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的儿子突然想考试》青山枕

2、第 2 章

　　“哦，苏大人，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令郎年少有为，才高八斗，武艺超群，只是尚未觅得一良人。这步摇是托人辗转寻得，是对令郎姻缘美满的祝愿。”陈之礼不疾不徐道。
　　才高八斗、武艺超群？苏志翰心下暗道，这说的是苏察吗？虽然自己有心瞒着苏察，但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朝堂之上，大家都多少知道苏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陈之礼这时候这么昧着良心吹捧苏察，这不是故意当着半个朝廷的人挤兑自己儿子吗？
　　但当到总督，脸皮总还是练出来的。
　　“过奖，过奖，承蒙陈大人美意，还望陈大人多多留意，替犬子物色物色，苏某感激不尽。”
　　陈之礼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大人这边勾心斗角、波诡云谲，少年这边倒是简单的很。反正他们爹的嘱咐就那么一句：把苏察给伺候好了。少年们席间有几个和苏察玩得不错，礼部侍郎家的儿子于海晏和苏察尤其臭味相投，两人经常商量着去那风月场所玩，于海晏为此没少挨打。
　　满意正在绘声绘色地给这群小年轻介绍苏察刚刚的勇武事迹。这几桌子弟听得似真非实，纷纷向苏察溜须拍马起来，满意就在一边添油加醋地吹嘘着苏察的高大形象。苏察喝得晕晕乎乎，一顿酒席下来，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苏公子，”苏察喝到眼里都冒了金星，耳边叫他的声音也听不清了。
　　满意哀叹，这满眼杯盘狼藉，一会儿又要靠自己把苏察扛回去了。

　　借着酒力，苏察很快在床榻中陷入了酣睡。隐隐约约之间，只听得一阵招魂似的风铃声悠悠转转地响起，一人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苏子越……”
　　苏察浑浑噩噩地想要撑起眼皮，却见是一片深寂幽池，暗淡无光，只有池中莲花座上一人身侧，微微亮起些光来。
　　苏察朝那莲花宝座走去，池水却越来越深，没过了苏察的腰部。苏察不敢再向前，只得大声问道：“你是何人？”
　　只听莲花宝座上那人发出惨戚戚笑声：“呵呵呵呵……”
　　苏察有些毛骨悚然，想要向后退去，转身却发现这莲池早就没了边际。前是莲花宝座，后是无边水域，进退为难之间，莲池中那人又幽幽道：“时限已到。”
　　苏察：“你是谁？”
　　莲池中人不作答，只不停重复着：“时限已到。”
　　千百盏风铃声在苏察耳侧响起，把苏察晃得头晕目眩。
　　苏察看见了自己，一动不动，仿佛是书上的插画。横刀立马，头戴红缨，骑在高头大马上，俨然是高中武状元的模样。
　　紧接着，莲池中的人便渐渐隐去了，苏察也再度昏睡过去。

　　第二日，满意来到苏察房中，便看到苏察正对着窗外发呆。
　　“少爷。”满意悄声说。
　　“哎哟！”苏察被吓了一跳，“你走路没声音的？”
　　“少爷，您看燕子筑巢看得太入神了。”
　　苏察收回了目光，看着床前堆得满满当当的各式献礼。昨天喝醉了以后，苏察叫满意把这些东西全部搬进房中，一一抚摸钦点，才安然入睡。
　　“昨天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满意关切地看着苏察：“少爷要是没休息好，我叫人再熬些定神的汤药过来。”
　　苏察拒绝：“应该是昨晚喝太多了。”
　　“那我叫厨房去做碗醒酒汤来。”
　　满意见苏察不答话，还是盯着窗外面的燕子。
　　“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苏察没由来地说道。
　　满意被问得一愣。
　　“燕子活着，为了筑巢，养育小燕子，小燕子再筑巢，再养小小燕子，小小燕子再筑巢……”
　　“少爷。”满意及时打断了苏察的话头，“您这是观察入微，体悟生活，依我看，这是大家风范。”
　　苏察点点头：“不错。满意，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不可以再像以往一样，浑浑噩噩不可终日。”
　　“是，少爷。”满意对上苏察的眼神，“啊，不，少爷，您从未虚度光阴，一直少年有为，又何出此言呢！”
　　“但我要追求更高、更有意义的东西。”
　　“是，少爷。”
　　“我要考武试！”
　　“是，少爷……啊？”满意猛地一震，仔细探究苏察的脸，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神色。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身为总督之子，又岂能袖手旁观？”
　　“是，是是是。”满意想着该怎么跟苏总督交代此事，不知道苏总督听到是喜是忧。“那今儿……”
　　满意有些担心今天苏察还要再整哪一出，却见苏察又开始跑神，喃喃说道：“今儿和玉仙儿约了，那便再去春香楼行一善吧。”
　　“好……啊？”满意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连忙答应。
　　春香楼便是京城里顶尖儿的青楼，苏察说的玉仙儿，便是春香楼里头牌。玉仙儿本和姐姐锦仙儿都在醉仙居，醉仙居是个酒楼，掌柜的从各处找来了各色美女登台表演，有时还下场陪酒，成了能找乐子的正经地儿。但酒楼终归不比青楼，玉仙儿嫌醉仙居来钱慢，直接自己来了春香楼，和妈妈签了协约，分红各论各的。
　　苏察便又差满意去叫自己那几个狐朋狗友，晚上相约着再去春香楼玩。不料除了于海晏，别几个都声称家中有事，纷纷推脱了。
　　但于海晏也怂：“子越哥，上回去春香楼被我爹逮住，断了我俩月的银钱。”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爹会逮住你。”
　　于海晏稍一思索，脸上五颜六色起来。
　　“你就不想玉仙儿吗？”
　　于海晏又为难：“要不咱去醉仙居得了。”
　　“就咱哥两个，去醉仙居多亏啊，”苏察道，“天知地知，玉仙儿知，路上小心点便是。”
　　于海晏：“……行，就去春香楼。”
　　苏察高兴了，带着于海晏，在街上一边闲晃着一边前去春香楼。这一晃，苏察竟在街角布匹店里又遇见了昨日的那名女子。
　　于海晏：“怎么了？”
　　苏察：“遇见个熟人。”
　　苏察走上前去，对女子作了一揖。
　　“姑娘。”
　　女子抬眼看苏察，却好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急急地回了一礼就要离开。苏察赶紧叫住女子。
　　“姑娘留步！在下苏察，昨天和姑娘得见一面，不知道姑娘是不是还记得？”
　　女子这才不得不停下脚步，点点头。
　　“敢问姑娘芳名？”
　　于海晏轻轻“嚯”了一声，苏察这家伙还真是四处留情啊。
　　“我……我叫之晴。公子，我还有点急事，先告退了。”之晴没再正眼看苏察，急急走了出去。
　　苏察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拿过老板娘手中的镜子：“我长得有那么不好看？”
　　于海晏赶紧摇头说苏察说笑了。苏察看了看几条料子，也没了逛街的兴致，转身出了店铺。出去没走两步，苏察隐隐看见一抹鹅黄的影子，正是刚刚走掉的之晴姑娘。苏察赶紧跟了上去，然而走到近前，苏察的脸色却变了。之晴身边正是昨日纠缠她的那个男人。

　　“喂！”苏察两步上前，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子。之晴看见苏察跟来，脸色突然变了，紧张地叫了声苏公子。
　　被揪住的男人看了眼之晴，又看了一眼苏察，没有动作，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我可警告过你吧？再做这种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苏察提拳就要往男人脸上打。
　　于海晏大惊，怕苏察冲动惹祸，又做贼心虚，怕人在大街认出自己，被老爹发现自己又往春香楼去了，索性找了个人堆钻了进去。
　　苏察本以为这下能再次收拾一顿这个臭流氓，但没想到男人轻松地躲过了这拳。苏察又想再补一击，却被男人轻松从背后扣住。苏察平时都被仆人们演惯了，哪吃过这招式，一下子慌了神，就想挣脱。这时候，路过的人渐渐围了过来，苏察脸憋得通红，但是越是挣扎男人扣得越紧，把苏察脸朝黄土地按了下去。苏察把脸埋在土里，扭动了一会，最后放弃了挣扎，软软地趴在那儿。
　　“怎么，死了？”男人嘲讽道，手里放松了一点劲儿。苏察找准机会，就想从他手里挣脱，但没一秒钟就被男人识破了，这下，把苏察脸朝着围观的人群按在了地上。
　　苏察彻底放弃了反抗，幽幽地吐出几个字：“放开我……”
　　“就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想出来学英雄救美？”男人冷笑，“不打了？”
　　“不打了……”
　　男人放开苏察，苏察从地上爬起来，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群众，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装模作样地慢吞吞地等人群散去。苏察抬头看之晴，又看看方才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们认识？”
　　之晴有些窘迫地点点头，但是那个男人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
　　“那他那天——是——？”
　　之晴向男人征求意见，男人点点头，之晴才开口道：“那天，你的随从给了我们二十两银子，让我们配合你演一出戏，好让你早点回去……”
　　苏察听了这话，脑袋嗡的一下子变大了，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满意，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糊弄自己，回去可得好好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