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远扬》渡屿

6、饭局

　　蒋缅喜欢提前安排好行程，于是他和金健康议定之后，当晚就想给秦令仪发消息，邀请她们赴约。但他打开手机时，看到时间已经很晚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次日清晨才给秦令仪发了消息。

　　在暑假期间，秦令仪每天晚睡晚起，所以她中午才看到蒋缅的消息：令仪，你们下周日有空吗？我请你们去吃饭唱歌。你问问秦晚和小陶有没有空，其他朋友也可以邀请过来。
　　她敏感地察觉到蒋缅特意提到了秦晚和小陶。提到小陶很正常，大概是礼尚往来，上次小陶花重金请他，这次他就要请回来。而提到秦晚，秦令仪坐在床上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可是这两人之前根本不认识，那次见面也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秦令仪烦躁地甩了甩乱糟糟的长头发，提醒自己不要变成一个小心眼的女人，秦晚跟蒋缅根本不熟，她只是关心则乱而已。

　　秦令仪掀开被子下床，把开了一整夜的空调关上，出门洗漱。整理好仪容之后，她走到饭桌旁边，拉开椅子，和妈妈一起吃早饭。
　　叶雅丽难得今天不上班，当然也是选择睡懒觉，因此虽然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但母女俩还在吃早饭。
　　“妈，晚晚姐呢？”秦令仪扯开酸奶盖子。
　　叶雅丽嚼着面包，说：“她在楼下工作呢。每天早上都起那么早，喏，这早餐也是她买的。”
　　秦令仪就“哦”了一声，不再提秦晚，开始说她感兴趣的事：“妈，蒋缅约我下周去唱歌了，还有吃饭，估计从中饭一直到晚饭都是他全包。”
　　叶雅丽嗔了秦令仪一眼，说：“瞧你高兴的，这不是应该的吗？女人应该矜持一点，尤其是我家的姑娘，别男人给点甜头就眼巴巴地跟着跑了。”
　　秦令仪笑说：“那毕竟还是在一起玩嘛，你不是说要多找机会和他接触吗？”
　　叶雅丽说：“那倒是。你就先慢慢来，差不多了再约他单独出去培养感情。”

　　吃完早饭，秦令仪下楼去找秦晚。
　　“晚晚姐，蒋缅约我下周日出去唱歌。”
　　“哦。”秦晚专注地为画稿上色，淡淡地答应了一声。
　　秦令仪又说：“你也去吧，你下周日有空吗？”
　　秦晚终于停笔，却没有抬头，只是说了句“有空”，又开始沉浸在画画中。
　　在秦令仪的印象里，她这堂姐正儿八经地开始工作，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算是工作狂了。她见怪不怪，一边掏出手机给蒋缅发消息，一边上了楼。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周日早晨。
　　秦令仪把今天的安排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妈妈，所以叶雅丽就为女儿各种出谋划策，精心挑选lolita裙和相关搭配，既想女儿成为场上最漂亮的小公主，又不想让她显得太矫揉造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达成低调奢华的目标。
　　打扮好宝贝女儿，叶雅丽又下楼去看秦晚。秦晚在试穿一条法式连衣裙，酒红的底色，缀着点点米白色碎花。不能说是不好看，但在叶雅丽看来，还可以再大胆一些。于是她热心地去给秦晚指导。
　　“晚晚，你怎么不穿我送你的那套晚礼服啊？你今天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别让人家把我侄女给看扁了！”叶雅丽走进更衣间，大声说，“你去拿我的那套裙子，快去。”
　　“好。”秦晚张嘴说话的时候，微微勾起唇角，说完就恢复了淡然，依言去找出袋子里的晚礼服。
　　不等她发言，叶雅丽拿过衣服就开始动手，帮她试穿。秦晚一向有些招架不住婶婶的热情，无奈地由着她摆弄，像小女孩手里的芭比娃娃。
　　“对嘛，这样才好看。”叶雅丽满意地笑了，又伸手去拂了拂秦晚的长发。欣赏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啊，我想起来了，我还有耳坠和项链，跟你这身很搭！”
　　叶雅丽很快就打开衣柜拿出一个礼盒，帮秦晚把那些首饰戴上，然后揽住她的肩，把她往落地镜前面推，说：“你自己去看看，好不好看？”
　　秦晚对着镜子前后照了照。
　　其实叶雅丽的审美还是很到位的，这套礼服的确把秦晚的身材优势都体现了出来，首饰配得也恰到好处，但秦晚自己以前从没穿过这种衣服。
　　“挺不错的……”秦晚有些害羞，轻声说。她说话总是比较保守，这时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怕惹得叶雅丽不悦，又赶快改口，“很好看，婶婶的眼光很好啊。”
　　叶雅丽得意地笑了：“那肯定！我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想我年轻的时候，多少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等两个姑娘准备充分之后，叶雅丽亲自开车带她们到约定地点。
　　远远地看见几个人站在路标下面，而车上三人的目光首先就锁定了蒋缅。他的身高和气质无疑是最显眼的，要是有花情在，还可以和他平分秋色，可惜今天花情不在。车子驶过斑马线，停在路边，叶雅丽按下车窗，朝外面说：“蒋缅，你们好好玩啊，我走了，bye——”
　　蒋缅脸上依然是和煦的笑容，说：“好嘞，阿姨您慢走。”
　　叶雅丽又看了蒋缅几眼，再次在心里打了一个“合格”，驾车扬长而去。

　　今天的人更多更杂，除了秦晚和小陶，还有秦令仪的另外几个朋友、蒋缅的两个同事，以及他的室友金健康。秦令仪第一次听说蒋缅没有在家住，而是自己在外跟别人合租，再看他那个室友，和她不是一类人，心里感觉有点诧异。不过转念想想，蒋缅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不论对方高低贵贱与否，倒也不奇怪。再一问，金健康原来是蒋缅在A大的师弟，秦令仪就彻底消除了疑虑。
　　在秦令仪打量金健康的时候，其实对方也在打量她，心里也有些小九九。金健康收回了他目瞪口呆的表情，趁别人不注意，低声问蒋缅：“你这相亲对象怎么穿成这样？”
　　蒋缅说：“听你这语气，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似的，你不是很喜欢lo娘吗？”
　　金健康嗤了一声，说：“我喜欢归喜欢，但那也得分场合吧。”

　　于是蒋缅快步走到秦令仪身边，问道：“令仪，我们一会儿去吃饭，你穿这身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秦令仪满脸疑惑。
　　蒋缅沉默了一下，说：“你还记得我们去哪儿吃饭吗？”
　　秦令仪更疑惑了：“啊？不是你定的吗？你没跟我说呀！”
　　“我跟你说了。”蒋缅很肯定地说。
　　秦令仪立刻打开手机查看，往上翻了几下，才发现蒋缅的那个中饭地点的通知已经淹没在了日常闲聊之中。更尴尬的是，她明明白白地在那条消息下面回复了一个“嗯嗯”，接着聊别的事。她呵呵地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我……我没注意看……”
　　“我提前打电话预约了，马上就到点了，你可别说退啊，现在其他店也满了，退了没饭吃。”蒋缅叹道，“算了，反正是包厢里，就这样吧，没事。”

　　中饭地点在S市著名的百年老字号，站在外面看阔气非常。从铺着红毯的楼梯上去，进到里面，只见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桌椅摆设是清一色的木质，古色古香。东面的戏台上方架着一块巨大的牌匾，据说是清朝某位皇帝的御赐之物，其上毛笔字亦是御笔。
　　在大厅用餐者多为年长之辈，门口进出的，也多是器宇不凡的中年人，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那种。
　　小陶在众大佬中怂得缩起了脖子，今后多半是不敢再请蒋缅的客了。金健康从没来过这种档次的饭店，手足无措地跟在蒋缅身后，心里庆幸今天是蒋缅请客，不用他自己出钱。
　　秦令仪的一身lolita打扮在中国传统风格的饭店里显得格格不入，她一路走过去，引得许多人的侧目。秦令仪又羞又恼，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但她能怪谁呢？只能怪她自己没看清楚消息，还没心没肺地回复了一个“嗯嗯”！
　　蒋缅在最前面，大方地领着其他人走，不去回头看落在最后几人的样子，因为他早有预料。为了不让他们过久地尴尬，他加快了脚步。

　　引路的服务员打开包厢的门，秦令仪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众人在座位上坐定，包厢里的服务员给蒋缅端上硬封皮的菜单，为他打开以便点菜。蒋缅翻看着菜单，说：“麻烦你再多拿几本过来，给其他人也看看。”
　　服务员应声退下，回来将多余的菜单分发给众人。蒋缅又对大家说：“你们想吃什么就说，都可以点。”
　　众人都点头，但只是默默地翻看餐单，没有一个人说话。秦令仪拿过菜单，随意翻了翻就递给右边的秦晚，抬头四处环顾。找了半天，没找到水壶，她只好拿起杯子看了一眼，把杯底剩下的一点水喝干了。
　　两侧的人都注意到她的这一举动，左边的蒋缅首先偏过头，说：“渴了是吧？我叫服务员送水过来。”说完，就放下菜单，抬头用目光去找服务员，发现服务员们都站在门口聊天，没有接收到他的目光。于是他从椅子上起身——
　　“诶，蒋缅，我去吧。”秦令仪右边的秦晚不想耽搁他点菜，说着就站起来，笑了笑，“我正好去趟洗手间，顺路。”
　　蒋缅看着她，微微点头，重新坐了回去。

　　秦晚提了提身上那件浅粉色开衫的领子，确定自己被遮得严严实实了，才走到门口去吩咐服务员送壶茶水过来。
　　接着，她走出门，穿过红毯进了卫生间。大厅坐着的客人大多只是多看了她几眼，脸上表情看不出多少惊讶。毕竟开衫一遮，这条晚礼服就变成了一条普通的裙子，下半身多了点亮片而已，还没有她的首饰吸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