乱。”
　　顾长青摩挲着信封，他正处于思索之中。
　　“您看……”副官有意无意地在提醒着顾长青，此事不可小觑。
　　顾长青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就在殿内陷入沉默之际，一位士兵的通传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顾将军，李将军求见。”
　　顾长青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情，他站起身说道：“快请进来。”顾长青走下帅位至大殿中央。殿门外，一身着青衣纁裳，腰佩大羽箭的年轻将领走了进来。
　　“末将拜见顾将军。”少年跪地行礼，他的话语里有着按捺不住的喜悦之情。
　　顾长青立刻扶起他，说道：“之南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少年风华正茂，与顾长青相比缺了一些老成，但又比顾长青要年轻。而这位少年叫李虞北，小字之南。
　　李虞北说道：“如若不是师父您的栽培，只怕之南还是无名小卒。”
　　顾长青拍了拍他的臂膀以示鼓励，对他说：“欸！哪儿的话，之南你本就武艺高强，又有一腔热血保家卫国，我无非是成人之美罢了，今日可算是你的大好日子了。”
　　就在今天，李虞北正式被封为宁远将军，掌管神麟军玄正营。
　　“不过，这岁月如梭，想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才十四五岁，方入神麟，像个孩子似的，一晃眼，你就已经是五品的将军了。”顾长青感叹着。
　　李虞北笑了笑，他说：“全靠师父的栽培。”他并不是说的客套话，因为在李虞北的心里，顾长青于他的恩情甚至都已经大过了他的亲生父亲。
　　“好了好了，我俩也不是什么文人墨客，在这儿寒暄一番倒显得生疏，之南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说着，顾长青拿出了刚刚收到的密报。
　　接过密报的李虞北恍惚一眼瞥见了突铎二字，这让他内心瞬间涌起了波澜，不禁皱着眉头，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李虞北阅后抬起头看着顾长青，低声问道：“师父，为何……给我看这个？”
　　顾长青叹了口气，说道：“此前你在玄正营的时候还没有接触过军情机要，但如今你已升至五品将军，那这些事情你就不得不学着应对了。”
　　李虞北点了点头，他明白顾长青的用意，只是他看到突铎二字时，那般五味杂陈之感令他难以释怀。他说道：“安西都护府是意欲勾结突铎吗？还是说……”后面的话他不太敢直接说出来。
　　顾长青思忖片刻，说道：“目前还不能断定，突铎的库咄鲁可汗一去世，他的儿子卡尔塔就继承了可汗之位，突铎的内乱尚未平息，安西那方的势力又蠢蠢欲动，这不是一件好事。”他说完之后，目光瞥见了李虞北那紧攥着衣裳的手。
　　“怎么了？”顾长青看出了李虞北似乎心有顾虑。
　　顾长青的声音将李虞北唤回了神，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没有。”
　　“罢了，如今这也只是密探发报，我们能做的也不多，眼下还是先处理好府中各事。之南啊，你新任将领，凡事多与军中商量探讨，可不能做一个刚愎自用的将领，那样是带不了军的。”顾长青依旧忍不住会多嘱咐李虞北几句。
　　李虞北回到玄正营的时候几个年轻士兵正在喂马，他们见到李虞北来了便立刻放下手中的马草向李虞北行礼。其实这对于李虞北而言并不太适应，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他只得往前将他们一一扶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李虞北说到。
　　他们曾经和李虞北同在玄正营下，可以算得上是生死兄弟，突然间他成了将领，其他人还要向他行礼，他好似都没有准备。
　　这时从李虞北身后走来了一个身着银甲的男子，他一把搂住了李虞北，看起来毫不在意什么礼节。“你行啊之南，这就升将军了？”
　　李虞北扒开了那男子的手，说道：“赵峥，你又干什么。”
　　赵峥嘿嘿一笑，说：“哎呀，我都忘了，你现在是大将军。”
　　李虞北在军中其实并没有多少真正交心的挚友，但赵峥算一个。在李虞北才入军时，性子阴郁孤僻，人又瘦弱得紧，加之不肯多与人交谈，少不了被欺负。恰巧赵峥又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人，一看李虞北这副样子，当即就给人出头。两人也就这样认识了。
　　“诶诶，还记得吗，上次我俩打赌，说谁输了谁洗马，我没记错是你输了吧。”赵峥不怀好意地对李虞北说。
　　李虞北轻笑了一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自然是会帮你洗的。”
　　赵峥高兴极了，他拍手称好，对李虞北说：“兄弟我也不会亏待你，走，到时候我们去仙醉楼，那儿还有胡姬呢。”
　　李虞北不想理会又觉得好笑，他本就不对什么歌姬舞姬感兴趣，更不喜欢出入那些风月之地。他对赵峥说道：“行了行了，你要去你自己去。”
　　“嘁，这么正经干嘛，升了官儿了难不成还不许去趟酒肆了？”赵峥半开玩笑地说。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你要实在闲得可以，你可以去把马草给搬过来。”李虞北说完就走了。
　　入夜，在京城的一处坊内，灯火昏暗，在城墙暗角下，隐约有一个人影在黑暗之中行走着。不远处有两个喝得醉醺醺的人扶持着往外走，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请问，神麟府怎么走？”一个穿着破烂红衣的女子问到，她的半张脸被红纱挡着，只看得清一双绿眼睛。那绿色的瞳眸在昏暗之中散发着幽幽的光，像是绿宝石一般。
　　那两个醉醺醺的男人眯着眼探头看，顿时手里的酒壶都掉落在地，两人忙喊着：“鬼……鬼啊！”两人都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