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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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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虽然月初那几天还有几分骄阳似火的意思,但是很多懂事的树已经偷偷黄了大片的叶子了。就在这样秋阳杲杲的日子里,江城大学如期开学。
顾景卿在几个舍友嘀嘀咕咕抱怨着想家里的大床和爸妈做的饭菜时,满心都是不合群的轻松愉快。
她!一个开学才刚刚升大二的可怜人!终于摆脱研究生的痛苦工作,重新回归轻松愉快的本科生活了!
虽然暑假时并不是她一个人在艰苦奋战,周教授手下的研究生师兄师姐们同样在学校和实习单位两地奔波,只有比她更辛苦的份。除此之外,容清与这个男朋友表现的也格外可靠,不仅用自己的工作室日常给她当选题的研究素材,而且期间还多次和她一起制作完成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分析图,他甚至还在暑假最后两天压着死线帮她修改好了整篇论文的格式……
……这么想想其实暑假过得也没有那么惨啦,好歹还有清与一直陪着她。
顾景卿苦中作乐地想。
而且本质上开学后她也没有更轻松一点……还是得在完成本专业的课程之余,继续去周教授的小课堂享受加餐。
但她还是很高兴终于开学了!
顾景卿在桌上摆的台历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第二天去周教授的小课堂时,她的心情还是很好。
……直到她走进商学院的教室,看到顾景绵和容清与各自坐在一排的椅子上,隔着桌子面对面地无声对峙。路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似是围观好友打架不知道该帮哪边,实际上态度倒是非常明确——人是坐在顾景绵身边的。
顾景卿:“……”
怎么突然就这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而且路澄这家伙怎么又在帮着顾景绵拉偏架啊?
到底是上个学期经常能在课堂上看到的三人,熟悉的地点和人物还是让顾景卿忍不住放松了心情。
笑过之后,她才开始挑软柿子下手,先瞪向路澄:“路澄你怎么回事?清与和你那么多年朋友,你就这么坐到顾景绵那边啦!你这二五仔又背叛我们的友谊!”
“顾卿卿你别冤枉人啊,我可什么都没干。”路澄无辜摊手,“这俩人来了之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大眼瞪小眼到现在,我哪知道他俩在打什么机锋啊。”
顾景绵终于从容清与身上挪开视线,瞥了一眼路澄,“她说的不对吗?你不是我这边儿的?”
路澄立刻坚定点头,“我是。”
顾景卿:“……出息!”
她牵住起身走到自己身边的容清与,又去看顾景绵,“一个暑假没见,你就专门找路澄一起气我来了是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顾景绵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拿起方才容清与面前的桌上那一小叠A4纸,重新回到自己曾经常坐的侧后方座位。
见路澄跟了过去,顾景卿捏了捏容清与的手,小声问他:“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了?顾景绵拿的那个是什么?你给她的东西吗?”
“嗯,是我那个工作室的商业计划书。”容清与接过她肩上挂着的帆布包,牵着她坐到座位上,“估计周老师快要到了,等下课了我再给你细说。”
“……商业计划书?”后排的位置上,路澄瞅了一眼那叠A4纸,“老容速度还挺快,我那天回去和他说完,他这次居然就把东西带来了。”他随手扒拉着看了两页,又问顾景绵,“你问他要这个干什么?”
顾景绵慢悠悠地翻看着,“看看他这个公司有没有前途、能不能赚钱啊。我要是给他投资了,最后是赚还是赔。”
路澄眨了眨眼,忍不住好奇,“要是能赚怎么样?赔了又怎么样?”
“能赚你就继续在他手底下好好搬砖,赔了我就把你挖来我们顾氏打工。”顾景绵漫不经心地答着,笑容里却有一份笃定,“那天我说了要帮你盯着他的嘛。”
路澄一时间也有点微妙的感动,但更多的是在为自家好友容清与默哀:绵绵光明正大的在和他讨论挖老容墙角,但他居然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能坚定拒绝顾景绵的可能性。
完蛋,有异性没人性的狗东西竟是他自己。
只是反思了几秒,路澄就开始继续为顾景绵考虑,“可是你要给老容打钱……怕是有点难吧。”他有点犹豫地看了一眼坐在他们前排的那两个人,“他连顾卿卿的钱都不要……”
“他不要顾景卿的钱,是因为夫妻店的问题在以后只会更多。”顾景绵轻轻点了点桌面,一边看那份计划书一边给路澄解释,“而且他自己都说了他是掌控欲很强的那种人,怎么可能放任顾景卿把他的公司也慢慢消化成顾氏的一部分?”
路澄愣了一下,“……啊?顾卿卿会吗?”
“嗯,大概率不会。”顾景绵赞同地点点头,“可是就算顾景卿是个心软的笨蛋,允许容清与完全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她背后还有个我爸呢。”
她说着,勾了勾唇角,“难保我爸不会觉得一个帮顾家打工的傀儡女婿更安全一点。毕竟万一顾景卿真的扶不起来,难道真让容清与自己做大之后再背叛她吗?……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他的事业完全捏在顾景卿手里。”
“但是我不一样。首先,我不是顾氏的继承人,和顾氏的利益并不是完全一体的。所以我不仅不会直接帮顾氏吃下他的公司,还会帮他在顾氏之外立起来。”顾景绵侧头看向路澄,挑了挑一边的眉毛,颇有几分顾盼生辉,“而且我还不是那种乐意揽权管事的人,我的钱不比其他投资者的好拿多了?”
路澄被她这一眼击中小心脏,下意识就有点脸红。
顾景绵注意到他的反应,不由莞尔。
唉,怎么笨笨的。
她又继续去看那份商业计划书,心里还有点想法没有告诉路澄。那就是如果容清与够聪明、又够重视顾景卿的话……哪怕是为了安顾父的心,也会让她投资这笔钱,算是用另一种更委婉的方式把他和顾景卿的利益绑在一起。
只是顾景绵和容清与还在互相试探对方:顾景绵在认真考虑这笔投资到底能不能赚钱——身为顾诗孟一手养大的女儿,她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容清与则在观察顾景绵是不是那种会指手画脚、甚至贪得无厌的投资人。
顾景绵相信,如果她表现出对他的工作室太明显的圈领地行为,那容清与肯定会放弃她这个最方便向顾父示好的路子。毕竟他应该只是想向顾父表明自己对顾景卿绝不背叛的诚意,而不是自愿把自己的心血全部拱手送人。
顾景绵思及此,抬头看向前排的容清与,正好和他回头瞥来的视线对个正着。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回头继续听课,一个垂眸接着看计划书。
一旁默默围观的路澄:“……?”
他总觉得刚才那一个对视里,老容和绵绵互相确认了什么事情。……所以他们聪明人之间的沟通其实都不用说话的吗?
…………
直到下课铃响起,周教授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教案,施施然走出教室。这节课他主要就是在讲评顾景卿的论文,把她论文里的每一个例子掰开了揉碎了讲,进而再延伸出许多其他的东西,力图在讲评深入浅出、鞭辟入里的同时,显摆一下顾景卿一个暑假的学习成果。
可惜被拿出来讲解的论文作者顾景卿本人只觉得公开处刑,全程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学着研究生师兄师姐们搞的那些乱七八糟水字数的内容。
她整节课都在低着头看自己手里的这份打印出来的论文,心情从“要不下课后退学换个城市生活算了”,到最后无悲无喜一脸安详,满脑子循环着大悲咒劝自己“一辈子很短忍忍也就过去了”。
而周教授真正想显摆一下学习成果的那个人——顾景绵,难得连顾景卿的窘状都没空欣赏,整节课都在专注容清与的那份计划书,期间还不时向路澄这个更专业些的人求证“这个思路真的可以赚钱吗”。
……可以说周教授这节课几乎算得上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只有容清与正儿八经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把自己记的笔记放进顾景卿的包里,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淡淡:“周老师这节课讲的重点都记在这儿了,回去自己再看看整理一下,嗯?”
顾景卿拖长了声音,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
容清与抬手揉了揉她的后颈,然后顺手就提溜着她走去顾景绵那一排,四个人隐隐以顾景绵为中心坐成了一圈。
顾景绵把手里的计划书立在桌面上磕整齐,“说吧,需要多少钱?”
容清与看着她,“你能投多少钱?”
“如果顾景卿和我现在立刻分别继承了我爸许诺给我们两个人的那份家产,那她手里能动的现金也没我手里的多。”顾景绵双手环胸,直视着容清与的神色隐隐有几分嚣张和挑衅,“当然,没有这种如果。所以顾景卿现在能动的资产除了回顾家之后的零花钱,多一毛也没有。但我现在能动的现金,可不止从小到大这十九年的零花钱。”
在场的另外三人心里几乎是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草,好有钱。
当然,只有路澄在这之后立刻感慨起“只有这样富裕的家庭,才能养出绵绵这种嚣张都嚣张得很让人喜欢的女孩吧”。另外两个对顾景绵没有奇怪滤镜的人,都只觉得她这幅德行多少是有点欠揍了。
“当然,也不是说你要多少我就会给多少。”顾景绵抬手敲了敲桌面,这是她在思考时常会出现的不经意的小动作,“我心里有一个大概的数额……超过这个额度我是不会投给你的,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容清与同样在审视地看着她,神色淡淡,“……好巧,我也不一定会接受你这个投资人。”
“为什么不呢?”顾景绵笑了起来,露出了一颗有点尖的小虎牙,“还有哪个投资者能比我更放权且好说话么?还是说有谁的投资会比我的更好拿?”
容清与眯了眯眼眸,就见对面那个漂亮的女孩笑容更盛,“……更何况,和我签合同,还附赠免费的顾氏法律团当顾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