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风中滚蛋

4、 第三章 青鱼

　　自打叶真人一家搬来五柳街的那天起，大家都知道叶真人真的是好福气。不光除魔卫道的事业做的响当当，挑徒弟的眼光更是一等一的强。功夫了得的叶守自不必说，小徒弟叶锦的乖巧早就为市井大妈大婶津津乐道。还不到十岁的光景，一身的好厨艺。屋里屋全由他外经手操办，不带半分差池。叶重机道袍袖口的针脚，叶守裤衩后边的补丁，莫不被他搞得齐整。
　　便有时，经常见得二三婆婆领着肚腹还未隆起媳妇，在背后小声的叮嘱，“多看看，多看看。不求咱家的娃娃和锦儿般乖巧伶俐，至少要肖上三分形貌。”
　　媳妇搓着衣角，又嫉又羞，“这事--得问你儿子罢---”
　　议论的事主此刻正提着篮子满集市晃荡。一路打听才知道卖瓜果蔬菜水鲜肉食的摊贩全部被移到了西街的街尾。只得下了曲敬桥，往北一路走。
　　两只葡萄般的小眼珠滴溜溜的转。先是时令的果蔬，后是新宰的牛羊，叶锦挑着大棒骨，跟师傅比划着下刀的部位。秤杆上的计较更是一分也不含糊。见是老熟客，卖肉的大哥一点也不恼，油旺旺的大手一挥，又剔了块腿骨肉，铁钩一穿，拿曲敬河里的荷叶再一包，乐呵呵的递了过去，“肉也不多，炒菜的时候放点，有点油腥，吃着也有滋味。”
　　锦儿一掂量，觉得都够直接做盘粉蒸肉了。也不推却，笑嘻嘻的收了。甜甜的唤声大哥。逗乐了半条街的人。
　　“锦儿？今儿隔壁新上的鱼。刚刚从外面的安阳湖里捞的。新鲜的狠。熬碗汤，最养生了。”
　　叶锦一听，全身过遍激灵。吱吱唔唔的应一句，撒腿就想跑。
　　猛一回头，又被人唤住，“锦哥儿？怎么是你？和你师兄云游回来了？”锦儿抬头，乐了，是卖莲藕的小福庆。
　　“福庆？怎么是你？你家侄子八字我已经告诉师父了，名字一准就起好。我还想去找你喏。”锦儿拉起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唉，昨儿和大哥在安阳湖里摸藕，居然摸到一条大鱼，足有一尺半长！嘿！真大！今天来鱼市转转看看能不能顺便卖了它。”边说边跟变戏法一样从背后就摸出一条大青鱼，拇指粗的草绳穿了，露出的鱼鳃还透着鲜红的色泽，一对鳍儿在空中无力的摆动，奄奄一息的模样。
　　此一景，生生把叶锦悍退一步。
　　“锦哥儿？怎么了？”勾着鱼儿的手上前靠了几分。
　　叶锦哆哆嗦嗦抖出一句话，“拿--拿开！”
　　叶锦爱鱼，尤爱锦鲤。特别是看到一水的小鱼儿在池子里欢欢的游就会笑弯嘴角。可是锦儿从不靠近鱼市，看不得像现今这般被摧残的只能摇着鳍儿待死的鱼。小脸刷的白了上来。
　　福庆愣了愣，又笑起来“原来你怕活物？你放心，它这样老实！鱼是不咬人的。”边说边拿手在鱼身上摸。
　　忽然鱼眼金光一现，又慢慢黯淡下来。
　　想必是快不行了吧。锦儿心里一下子就纠了起来。过往在脑子里一下下的闪。自己当年是不是也似这般狼狈？
　　如果，如果没有师父呢？万千的锦鲤中，师父偏救下了我这一条。这当真是时至命定罢，有些事，就该着由你做。天定的，谁也逃不了。
　　“福庆”颤巍巍的小手伸了出来“要不，就把它卖给我吧。”

　　费了半天的劲，叶锦把穿过鱼嘴的那条绳子抽了出来。鱼儿弯弯起鱼尾，好像疼的不得了。再把油菜铺开在篮子里，垫在鱼身下。再挎上篮，往前迈一步，沉得直打晃。好不容易挪上曲敬桥，一滴汗珠进了眼，生疼。入了秋的太阳还是那么毒。白晃晃的，耀的人睁不开眼。叶锦用手摸把汗，不经意间余光扫过鱼身，阳光里，被它苍青的色泽迷住了眼。
　　真是条好看的鱼呐。
　　娇嫩嫩莲藕似的小胳膊被竹篮勒的道道红印，眼见的渗出血时，终于算是到了家。
　　刚一进院子，一排裤衩并几身里衣、道袍迎风招展。
　　只着一件裤衩的师兄抡着斧子在劈柴。
　　“师兄？师父呢？”
　　“喏。”师兄努努嘴，樟树荫里露着半拉胸膛的师父在竹椅上直淌口水。
　　“这是什么？”师兄看向叶锦的手，“奇了，你居然要买鱼来吃了？”
　　“不是，是救下的鱼。”水缸边，叶锦踮起脚尖，伸手够起葫芦瓢在水中搅几搅，咕噜噜的喝。“见一面是缘，能帮就帮。我瞅着这鱼挺有灵性的。糟了这次劫，放回去，它没准就能修出个果换个人身呢？”打了个饱嗝，叶锦进灶房找大木盆养鱼。
　　未几，灶房惊天动地响，叶重机惊醒，迷茫的眼睛眨了眨，终于回了神。“啊，是了，这半个月攒下的碗我都堆在锅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