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珑璁》柳桑晏

22、第二十一章：失声

　　【1】
　　窦月娘为什么要替他们打掩护呢？楚宛愔边行车边想。

　　有疑的也不止是窦月娘。眼前躺在车板上的人究竟是谁？他现在自称是贺闻，真的就是死于卞江城的贺生吗？此前也说过自己是鲍申的？她不可轻信第二次。

　　“在想什么呢？”贺维桢一个翻身，朝车外吐了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

　　此时的楚宛愔已被解开眼罩，与贺维桢共乘一辆车，在窦月娥的视线前方行驶，她拿着弓箭对着他俩，不敢丝毫偏移。

　　“没事，这些虫蛊是没有毒性的，只会让身体虚弱一阵子。”贺维桢又朝车外吐了血，浑身发热胀痛，“军营中的味道可能是焚烧过......焚烧......”

　　贺维桢的状况比他的自述糟糕得多，楚宛愔停下车，想起自己腰间还有贺维桢给的水囊，准备拧下囊帽喂给他喝时，又觉得好像不妥，这不是间接接吻吗？算了，人命要紧，管不了这么多啦。楚宛愔在腰带间摸了一个来回，好像有个大肚药丸瓶。

　　这件外衫并不是她的，与柔珂分别时，柔珂叮嘱她险被小舒王怀疑身份，要她换上风云骑一个属下的衣服。

　　楚宛愔掀开药瓶，将紫色药丸倒入手中。没等她看上一眼，窦月娘便悄无声息来到她身边夺下药丸。

　　“你们有解药？阿威，接着。”

　　她刚才的手势的确很像喂药，但风云骑会有津兰虫蛊的解药，那是有鬼。

　　“啊......痛......”窦月娘一中蛊的属下开始发作。

　　“阿威，你就服给他喝了。”窦月娘一挑开剑，指向楚宛愔，吼道，“里面装的到底什么？”

　　楚宛愔嘴角上勾，浅笑：“药是你自己抢去的，不是我逼他服下的，是你们咎由自取，愚蠢至极。至于这究竟是什么？就要从我是谁说起。这是准备喂给慕渊成和她未婚妻的毒药，可不幸被你们抓了，刚才准备用来自尽的。”

　　“要杀小舒王？这下可有意思。”窦月娘收了剑，“所以小舒王要娶谁？”

　　“海虞洲的贵女。”

　　早就听闻慕姓父子与海虞洲傅家暗通款曲，果然是真的，窦月娘心中默言。不过若眼前这姑娘真是小舒王其他的什么红颜知己，那身边这男的又是？

　　“他是家兄，劝我回郑都的。”

　　“姑娘，如果我能把你送到小舒王的大营，你把那俩人解决。如何？”

　　楚宛愔想现在贺闻性命垂危，这几人形迹可疑，若到了慕渊成的大营，将其捉拿，也再好不过。只不过他们一直提总坛总坛的，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就不能知道了。

　　“那自然是好的。”

　　“哦，既然这样的话......”

　　窦月娘将楚宛愔手中剩余的药丸全部喂入她的口中。

　　【2】
　　“唉-”

　　“唉-”

　　又是被贺维桢的吵闹声给惊醒的。

　　“你没事......你没......”她怎么失声了？楚宛愔不断拍打自己的后背，她运内力把药丸堵在了咽喉，难道时间太长毒哑了嗓子？

　　贺维桢看似痊愈了，或者他真的本来就没事。两人手脚都被捆着，他与她躺在地上正对，打量了一番楚宛愔，可以判断此人真的成了哑巴。

　　“我昨天迷迷糊糊的也听到你们的对话，看来窦月娘不是那么好骗。不过这又换到了什么地方？大营军帐吗？”

　　“噔噔—”有军靴踏地的脚步声，俩人很是警觉地缩成一团到角落里。

　　人掀帘而入，一前一后。

　　“你们楚小姐还没有找到吗？”

　　慕渊成？窦月娘真的把她送到小舒王的军营了，可楚宛愔微看了一眼布局陈设，也不像是他的啊。

　　“小舒王如果担心的话，可以亲自派人去找。我们小姐日常丢了，几个月后又会自己跑回来。”

　　慕渊成身边的人是张可力，听见人如此背后议论自己，感觉还是很奇妙的。楚宛愔觉得身上系的扣不大对，越动弹便会越紧，勒住了脖子，而她又不能出声。

　　她不停使眼色让贺维桢出声，可这人也像哑了似的。

　　接下来慕渊成和张可力没有理论她了，开始讨论军情，近乎说了半个时辰。直到柏夜入营帐，说慕赫找他有事才离去。

　　“砰—”

　　贺维桢偏在慕渊成走后腿撞上书卷架发出动静。张可力提刀走近，之见俩人躺在地上。

　　“少......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张可力连忙给楚宛愔松绑，可人怎么都应答，还以为甩小女儿家性子生闷气了。

　　“她被毒哑了。”

　　觉贺维桢越解释越乱，楚宛愔只能在纸上赶紧书下来龙去脉，让张可力赶紧差人联系柔珂，看看有什么解毒之法。

　　“小姐，小舒王找你好久了，要不把他叫来。”

　　楚宛愔也发现了贺维桢避见慕渊成的心思，且现在她这副模样，还是别见了。她打手势道：不用，暂时不要叫他。

　　“如果这是张先生的营帐，那么窦月娘盘算着你死后嫁祸给海虞洲，挑起俩方纷争。”

　　张可力不知道假扮的原委，定然不能懂他在说什么。

　　人不停打手势，可她手语学的不好，怎么也表达不清楚，干脆直接用笔书写。

　　“九京门？”贺维桢大脑飞速运转，昨日窦月娘称作将军的人的确很像是九京门那个守将闵开。

　　楚宛愔又用笔提醒他，那天他们骑马路过九京门时，路上碰到了边民检查纠纷，而人会不会就是窦月娘他们？若再大胆设想，第一次运送无头士兵到兖关，他们分成另一伙人藏在暗中？

　　昨日大量焚烧艾草好像在遮掩尸体的腐味。

　　慕渊成的部队现拿下了津兰很多战略要地，即便是土堡，也未必是津兰的地盘。

　　......

　　尸体？箱子？瘟症？好像一切都可以连起来了。

　　【3】
　　“张先生是否直到闵开的部队在哪里驻扎？”

　　“小舒王的作战计划是罗广将军去阿善盟，闵开去打赤谷。韦恪是根毒刺，阿善盟若轻易丢了，狄洪再回瓦城是早晚的问题。”

　　楚宛愔心中默言，作战计划没问题，派闵开去，俩个刚好狼狈为奸。

　　“什么时候攻打赤谷？”贺维桢迫切地问道。

　　“今晚，刚才小舒王应该出发了。”

　　“现在军中还剩多少大军？”

　　张可力见楚宛愔点头，看来眼前少年是自己人，不用隐瞒，回道：“四万五千人。”

　　“给我四万俩千人，张先生和在下一起去补援，不然赤谷一战，慕渊成怕是要亡了。”

　　“这？”

　　张可力再见到楚宛愔点头首肯，不得不掀帐外出调兵。

　　“少......小姐，我已经联系柔珂，她会带解药来的。”

　　楚宛愔又开始打手语，嗯，回来跟我好好解释这是什么东西？

　　她第一次听说风云骑内部在发明假死药，昨日所服下的是半成品，可使人在短时间内失去呼吸心跳。

　　等人走后，楚宛愔突然觉得帐中投来强光，这是，太阳刚升起？她出帐，不好打手语，又拿来纸笔。

　　问：现在是何时？

　　答：辰时。

　　问：如今在何地？

　　答：鸣幽山。

　　鸣幽山近阿善盟，而远赤谷，所以慕渊成去攻打赤谷要早上出发。窦月娘把她关在密封土堡所焚烧的香料使人沉睡，已至于混淆了时间。她能急忙送人回来，那闵开的驻兵则距离不远。

　　不对啊，闵开没有听令去赤谷的话......罗广将军就？

　　楚宛愔越想越后怕，赤谷没有闵开的九京门驻兵，单就慕渊成一人带队，若狄洪埋重兵于此，赤谷被破，海虞洲必然受到波及。所以张可力去增援算是填上，不可召回。

　　风云骑现在临时召集，也不过能召来俩千人马，杯水车薪。何况闵开用了什么卑鄙法子，她估计能猜到。

　　她下意识摸自己腰带，霜玉刀，还有半瓶假死药。

　　【4】

　　“小姐，小姐，真的是你。”巧然从远处向楚宛愔飞来，“听张先生说你嗓子哑了。”

　　楚宛愔打的手语，巧然大概能看懂。

　　“小姐意思要奴婢陪出去走一趟，现在不是俩边作战吗？”

　　其实不一定要巧然作陪，但楚宛愔嗓子哑了，需要有个人帮她发声。

　　楚宛愔继续比划。

　　“......我们现在去阿善盟。哦，小姐，黑鹰留在营中，要不也叫上他。”

　　黑鹰留在营中是为了处理一些剩余事务，顺带也是慕渊成安排保护巧然的。带上他也打消了楚宛愔的一些顾虑。

　　“你们小姐不讲话，还真有些奇怪呢？”

　　并未让巧然告诉黑鹰计划全部，只是说要外出，需要他作陪。

　　行路大概一个小时，黑鹰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道：“这是去阿善盟的方向吧？”

　　楚宛愔现在无心解释，因路上遇到一些不明的兵马，三人东躲西藏的。不能让黑鹰露出任何端倪，霜玉刀又架到人的脖子上。

　　“楚家小姐，你这是在干嘛？”

　　巧然站在中间代为传达意思。

　　“小姐意思是黑鹰大哥你现在......现在保护我的安全。危险时刻把我带走。”巧然译道一半，急忙问，“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嘘-”

　　楚宛愔命二人蹲下，从草垛中可窥见大批的行军向阿善盟方向迈进。

　　闵开，果然是他！

　　“闵将军不该在赤谷吗？怎么会往阿善盟呢？那小王爷怎么办？”

　　巧然用手按住黑鹰的肩，让她不要妄动。

　　“小姐可是有应对之策？”

　　楚宛愔摇头，她的应对之法其实只能算是下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