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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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五是孔洛羽妈妈的生日，又是在本市，他早已计划好回家，顺便打算在家里小住两天，周日晚上吃完饭再回出租屋。
由于他提前了一些出门，完美避开G市晚高峰，一路畅通无阻，转了几次线，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到家了。
孔洛羽到家门口，摁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好几下就停了，没动静。
于是，孔洛羽又摁了一次，还是没动静。
家里没人吗？
正这样想着，孔洛羽突然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门就打开了。
是老爸。
只见老爸身上围着围裙，骂骂咧咧地开门：“衰仔，又不带钥匙！”
说着，从鞋柜里熟练地拎出孔洛羽的拖鞋，往地上一扔，全程都没看孔洛羽一眼，又急匆匆地跑回厨房了。
孔洛羽换了拖鞋，走到客厅，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环顾了一圈，还是那个熟悉的家。
孔洛羽转头看向厨房，只见自己的老爸在哼哧哼哧地切菜，时不时会回头打开在电磁炉上热着的汤煲的盖子，拿个大勺子搅拌几下，又盖回去……还是那个熟悉的老爸。
“洛羽回来啦！”一个声音突然闯入孔洛羽的耳朵，是妈妈。
妈妈从书房里走出来，戴着眼镜。
妈妈只有工作的时候戴眼镜，平时是不戴的，可能刚刚是在备课。
“杨小姐，想你啦！生日快乐！越来越美！”孔洛羽边撒娇边凑到妈妈跟前。
“就你嘴甜！”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摸了摸儿子的头。
孔洛羽的妈妈杨婉是一名高中化学老师。杨婉家境极好，是家里的富三代，大哥杨斐随父亲打理公司，而杨婉志不在经商，而在育人，考上了重点师范，毕业出来后在高中当老师。而且杨婉业务能力很强，在G市教化学都出名了。
由于杨婉每次回娘家，家里的佣人都杨小姐、杨小姐地叫，于是，孔洛羽也跟着叫他妈妈杨小姐。
“衰仔，过来端菜！”老爸大喊一声。
孔小爷没跟妈妈亲昵一会儿，就被老爸使唤去干活了。
六点多了，菜也上齐了，这时门铃响了。
“洛羽，你去开一下门，可能是新叶。”妈妈对孔洛羽说。
果然，一开门，孔洛羽就见到了长得比自己还个高的表弟杨新叶。
杨新叶是杨婉大哥杨斐的儿子，还是个高中生，今年高二。
“小姑生日快乐！”杨新叶一进门就道。
“这是爸爸叫我拿过来的，他最近比较忙，所以没来，请小姑见谅。”说完，把手里拎的东西递给了他的孔表哥。
孔洛羽边接过礼物，边打开袋子略略地瞄了一下，是一个香奶奶限定包包，还可以刻名字的那种，啧啧，大舅舅真有钱。
“大哥有心了。”杨婉笑着说。
这时，菜也上齐了，于是，孔洛羽一家三口加表弟杨新叶就坐在一起，边吃饭，边看新闻了。
“今天，很特别！”老爸举手发言，“是我爱妻的生日！祝我们家婉婉生日快乐，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杨婉笑眯眯地看着孔爸爸，眼里是满足，是幸福。
一边吃饭，孔爸爸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当年是怎样跟杨婉相识，相知，相爱的，杨婉其实已经在不同的场合听过无数遍了，但还是在眼带笑意，一边默不作声，津津有味地听着。
“你妈妈在高中的时候，学习好，又漂亮，好多男孩子追的！”孔爸爸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是个穷小子，你妈不嫌弃我。”孔爸爸喝了一口酒。
“所以我要努力啊，要拼命呀，为了配得上你妈妈！”孔爸爸继续说道。
“所以你就当了个社区医院的小医生？”孔洛羽一边听，一边拆他老爸的台。
“社区医院怎么了？！”孔爸爸突然拔高音量，“每个患者都认得我，他们都很信任我，他们说遇到我是他们的运气！”
“我尽心尽力给患者看病，给患者省钱！小医生怎么了，我觉得自己很光荣！”孔爸爸补充道。
“是是是。”孔洛羽怕他太激动了。
孔洛羽的爸爸孔毅是碧湾区医院的一名医生，平时在社区医院主要是出门诊。
一家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表弟杨新叶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这家人真的很温馨。
这时，电视里播报了一条新闻，突然引起了四人的注意：
今日，G市碧湾区发现一名输入病例，无症状感染者，目前正在排查该名感染者的行踪及密切接触者。
“注意防疫，戴好口罩，一定要打疫苗！”孔爸爸说着，随后又给几个人科普要注意卫生等等。
当天晚上吃完饭，杨新叶在写作业，孔洛羽则坐在他对面刷手机，顺便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祝老妈杨小姐生日快乐！
配的是一家三口还有表弟杨新叶一起的合照。
过了一会儿，孔洛羽发现朋友圈出现了一个红点。
点开一看，是陈修！
学霸也会点赞吗？
嗡嗡，手机随即震动了一下，孔洛羽看了一眼微信，是陈修私发给他的。
陈修：祝阿姨生日快乐！
孔洛羽有些惊讶，回复：谢谢师弟！
过了一会儿，孔洛羽的手机提示音又响了，还是陈修。
陈修：祝阿姨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孔小爷一头雾水，这学霸师弟怎么有点反常啊，平时无论是见面还是在手机上，都是惜字如金，怎么突然会在自己发了一条朋友圈后，就私聊自己了。
“哥，”坐在他对面的杨新叶，本来是在写作业的，突然抬头，捕捉到了他孔表哥的满脸疑惑，“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孔小爷表情顿了一下。
“我看你眉头紧皱，莫非......是股票跌了？”杨新叶继续问。
“呸呸呸！滚开，我早就不玩儿了，玩儿股票，伤身体。”孔洛羽瞪了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
孔小爷曾经在本科的时候，看了几本“股神”的专著，就觉得自己是股神的亲传弟子了，于是开始玩儿股票，结果不亏不赚，但那段时间确实日夜惦记着，每天起床都要打开看看，着实心累。
“那你皱眉什么？”杨新叶继续套话。
孔洛羽看了看这个表弟，好像也不是不能说，于是道：“就是有一个人，平时不怎么跟你说话，回信息也很简短，但突然在发了一条朋友圈后，连续给你发两条私信，是不是很奇怪？”
杨新叶思忖片刻，道：“哥，你是不是欠人家钱了？”
孔洛羽抓起他的作业本就往他头上狠狠一敲：“滚！”
杨新叶又支着下巴想了想，又道：“那就是突然想你了。”
“哈？”孔洛羽张了张嘴。
那更不可能呀，陈修作为他的室友，怎么会在他回家的两天就想他？
这个杨新叶，真是不靠谱！问了就是白问。
杨新叶在孔家借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孔洛羽醒来时，他就已经回去了。
孔洛羽从房间走到大厅，闻道了一股浓浓的奶香味，他寻味而去，见到了杨婉在厨房忙碌。
定睛一看，是蛋挞！杨小姐做的蛋挞超好吃！
“洛羽醒啦，”杨婉拿起托盘转过身来，“可以吃咯。”
孔小爷掏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配文：妈妈做的蛋挞超好吃，儿时的回忆！
跟昨晚一样，陈修又冒出来点赞了。
孔小爷依旧疑惑地看着手机，学霸是不是安眠药吃多了，脑子坏了。
随后他放下手机，跑去吃蛋挞了，一口咬下去，满满地奶香味，感觉甜到心里去了。
他吃了好几个蛋挞，又喝了一杯蜂蜜水，好饱，他摸摸肚子，瘫坐在沙发上。
这时，房间里穿来了一个声音。
“洛羽，来给妈妈挑一下白头发。”杨婉呼唤着，示意孔洛羽到房间去。
杨婉已经快五十了，保养得很好，但即使染发了，还是难免会有那么几根白头发顽强生长，翘了起来，影响美观。
孔洛羽从小学七八岁开始就会时不时地用小镊子给杨婉挑白头发，持续了十几年了，已经成为两人共同的习惯了。
杨婉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孔洛羽则站在她的身后，手法相当熟练，一只手固定着，另一只手拿着镊子，对准白发的根部，快准狠一下子，夹掉了一根。
白发又短又丝软，不用镊子光用手根本弄不掉。
孔洛羽一边寻找着银丝，一边想着，自己第一次站在这个梳妆台前才小学二年级，不知不觉中，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在推着人不得不往前走。
孔洛羽思绪万千，再过十几年我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给妈妈挑白发，那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呢……杨小姐会不会离开我了。
思及此，孔洛羽鼻子不由地酸了一下。
“洛羽？”杨婉从镜子里看着孔洛羽。
“杨小姐的头发还是那么乌黑靓丽！”孔洛羽马上收回思绪。
“哈哈哈，我儿子还是那么可爱！”杨婉轻嗤。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子给我挑白发，手特别巧，又很稳，一点都不手抖，你爸就说，你是当外科医生的料！”杨婉回忆起孔洛羽小时候。
“老孔说的？”孔洛羽抿了抿嘴。
“是啊，但是学医分数很高，压力又大，但是我们也没想到你高中成绩那么好，又很稳定，而且学的也很轻松，当时很多人跟我说，洛羽不费吹灰之力就考上N大临床了。”
“你是我们的骄傲！”杨婉又补充了一句。
那时的孔洛羽确实意气风发，数理化从来不需要补习，每次考试都是轻装上阵，成绩又令人满意。
而现在呢？
那个小时候被人夸是做外科医生料子的人，在手术台上被百般嫌弃，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被导师放弃。
这大概与杨婉和孔毅的期待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他觉得往后的路，他只会越走越偏离“优秀”和“令人骄傲”，到最后，大家都会反应过来，那个以前很有天赋的少年，已经“泯然众人矣”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成长？
从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变成一条“开始接受自己并不能成为理想中的自己”的咸鱼。
“杨小姐……”
“嗯？”
孔洛羽深吸一口气，他不想欺骗杨婉，他想告诉他，自己也许已经达不到“优秀”了。
他说：“如果我以后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没办法成为大医生，成为你的骄傲，你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后悔培养我？”孔洛羽越说越小声。
杨婉听到后愣了一下，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儿子，垂着睫毛，默不作声。
突然，她噗嗤一笑。
“无论你以后是怎样，只要是自食其力，不作奸犯科，我和你爸爸都不会感到失望的。”
“其实绝大多数人最终都成为了平凡人，但这不影响我爱你，也不影响我为你骄傲。”
杨婉盯着镜子中孔洛羽的眼睛说，语气坚定。
“妈妈……”孔洛羽眼睛红了，睫毛跟着有点湿润了。
在这个浮躁的世界，这个很多人眼里只有“成果”的世界里，至少他还有杨婉这样的母亲，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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