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staoon

18、第 18 章

　　人们形容时间总是用类似水或者沙这种抓不住的东西来形容，原本安易对这种说法是不认同的，不过现在，他却觉得这句话果然有他的道理。
　　距离上次去秦钦家吃晚餐已经过了五个多月，离他的生日也只剩下了短短三天的时间。
　　这五个月里，安易和秦钦同吃同住，感情非但没有变淡，反而越发如胶似漆。
　　不过随着生日的邻近，两人却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状态来。
　　之前一直有些焦虑的秦钦不知为何像是突然在某一天想开了一样，不仅不像之前那样焦虑，甚至可以说是吃嘛嘛香，再加上有爱情的滋润，整个人简直是红光满面，连公司中的员工都在私下议论总裁谈恋爱了以后好像脾气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很多。
　　相反的，之前对惩罚毫不在意觉得活到三十岁也挺好的某人却后知后觉的开始满世界寻找起那副能够救命的画，不过上天并没有眷顾他，在五个月的时间中，他通过能用到的各种渠道都没能找见那幅画。
　　但这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只知道那幅画上是一个人，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安易越发焦躁起来。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安易发现秦钦开始背着他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他能发现还是因为前两天他顺路去公司就想着和秦钦一起吃个午饭，虽然他的办公室没有真的搬到总裁办公室里，但他现在上来却也不需要通报了，在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后，他就推门进去了，正巧看见秦钦略显匆忙的从休息室中出来，他随口问了一句，秦钦的脸就红了，简直是把我有一个秘密写在了脸上。
　　更过分的是，他明明记得秦钦早上走的时候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西服，而现在秦钦穿的却是一套藏青色的西服。
　　秦钦竟然在公司的休息室换衣服！
　　之后看着支支吾吾的找借口就是不让他进休息室的秦钦，安易甚至在一瞬间有些怀疑秦钦是不是得到手就不珍惜了。
　　他赶紧摇摇头甩出这种不靠谱的想法，试图说服自己要给恋人留一点隐私空间，要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
　　最后安易有没有说服自己暂时不得而知，不过肉眼可见的安易身上焦躁确实是越来越明显了。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生日前一天，再次一无所获的安易慢吞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一大堆。
　　一会想着要给祖姥姥打个电话，一会想着明天千万不能待在家，免得吓到秦钦，又想到前两天失眠时一时抽风写下来的遗书，越想越觉得羞耻，想着要不还是趁着秦钦没回来赶紧销毁掉算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安易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祖姥姥熟悉的声音，安易随意的找了个长椅坐下，推了推脸上的墨镜，慢慢露出一个微笑来。
　　“易小子，祖姥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那个呀。”
　　安易看了看远方慢慢升起来的第一颗星星，不甚在意的说：“坏消息。”
　　安锦的声音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不是今天拍卖会上的那幅画。”
　　“嗯，我猜到了。”，安易随手拨了拨旁边已经逐渐枯萎的月季花，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接着说：“那好消息呢？”
　　“那个冯家后辈已经抓到了，还牵扯出不少人，而且不光被抓走的那些人死了，就连他的同伙都有不少人承受不了反噬也死了，算起来因为他前前后后就死了近六十人，也真是……”
　　听着安锦幽幽的叹气声，安易也出了神，隔了半晌才突然想起他也见过冯家后辈的两个同伙。
　　“蔡洋和樊军怎么样了？”
　　这两人自从秦钦醒了之后，就一直谨小慎微，这几个月除了最开始的临时股东大会，硬是没在公司出现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这两个人你认识吗？我看看啊。”
　　电话那边传来翻阅材料的声音，安易神游天外的想着，不知道秦钦过几年后还会不会记得他。手指上突然传来的疼痛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同时手机里安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找到了，璀璨娱乐的蔡洋和樊军是吧，这两个人在被抓起来前就已经在家里暴毙了。”
　　“啊，那就好。”
　　安易看着手指上慢慢渗出来的血想，这样就很好，这样他的亲亲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感受到手机中祖姥姥的欲言又止，安易吓退闻见血腥味围过来的两只鬼后，一边歪头夹住手机掏出兜里的纸巾，一边笑着安慰祖姥姥。
　　“没关系，这三十年我过的很开心，所以真的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不过等走到秦钦家楼下时，安易却怎么都抬不起腿。
　　他忍不住的想，止不住的后悔，如果当时他没有因为一点私心就去招惹秦钦，那明天秦钦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
　　越想越烦闷的秦钦忍不住拿出一包烟，抽出一颗点燃后，看着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的橘红色火光。
　　恍惚间他又想起来秦钦说要定他是那个明亮的目光，就像是一个小太阳，把原本普通的面容映衬的熠熠生辉，让他的心脏止不住的越跳越快。
　　香烟渐渐燃烧到了尽头，碰到滤嘴后，那抹火光便渐渐熄灭了。
　　就像是他抓不住的寿命一样。
　　把烟头扔到旁边的垃圾箱上，安易揉了揉揉脸，暂时催眠自己忘掉那些糟糕的情绪。
　　既然注定要分离，那最起码回忆要美一点，再美一点。
　　这样，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就全是美好的事物。
　　安易输入密码开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
　　他一边伸手摸开关一边想着，从不加班的秦钦怎么今天加班，难道记错时间了？
　　灯亮的一瞬间安易下意识闭了闭眼睛来适应突然变化的亮度，再睁开眼时突然愣在了原地。
　　客厅中现在简直成了花的海洋，各种各样的花堆满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从厨房中走出来的秦钦看见在门口的安易，露出一个笑容，腾出一只手对他摇了摇。
　　“你回来了，快进来呀。”
　　“幸好我今天是翘班回来的，才能赶在你回来前布置好这些，喜不喜欢？”
　　安易的喉咙就像哽住了一样，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沙哑着嗓子说了喜欢，秦钦听到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为安易庆生，不过却从来没有这次对安易的冲击大。
　　安易从门口一步一步往里走，目光慢慢扫过客厅，争取记住这里的每个细节。
　　秦钦就在餐桌旁带着笑意看着安易慢慢走过来，然后收获了一个来自爱人略显凶狠的拥抱。
　　他摸了摸安易顺滑柔软的头发，容纳了他过于复杂激烈的情绪。
　　就像曾经的安易一样。
　　过了半晌，安易才放开秦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泛红的眼尾，低头盯着脚尖看个不停。
　　“好了，”，秦钦拍了拍他的手臂，“先来吃饭吧。”
　　不大的方桌上，整齐的摆放了八菜一汤，分量都不大，用小碟子精致的装着，旁边摆放了两套配套的餐具，在桌子的两边，还精心的摆了两束红玫瑰。
　　秦钦拉开椅子等安易坐下后，才坐到对面，微笑的看着安易。
　　安易趁着秦钦坐下的时机又扫了眼客厅中摆放的各色花朵，他总觉得桌子上的这两束玫瑰好像格外的娇艳，现在一看，好像是要比其他的花要好看一点。
　　只要一想到秦钦是怎么在满屋子的花中挑选出最好看的几朵，细心的剪枝后插到花瓶里，最后在摆在餐桌上，他就心软的不可思议。
　　这个屋子中的一切都在告诉安易，他正被一个人热烈的爱着。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天南海北的聊，菜都凉了也舍不得下桌，就这样一直聊到了秦钦的手机铃声响起。
　　秦钦正在说的话一顿，掏出手机关掉闹钟后，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愣了愣神，才站起来笑着让安易等他一分钟，顺手还把餐桌上的空着的盘子摞在一起端去了厨房。
　　安易下意识想摸出手机看看时间，这才想起他的手机现在正放在秦钦那，他也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四下看了看，客厅中原本挂钟的位置现在已经换成了一个玩偶模样的装饰品。
　　不过只要掐掐手指就能知道现在的时间……
　　安易看了下自己修长的手指，还是把手放回了膝盖上，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努力贯彻着秦钦说的话。
　　几乎在他坐好的下一秒，秦钦就端着一个双层蛋糕走了出来。
　　那个蛋糕体积并不大，虽然边缘有些不平整，上下两层也没在一个圆心上，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做蛋糕的人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不光点缀了各色的新鲜水果，还用奶油努力的画了两个小人。
　　安易看着蛋糕上面略显幼稚的火柴人，终于压抑不住的笑出了声。
　　秦钦撅了噘嘴，念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上，大度的没有计较，在蛋糕上水果中间插了一根小小的蜡烛，然后起身把灯关了。
　　在蜡烛映出来的暖色灯光中，满眼笑意的秦钦温柔的看着安易。
　　“时间到了，你可以许愿了。”
　　安易感受着心里一波又一波不停歇的浪潮，第一次举起手，双手合十，郑重的闭上眼在心中许愿。
　　我希望秦钦可以永远幸福快乐，平安健康，不要难过。
　　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后，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安易借着月光只能模糊的看见秦钦背着光的影子，而他的脸上则是一片看不到表情的灰暗阴影。
　　他心慌了一瞬，然后就听到秦钦温柔的说话声。
　　“说起来我要比你大一点，但很奇怪的，这段日子好像总是你照顾我比较多些，我一直想要为你做点什么。”
　　“所以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这些东西，花是我亲手摘得，蛋糕和菜也是我亲手做的，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
　　安易凭着朦胧的月光看到秦钦弯腰从旁边的地上拿起来一件方方正正的东西，在蛋糕旁边推了过来。
　　“这个也是我亲手做的，从小到大别人都说我运气好的不得了，所以我把我的运气分给你，希望你可以心想事成。”
　　话尾带了点微微的颤音，一下子让安易的鼻子也酸了起来。
　　他站起来绕过餐桌，没有管桌子上的蛋糕和礼物，而是在远远传来的午夜钟声里，抱住了有些难过的，他的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