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staoon

19、第 19 章

　　安易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没有脚的鸟。他只能不停的展翅飞翔，他像是有明确的目标一样，一直不停地向东方飞着，饿了就衔一片树叶，喝了就喝口雨水，就这样他拼命的飞啊飞啊，最终他筋疲力尽的掉到地上，睁大眼睛望着东方，像是在期待什么一样，之后他看到在太阳的光芒中慢慢走过来一个人。那人背着光看不清脸，不过安易莫名的笃定他就是秦钦，从太阳中出来的秦钦温柔捧起了他，低头轻轻亲了亲他已经褪去了颜色的喙，然后在安易还想安慰一下他的时候突然把已经失去呼吸的他一口吞了下去。
　　被吓醒的安易出了一身冷汗，他双目失神的看了会天花板，回忆着刚才那个无厘头的梦境，竟在某一个瞬间诡异的感觉到一丝丝心动。
　　如果真的能融为一体就好了。
　　摇摇头打断自己危险的想法，安易伸手把秦钦横过来的胳膊抬起来放进被子里，看着昏暗的室内猜测着现在的时间。
　　因为怕猝死会吓到秦钦，所以安易准备早起后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回他自己的家。
　　他小心地在昏暗的室内拿了一套衣服，准备关柜门时忽然看见旁边挂的整整齐齐的属于秦钦的衣服，他看了半晌，最后还是顺从心意的拿了一件浅灰色的薄外套。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卧室门，直到关上后没有听见里面传出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客厅中还是铺着满地的花，昨天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安易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他们两个踉踉跄跄的接着吻进了卧室，像是两只猛兽一样抵死缠绵，最后拥抱着睡了过去。
　　因为按照惯例，惩罚通常会人性化的多给半天时间，所以安易昨天睡之前本来调了十一点的闹钟，准备在中午十二点前离开秦钦的家。
　　不过没想到让一场梦吓醒了，安易看着颇为凌乱的客厅，找出秦钦落在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九点二十二。
　　看了看和蛋糕摆在一起的礼物盒，安易还是决定等把客厅收拾完最后在拆这个属于他的礼物。
　　他仔仔细细的把花都拢到一起，整理好后找了好几个花瓶才勉强把花都插到里面。
　　擦桌子、洗碗、扫地、拖地，安易慢慢收拾好了整个屋子，然后他切下一小块昨天没来得及吃的蛋糕，仔细的包装好放到了冰箱里，然后一个人把剩下的蛋糕都吃了。
　　他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太阳越挂越高，吃完蛋糕的安易打包了垃圾，准备一会顺路带下去，然后他带着笑意拉开了生日礼物的绸带。
　　下一秒，他就看着里面的东西怔在了原地。
　　那里面是已经装裱好的一副油画，看得出来画画的人是个初学者，上面是按照事先打印好的范围涂上了各种颜色的色块，最后还细心的勾了边，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不过这并不是安易震惊的原因，而是在看到这幅画的同时，他的直觉就在疯狂的叫嚣，毫不掩饰地告诉他，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他遍寻不得的那幅画，而现在它就这么赤裸裸地摆放在他触手可以的地方。
　　安易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最后留下来的，最清晰的念头就是，他好像不用死了。
　　他好像可以陪着他的亲亲好长好长时间，直到两个人都变成白胡子的老爷爷。
　　幸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他一时间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呆呆地看着那副并不算好看的画，上面所有颜色都规矩的待在或大或小的格子里，很多个格子最后组成了这幅一半写实一半抽象的油画。
　　他看了很久才勉强分辨出来，画上面只露了一个背影的人好像是他。
　　看着上面被绿意包围的白色背影，他思考了半晌，通过他拉着的行李箱，勉强确认了这应该是在他大学报道的那一天。
　　其实安易对那一天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他只记得他在疯玩了一整个高中后，突然就对之前的生活厌倦了，所以他收拾好自己，一副准备在大学四年中当个乖学生的样子，还特意翻出来几件白衬衫在报道当天穿了起来，其他再多的他也想不起来了，没想到这段被他遗忘的时光也会被人小心珍藏起来……
　　从卧室中传出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安易的思绪，他迟钝的转过身，伸手接住从卧室中跑出来的秦钦，下意识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
　　“我还以为……”，把后面那个不好的字眼吞了回去，秦钦坐在安易的腿上，悄悄擦了擦爬了满脸的眼泪，“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记着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菜，你等我去热一下。”
　　不敢抬头看的秦钦扭了扭腰想要从安易身上下来，却又有些不舍，像是只要一离开这人马上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下一瞬安易就抱住了因为着急只穿了一件衬衣出来的秦钦，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浅灰色薄外套罩住他，低头亲了亲他还带着不安的眼睛。
　　“不要担心，你已经抓住我了。”
　　等到秦钦终于后知后觉的弄明白来龙去脉时，后怕的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这副画这么重要，我只是听说你最近喜欢画，就想着送你一件礼物，我甚至差一点画不完它……”，我差一点就要失去你了。
　　搂着怀里不停发抖的人，安易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后怕，“你已经很棒了，我现在还在这里都是你的功劳，这世上可能有一万种结局，而现在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来了。”
　　如果安易没有因为想活下去而大肆的收集画作，如果秦钦没有因为八卦镜而想起初遇时的场景，如果秦钦没有那段堪称奇幻的经历，如果安易没有在秦钦还阳后问出那个问题，如果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甚至如果没有蔡洋和樊军的算计，没有冯家后辈的救子心切，那么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幅画可能从头到尾都不会出现，秦钦和安易也不会在一起，这一切的一切都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情绪起伏过大的秦钦像是消耗了仅存的体力，没过一会就紧紧抱着安易噘着嘴睡着了。
　　安易看着看着慢慢露出一个笑来，低头轻轻亲了一下秦钦撅起来的嘴。
　　看着因为阳光过于刺眼而皱起眉的人，安易稳稳的抱着他回到了昏暗的卧室，把人轻轻地放到床上后，他仔细的帮秦钦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盖上了一旁的被子。
　　看着看着，安易突然也有了困意，心神骤然放松下来后，身体就变得很疲惫，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被睡意占领大脑的安易索性放弃了抵抗，换回睡衣也钻进了被窝。
　　被窝中的另一个人仿佛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在睡梦中也挣扎着搂住了安易，成功抱住之后，一直微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放松的陷入更深的沉睡。
　　安易也搂住了他，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安易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晨光微熹，他睁开眼后只觉得从来没睡的这么好过。
　　没有了想碰又不能碰的人，没有了悬在头上的生命倒计时，现在唯一的烦恼也只是晚上需要忙碌一些。
　　就好像生活突然明媚了起来，安易甚至有下楼跑两圈的冲动。
　　不过很快他就秦钦并不在旁边，一边想着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一边想要下床去寻一下先一步醒来的爱人，却在下一秒愣在了原地。
　　他的两个脚腕正被一条蓝白条纹的领带绑在一起，因为绑的比较放松，直到坐起来他才发现。
　　垂眸思考了一秒，安易索性又直挺挺的躺了回去，任那条一解就开的领带继续绑着。
　　安静的室内渐渐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安易把目光转向走进来的人。
　　秦钦看到他醒了想要笑一下，不过下一秒他就像想起来什么一样露出一副以前常用的严肃表情，看着躺在床上任人鱼肉的安易冷笑了一声。
　　“你昨天是不是还想跑来着？”
　　“昨天？”，安易瞪大眼表情震惊的看着他，就像是这件事有多让他震惊一样。
　　“你已经睡了十七个小时了。”，秦钦也没想到他能睡这么长时间，不过这不是重点，“你不要转移话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没有。”，安易露出一副我不是我没有的表情，垂下眼用上目线小心翼翼的看着床边的秦钦，“我脚好疼，你先把我放开好不好？”
　　秦钦快速的转头看了一下，他并不确认这种绑法被绑的人会不会疼，他只是只看看安易绑人的时候很轻松，所以下意识就拿来用了。
　　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心软了的秦钦叹了口气，又把自己两个小时前绑上的领带亲手解了下来。
　　结果没想到被释放的人质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胆大包天的把绑匪一把扯上床，抱在了怀里。
　　绑匪扑腾了两下，没挣扎开人质有力的怀抱，最终认命般的把头放在了人质的胸膛上，静静的听着耳边传来的心跳。
　　半晌，昏暗的室内才传来秦钦有些后怕的声音，“你吓到我了。”
　　想到昨天醒来时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慌，秦钦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喃喃说道：“真的吓到我了。”
　　“嗯。”，安易揉了揉趴在他身上的脑袋，“是我不好，吓到我们家亲亲了，摸摸毛吓不着。”
　　“以后不许这样了。”
　　“嗯，要不要在拉个勾啊？”
　　被秦钦气愤的咬了一口，安易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穿过墙壁飘进旁边那间满是周边的屋子中。
　　在满墙的明信片中，占据C位的大头贴格外显眼，上面带着白色耳朵的安易侧过脸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旁边的粉色耳朵，而在粉色耳朵的下方，安易的名字正和亲亲两个字紧密的靠在一起。
　　就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