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少年》赵枕蕈

7、Chapter 7.

　　之后，江希言真的每天下午都和姜曦颜一起去跑步。

　　后来到了她生日那天，他还送了她一套金庸的《笑傲江湖》。

　　直到男生走了以后，姜曦颜才一本一本地打开，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像对待稀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

　　第一部的扉页上是少年隽秀潇洒的字迹，写的内容则是她课桌上的那句话。

　　想起自己之前对他说过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句话，还说过自己最喜欢金庸的《笑傲江湖》，姜曦颜的嘴角不自咧开了一个弧度，很大。

　　原来，她对他说过的话，其实他都记得吗？

　　*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比普通同学更亲近，却又没有往男女朋友发展的趋势。

　　姜曦颜有时候想想，觉得就保持这个状态一直到毕业也很不错。

　　可老天终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就好像天晴了太久，总会有大雨如期而至的一天。

　　姜曦颜的父母是在她来高中报到前不久离的婚。

　　离婚前，那个男人来问过她的意见。

　　她当时听完很干脆地说了句“没意见”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去民政局办了手续，最后她被判给了妈妈。

　　之后那个男人就搬离了这个县城，从此彻底消失在她们母女俩的生活中，只留下姜母一个人拖着瘦弱的身体、靠着每个月微薄的收入辛苦地支撑起这个家。

　　很多亲戚都指责姜曦颜默许父母离婚的行为，他们一致认为是她害得害姜母现在一个人抚养她，活得那么辛苦。

　　而在姜曦颜念高二下的时候，老天终于还是给了这个不富裕的家庭致命一击。

　　姜母被查出患胃癌晚期。

　　姜曦颜是在找身份证时偶然发现那份诊断报告的，在那之前她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姜母对此只字未提。

　　姜曦颜呆呆地看了那份诊断报告一整天。

　　她知道母亲是一定要培养她念大学的，可她同样也有自己的坚持。

　　即便已经是晚期，她也不想放弃任何机会，更不想妈妈是为了她才放弃治疗。

　　即便真的治不好，妈妈也应该在这最后的几年里享享清福，而不是在那个嘈杂阴暗的小厂子里早出晚归地辛苦。

　　于是第二天，姜曦言对姜母说她不想读书了，她想退学去打工。

　　面对姜母先是惊讶再是愤怒最后掺杂了失望与痛心的伤心，她只是坚持自己成绩太差，读书读不下去了。

　　最后，她甚至开始撕家里的书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最终，起先强烈反对并痛斥她不上进的姜母察觉到了什么，在家中昏暗的灯光下紧紧抱着双眼空洞的女儿痛哭流涕，疲惫无奈地拼命点头。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姜曦言拼命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上方黑漆漆的屋顶。

　　黑的黑的，全是黑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包括明天早上晴灿温煦的太阳。

　　这一次，她的少年是真的要彻底出走了。

　　不是半生，而是一生。

　　这一生，他永远不会再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