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错了，我真不是BOSS》神游万里

3、归乡

　　被纸鸟包裹的出租车宛如一口巨型棺材，在公路上移动。车痕印在柏油路，拉出一条黏糊糊的黑污，慢慢腐蚀了地面。

　　“真的什么都没有诶……”林平夏啪的一下合上帆布包，塞到林衣腿上，然后抱着自己的“行李”，试图分辨笔记本上涂鸦覆盖的文字。

　　林衣随意地挎上帆布包，左手插进裤兜，上身抵住副驾驶椅背，向驾驶室探头。

　　“我观察过了，这里构造简直可以称得上‘出租车’行业的范本，你所能想到的所有跟‘出租车’有关的特征，它都有。”林平夏头也不抬的，“除了驾驶室，那里好像不仅仅是太黑了……”

　　林衣当然知道看不清驾驶室不是因为视力不好，那里应该是一片虚无，实际上，在刚才车载电台开启的时候，汽车中控没有任何反映，眼前的车前部宛如一张贴图，虚假、静止。他右手轻轻垂落，借着前倾的机会，指尖擦过腿侧昏暗处，那里柔软温热，甚至可以感受到一颗小心脏微微跳动的震颤。

　　调整了一下坐姿，林衣直起身，“占卜师的预言指什么？”

　　现实生活中，林衣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他不了解，不好奇，不接触任何与玄学有关的事物。

　　“没发现什么线索。”林平夏状似忙碌，她像是在刻意回避问话，只是喃喃自语，“只有笔记本，书包，这就是全部的行李？”

　　“我们换个思路，占卜师的预言或许并非实体，也就是说占卜师的预言，有可能是一件奇怪的事、一句异常的话语，甚至是某种征兆，我们大可以放胆去联想、猜测。而且，我总感觉，所谓的行李也不是为我们准备的。”林衣用手摩擦帆布包，熟悉的粗糙感，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用食指抠着布面。

　　这个帆布包的拉链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钥匙圈，或许是用来挂饰品，也可能是用来挂钥匙。包的表面没有明显的灰尘，哪怕是这种廉价的帆布包，也洗的干干净净，林衣似乎可以想象到，包的主人爱惜它的模样。

　　林衣在脑海里勾勒出帆布包主人的几个特征，但还不够，还是模糊。

　　那这个呢？林衣晃动右腿，那里的活物条件反射地蹭着他脚踝。

　　因天生多疑，他从未向林平夏完全袒露自己真正的想法。他的“行李”比较特殊，除了“空无一物”的帆布包外，还有一只小动物随着女主播的揭示之语，一同出现在这辆不知目的地的伪出租车上。

　　刚才，为了避过林平夏的试探，林衣来不及细细打量它，只能隐约感觉大概率是只猫咪，他刚才借着调整姿势的机会，用手指略微打量了一下猫的体态。

　　短毛，瘦骨嶙峋，没有叫，很乖，不怕生人，林衣思忖了一下，如果我的“行李”是这样的组合，那林平夏真的展现了她的“行李”吗？

　　是直觉，也是观察，林衣有把握，林平夏软绵绵的外在应该只是层伪装，她的态度十分割裂，时而表演得用力过猛，时而又无法克制地流露出本性。

　　不过好在，林衣也是半真半假，给自己还套了个非独生子温和有素质大学生的皮。

　　“奇怪的事？征兆？”林平夏重复了一遍，林衣注意到她眼睛朝左侧转动了一瞬，但转眼就被掩饰掉了：“完全没有思路！”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林衣敷衍地叹气：“啊，这方面，我一窍不通。”

　　两人不再言语，气氛沉寂下来，事情陷入僵局。

　　林衣手指轻敲大腿，他心里的时钟提醒他，距离他开启这段“旅途”已有近40分钟。在这40分钟内，车内温度一直稳步降低，差不多从适宜温度到略微寒冷。

　　就在，林衣用余光打量林平夏的腿侧空间时，脚边的猫突然抬高身躯猛地撞了他的小腿。

　　林衣敏感地察觉，车身有些轻微的摇晃，像是驶入了比较颠簸的路段。

　　气温骤寒，若有若无的哭声从纸鸟的包围里缓慢渗透，飘忽不定的在车外绕来绕去，这可比林平夏刚开始表演的“嘤嘤嘤”更令人烦躁了。

　　哭声不辨男女，忽高忽低，尾音抖动着，悬在半空，不是久经考验的专业人士，都哭不出这种戏剧效果。

　　“李大姐，你别哭了，这两天……”有中年女性似乎在劝慰，又像是怕谁听到一般，正常音量断崖下坠到窃窃私语。

　　林衣两人分别扑到自己一侧的车窗处，林平夏恨不得把耳朵摘了，从纸鸟里抠个洞塞出去听。林衣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翘，凭借更为发达的听觉，他隐约听到，“这两天还要归乡，他要是回来，一定不愿意……”

　　哭声戛然而止，反倒是作配的丧乐吹吹打打，吵闹起来，把窃窃私语全部吞没。

　　林衣又戳了戳纸鸟，现在它们一动不动，就像一层真正的窗户纸。

　　另一头的林平夏也发现了这点，她惊呼一声，小心翼翼地用小指试探着。

　　要不是怕人设崩坏，林衣真想怂恿她“别装弱女子了”，赶紧戳开看看，不是说“机遇总与危险相伴嘛”。

　　可惜，林平夏的脑子还是在线的，她对着纸鸟呼气，揉搓，甚至转过头悄悄窥视了眼林衣，就是没法下定决心作死。

　　此时，出租车越来越不像林衣记忆中的代步工具，它如同一个沉重的铁盒子，不再驱使车轮前进，而是平滑的向前移动。

　　“那个，我刚刚突然想到什么是占卜师的预言了。”林平夏抿着嘴，深呼吸了一下，朝着林衣尴尬地笑了笑，“今天白天，我约了一个占卜师，嗯，就是塔罗牌嘛，想要算一算我和前男友还有没有复合的可能。当时，对方说今天下午可以约，过了一会儿又说今天不宜出门，明天再约。”

　　“我好奇问了一嘴，为什么不宜出门。”林平夏皱着眉头，回忆起对方的原话，“她说，‘不知是谁杀死了一只鸟，放在在她门前’，有点发毛，就不想出门了。非要说，预言，大概就是这个……”

　　林衣双手抱臂环在胸前，不置可否，只是眼神专注地倾听着。

　　“真的，你相信我，”林平夏双手握拳锤了下膝盖，又忍不住张开手撕扯裙子的边缘，上半身左右摇晃了两下，像是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但又犹豫不决。

　　她终于下定决心，转过头，面朝林衣，眼神坚定，嘴巴微动。林衣听清楚后，神态变换，最终还是点点头。

　　就在两人墨迹的这点时间里，安全又诡异的旅途即将抵达目的地。

　　车身开始剧烈的颤动，宛如被狂风吹拂的落叶，不甘地死死抱住枝头，不肯落下。

　　林衣两人面色凝重，不约而同抓紧“行李”，拉住车门侧的扶手。

　　伴随着一声爆裂的炸响，车身向前倾倒，伴随着林平夏刺耳的尖叫，林衣仰头看向车顶，原本恐慌的表情慢慢化作空茫的冷漠，他一语不发，记忆力的尖叫似乎与此时的尖叫重合，一幅熟悉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浮现。

　　……

　　“这里该不会是十八层地狱吧。”谢行蹲在门后，通过玻璃观察外界，有点焦躁又有些紧张。

　　人的恐惧源于未知，谢行喜欢刺激，但并不想“经营未捷身先死”。

　　“店还没开，老板人没了。”谢行一边丧丧地嘟嘟囔囔，一边摸索了一下仿佛“隐身”的胃部。

　　他掏出手机，再次查看时间，距离醒来已有33小时，距离上一次查看时间已有11小时。在此期间，谢行没有产生饥饿感和疲惫感，只剩下微弱的痛觉提醒他，也许“你”还是个人类。

　　谢行长叹一口气，翻出手机，时钟跳动，一秒一秒走着。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敲击，揉搓，时钟就跟嵌在屏幕上一样，纹丝不动。除了时钟霸占屏幕外，手机的电量、信号、菜单等一系列显示和功能都消失了。

　　谢行手撑着柜台，眼瞅着一堆零东碎西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塞在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掏出来一看，界面上的时钟已经被挤到右上角，中央有传输文件的图标一明一灭，约有两秒钟，传输完毕。

　　【无间-加载完毕】【间隙-加载完毕】

　　一个很眼熟的图标十分嘲讽的把提示挤开，谢行盯了三秒钟，确定是那个驰名海外的表情，狗头。

　　另一个一脸假笑的猫头则占据了屏幕的另一端，两个怎么看怎么阴险的图标分列左右，谢行一时间甚至都不想点开，一探究竟。

　　【无间提醒：目前约有@#￥个镜界正在运行】

　　【间隙提醒：老板，别看了，我是你亲爱的小野猫，阿喵啊！打开我，进入我，让我们一起……】

　　“咔”，谢行若无其事的合上手机，他打开商品名录，上面依旧是一片空白，就在他思索，这东西该不会是手动填写的时候。

　　手机上的提醒突然窜到了纸面，只不过这次正经了很多。

　　【间隙提醒：老板，您最忠心的小帮手，杂货店员工一号，阿喵，正在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