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橄榄石》韦太真

3、总是能糊弄过去的

　　多卡斯清了清嗓子，敲了下桌子，“首先，这本书的标题，红与黑，红的是麻瓜军队的服装，黑色的是教士服，教士，麻瓜的一种宗教职业，要求人终身未婚，穿黑袍服侍他们的上帝”，很好，在座的格兰芬多们已经感到无聊了，美丽的伊万斯倒还是挺聚精会神的，斯莱特林的布莱克看起来只是出于礼节还坐在那里。

　　故事其实很简单，木匠的儿子于连面容清秀，但是保守父兄虐待，深以微贱出身为耻。因为能够熟记拉丁文圣经，在个人野心的驱使下先后和德瑞那尔夫人和拉莫尔侯爵小姐玛戈尔特发生关系，又使得后者未婚先孕，从一名教士转变为一名贵族中尉。

　　然而德·瑞那尔夫人的揭发信让他的一切努力虚掷，为此于连向德·瑞那尔夫人连开两枪，被捕入狱。于连得知是德·瑞那尔夫人的不得已后，又重新疯狂地爱上了她。于连拒绝上诉，被判死刑后玛戈尔特小姐亲手埋葬了他的头颅，德·瑞那尔夫人三天后也离开了人世。

　　讨论的问题很简单，“德瑞那尔夫人爱于连吗？”“玛戈尔特小姐爱于连吗？”“于连爱两位女性吗？”多卡斯再敲了下桌子，“诸位，在回答以前，请想清楚爱的定义”。

　　“夫人一直都爱于连，玛戈尔特小姐不爱，于连一开始两个都不爱，直到入狱后才爱上拯救他的夫人”，三年级的一位拉文克劳女生，答案中规中规，后几位拉文克劳基本都赞同。

　　五年级的拉文克劳莱德博德·普林斯开始有了些有趣的回答，“于连两个都爱，只是太软弱了”，她犹豫了一下，“他爱上都是地位远比自己高的人——她们身上有他向往的东西，他在两种爱之间矛盾摇摆。玛戈尔特小姐从来没爱过于连，德瑞纳尔夫人，我不确定，她看起来只是找到了一个逃离的希望”。

　　斯莱特林的诺特是为数不多的参与男生之一，答案更简洁，“于连爱能给他带来好处的人。玛戈尔特和夫人都是爱于连的，但是爱的方式不同，夫人无私而玛戈尔特寻求的是自我满足”。

　　赫奇帕奇的赫克托·斯卡曼德是常客，他开始笑，“司汤达写过《论爱情》，‘将一根冬日脱叶的树枝插进盐矿荒凉的底层，二三个月之后再把它抽出来，上面就布满了闪闪发光的结晶，还没有山雀爪那么厚的最细小的树枝都被数不清的钻石点缀得光彩夺目，熠熠发光，原来的枝子已认不出来了。’”

　　多卡斯跟他点了点头，“所以你的答案呢？”他摊了摊手，继续笑，油滑的可怕。

　　她转头看男朋友“迈克”。

　　迈克罗夫斯特把拳头抵在嘴边笑一下，“我只说于连？两位女士交给你吧”。

　　多卡斯点了点头，迈克罗夫斯特穿着墨绿色的巫师袍，下摆和袖口上有同色的几何刺绣纹饰，他把手摁在那本法语书的封皮上开始说话，“于连是个爱好自我感动的人，他从来没有真正试图了解过德瑞纳尔夫人和玛戈尔特小姐，所以我只能分析他的情感了——他想要征服的永远是比他高的人，在开始的时候他对德瑞纳尔夫人和玛戈尔特小姐的情感毫无区别，后来他在狱中爱上了德瑞纳尔夫人，只是因为发现对方更加爱他。爱，我没有看到，我只看到了欲望和野心。”

　　多卡斯笑着在转自己手腕上他送得橄榄石手链，不贵重，但是漂亮，石头净度很好，“司汤达是个油腻的老麻瓜，他眼里女人都是可怜的受虐狂”，她看着半个教室的拉文克劳们，“我不知道在座诸位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很好玩，于连是一个他想象中拥有了好相貌的自己，他很丑，但是很喜欢狂热的追求女性，换了一个又一个追求对象，当然，都失败了”，在座的女生基本都皱了皱眉头，“德瑞纳尔夫人和玛戈尔特小姐的原型，都是他失败的追求对象”。

　　“然后，让我们来看看他创作出的小说——现实原型和创作总是有微妙的偏差的。德瑞纳尔夫人很可怜，于连看起来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出路，这就是她为什么会爱他。玛戈尔特小姐”，多卡斯扫视全场，开始托着下巴笑，“站在现实世界的角度来看，她只是找了一个情人罢了。文字是有矫饰性的，司汤达好在他很诚实，固然他极力描写她对于连的自我献身精神，但是小姐对于连的爱就像萨尔茨堡盐矿对冬日树枝，只是想要找个什么东西依附罢了”。

　　“那么夫人呢？”在后排的莉莉·伊万斯突然提问。

　　“这不是一本爱情小说”，多卡斯开始笑，“女性是主角于连，实现自己欲望的工具，司汤达需要一个为于连生为于连死毁掉于连的工具，所以就有了一个德瑞纳尔夫人。夫人是一个好人，但是一无是处”。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玛戈尔特？”，斯卡曼德抬头。

　　“不，我只是讨厌司汤达把什么东西都称为爱情”，多卡斯向他眨眨眼，“此外，他把女人们的狂热的情感归结为一种受虐，我不否认这是时代所造成，男人拥有世界，女人只拥有爱情”，老毛姆的俏皮话，台下的男生有一半开始笑了。

　　“可是这和玛戈尔特无关”，斯卡曼德在台下笑，他和多卡斯关系很好，往往是他们两个人的唱和推动读书会的进程。

　　“好吧，玛戈尔特小姐偶尔声称自己爱上了于连，其实只是爱上了自己的幻梦，虽然作者创作这个人物本身也是作为一种自我满足的需求，但是相比夫人更极端而不合理”，多卡斯接着说下去，“然而，如果不是出于过时的，浪漫主义的激情而爱上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在现实中这样像盐矿一样的女孩子还是不少见的吧——爱情的结晶依附于黑色树枝而生，所有的一切都出于盐矿的奉献，与树枝是黑色还是白色无关”。

　　她微笑着，看着台下的拉文克劳的女孩子们，继续往下说，“于连根本不在意那些女孩子，他从来没有把地位低下的爱丽莎和阿芒达放在眼里，比他地位高为他怀孕的玛戈尔特小姐，在他的野心破灭后也不再搭理，德瑞纳尔夫人，不过是他野心破灭后的凭依和慰藉，他觉得自己应该爱一个人，那就是她。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凭本能在征服和攀爬”。

　　“可是爱难道不是具有超越性的吗？”很意外，提问的人是詹姆·波特，他和他的朋友百无聊赖了二十分钟，睡过去了二十分钟，但是居然还能在结尾提出这样的问题，大概是对莉莉·伊万斯的追求让他看了些书，他做了个手势“自我奉献以后的升华”。

　　“不，世俗之爱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多卡斯盯着他榛子色的眼睛，“升华之爱则从来只应奉献给美与智慧，拉文克劳追求智慧”，她转头看在场的小鹰们。

　　“但是智慧只属于拉文克劳女士”，在坐的拉文克劳们零零落落得轻声复述，而格兰芬多们看起来都快疯了，后排的雷古勒斯看起来有点赞同地点头，莉莉·伊万斯表情不明，而她身边的斯内普居然看起来有点不安。

　　读书会很成功，即使劫道者们在场下传纸条，至少他们也没打算炸掉这里。

　　“我知道你其实很喜欢罗朱”，迈克洛夫斯特在人都快走完的时候低声和多卡斯说。

　　“造物主啊！你为什么要从地狱里提出这一个恶魔的灵魂，把它安放在这样可爱的一座□□的天堂里？哪一本邪恶的书籍曾经装订得这样美观？啊！谁想得到这样一座富丽的宫殿里，会容纳着欺人的虚伪！”多卡斯看他一眼，私定终身的朱丽叶得知了罗密欧杀死了自己的兄长提尔伯特。

　　“耻辱从来不曾和他在一起，它不敢侵上他的眉宇，因为那是君临天下的荣誉的宝座。啊！我刚才把他这样辱骂，我真是个畜生！”迈克洛夫斯特盯着她眼睛，朱丽叶在说出那段话后又改变了主意。

　　“男人都靠不住，没有良心，没有真心的；谁都是三心二意，反复无常，奸恶多端，尽是些骗子。”多卡斯笑起来，那是乳媪之前在顺着朱丽叶话责备罗密欧。“你说出这样的愿望，你的舌头上就应该长起水疱来！”他恐吓她，这是朱丽叶警告乳媪的台词，两个人笑着吻了一下。

　　“我的确喜欢罗朱”，在亲吻结束以后，多卡斯点了头，“但是罗朱本身是建立在两个人互相匹配，也的确互相有意的前提下的，没有人会喜欢世代仇杀，朱丽叶的游移是多么可爱”。

　　“你讨厌的只不过是自我沉醉罢了”，迈克罗夫斯特拿上书和外套，他们锁了门，一起往外走，“不去行动而沉湎幻想”。

　　“也不是”，多卡斯想了想，“我讨厌的东西更接近矫饰，把升华之爱用在世俗之爱上，既不尊重自己世俗的欲望，也不顾及对方的感受，至于幻想，谁会讨厌幻想呢？”

　　“所以如果朱丽叶不爱罗密欧，那么蒙太古家的儿子被杀死在凯普莱特的花园里也是活该？”他们现在走在走廊上。

　　“不，如果朱丽叶拒绝了罗密欧，他再来，被杀死在凯普莱特的花园里才是活该”，多卡斯做了个手势，“追求爱从来都是自然的，但是纠缠不休就有点恶心了”。

　　迈克罗夫斯特拉了拉她手肘，格兰芬多的劫道者们站在他们面前，表情不是非常自然，詹姆·波特对莉莉·伊万斯的追求全校知名，莱姆斯·卢平看起来非常尴尬，但是好像在四人中只有他现在还能说话，“彼得的变形术作业落在教室里了，我们正好要回来拿”。

　　他们把钥匙给了四个人，总感觉有点背后嚼别人舌头被当场抓包的窘迫，不过格兰芬多好像也不太在意这种事情，总是能糊弄过去的。有公开追求人的勇气，那总要接受有人在背后议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