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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从自闭症到科学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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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朋友儿子的电话后,贺父很有耐心的搬了把椅子坐到贺母窗前。
“救出2个女孩,但不确定是不是十八,咱们现在坐飞机回那边军医院,人会带到那边,到时候找个机会看一眼……”
贺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急吼吼的大声看着贺父说:“什么叫不确定是不是十八!我刚刚还梦到我们女儿了,怎么他们不给带过来!带到哪去?为什么不让我见!”
贺父对这次找到孩子没有抱期望,朋友儿子说到了军医院做DNA才能知道是不是。
哪里需要做DNA呢,孩子丢的时候是十二岁不是两岁,怎么还能不知道自己名字需要做DNA?
“你听我说,”
贺父没因为贺母突然的情绪乱了阵脚,实在是习惯了,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让贺母镇定下来。
“警方那边要保护孩子,不能随便让人见,得带到军医院验了血缘才能让咱们见孩子,不然你也见,别人也想现在就见,万一把咱们孩子搞错怎么办?”
贺母只要按时吃药,一般不会有过激行为,他说的话她一般也会听进去,即便听不进去也能含糊过去。
又是一番解释,贺母终于同意去那边军医院看孩子,而不是现在就去找警察把孩子带回家。
贺母起身,打开角落的行李箱,贺父说的对,十八已经22岁了,肯定变得更好看更乖巧懂事了,别人也丢了孩子的话,肯定想把女儿带回家。
还是见面之后验DNA合适,这样谁都不能拦着她把孩子带回家了。
——
贺十八坐在机舱座位上,旁边是把她抱进医院后一直照顾的她的警察。
阑军拆开面包包装袋,举到贺十八面前,也不催促。他参加过不止一次类似的营救任务,多少了解点心理学知识。
贺十八的表现是很严重的创伤应激,不说话不吵不闹,连名字都说不出来,但到津市还得四个小时,下了飞机坐车也还得1个多小时,那就晚上了。
他不知道女人今天有没有吃过东西,但瘦的只能看到凸起的肚子,还是路上想办法让她多少吃点。
他举着面包不说话,只是拿着面包的手越来越靠近女人。等慢慢靠近到还有两拳的位置,女人慢慢张开嘴。
阑军怔了下。
但随后用另一只手慢慢撕下一小块面包,放进了贺十八口中。
面包口感很清香,没有霉味馊味,贺十八调动所有能支配的力量慢慢嚼着嘴里的面包,咽下去之后又慢慢张开嘴。
女人吃的很慢,一口面包要吃好几分钟,阑军耐心的看着贺十八,等她差不多吃完一口张开嘴巴就赶紧再撕下一块喂进嘴里。
一个喂一个吃,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仿佛一下子解锁了照顾人的技能,阑军喂了贺十八小半瓶水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从救出贺十八到现在,还没人带她去过厕所。
赶紧找到坐到后排的一同出任务的女同事说明情况。
女同事看向阑军的眼神也是带着难得的赞赏,没说什么抱起贺十八去了卫生间。
可是贺十八已经没精力再控制身体了,刚才吃那块面包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力气,连用眼神求助的力气都没有。
她控制不了身体的任何部位,看向女警的眼神,在女警看来也只是一片空洞,让人可怜。
赶紧一把把贺十八按在厕所上,然后小心翼翼帮她脱掉裤子。
随着淅淅沥沥的声音传到耳朵,女警松了口气。
觉得女人不是什么都感知不到,希望到了医院能慢慢恢复吧,恢复正常虽然够呛,能生活自理也好过这样活着。
贺十八和警察们上一班飞机,贺父贺母下一班飞机。
贺父虽然知道找到女儿的希望渺茫,但为了贺母也得去一趟,而且万一呢,十年都找过来了,不差这一次。
问了朋友儿子,想提前见一见人的话要走哪些流程,能不能提前见面。
问清楚了之后,就带着贺母辗转反侧回到津市,没回家,和儿子派来的助理碰头后先来到军医院对面的酒店。
“问过警察了,说不能提前见面,让助理陪你休息一会,我去趟医院把血液采集了,咱们耐心等报告”贺父对已经有点焦躁不安的贺母说。
“小刘,你去打包点晚饭让你贺姨吃了”
贺父转过头背对着贺母,小声对助理说:“盯着她把药吃了。”
助理哎一声拿着手机跑出门。
“我和你一起去医院!”贺母大声的冲着贺父说。
“去医院了今天也看不到人,最快也得明天,你吃完饭休息一会我就回来了,咱们不回家,就在这等结果好不好?”
又是一番‘撕扯’,劝着贺母吃了饭吃了药才叮嘱好助理看好人后出门。
贺十八和另外一个被救出来的女人已经被军医院特定部门接收了。
队长安排他们一一归队,现在已经没他们部门的事了,把营救的人带到医院就可以。
但他没走,他得在这等贺父一起去化验。
阑军之外的同事陆陆续续的走了,到最后只剩阑军。
他低声问:“你怎么不走?”
阑军:“我……我想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归队”
阑军:“头儿,这些被拐卖的人能找到家人吗,听说都是从小就被拐的。”
听了阑军的话他想了想,他倒是知道以往被拐卖的人,大多数都能找到原本的家人,但……
“能找到,他们家人都有报警记录,信息对应了就能安排接回家”
但他没说的是,被拐卖的人被拐后的几年,经历什么的都有,即便被接回家也不能适应正常生活。
有回访记录,百分之五十被拐的女人最后都送到疗养院,没条件送疗养院的更不用提过的如何不好,能正常回到正轨的人都不到百分之二十……
但这些没必要跟阑军他们说,就让他们以为救她们出来,就是帮她们解脱了吧。
但阑军没停,又接着问,“那像这次这个女人,说不出自己名字还……怀孕,的怎么办呢?”
“找家人的时间会长一点,但DNA库都有存档,最慢半个月也能找到家人,怀孕……大多数都会打掉……行了快回去,问这么多干什么!”
很不耐烦让阑军赶紧走!
他倒不觉得阑军对救回来的人有想法,那两个女人瘦的皮包骨脸也脏兮兮的,只以为阑风好奇。
贺父的电话打过来,警察头头跟阑风挥挥手接了电话往电梯走去。
贺父见到朋友儿子也没有多寒暄,沉默寡言的跟着来到没人的楼梯间,接过递过来的手机点开图片。
图片一张一张的,是今天被救出来的两个女人的照片,狼狈,衣服脏乱。
贺父没有惊讶,他只在第一次看这种照片的时候呕出一口血,后来已经麻木了。
他现在只是盯着照片里的人仔细的看。
警察头头指着贺父正在看的照片说:“这个应该不是,这个能说出自己名字,不姓贺”
贺父翻下一张,照片中贺十八凌乱的头发被拨到耳后,从下巴到额头,很清晰的露出了五官。
贺父看不出来什么。
他对女儿的长相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儿子刚出生的那几年他工作都在国内,见的多,女儿出生之后他都常年在国外,见过女儿的次数有限,别说十二岁的女儿,就是再小的时候都记得不清楚了。
只在后来偷偷看过贺母藏起来的照片,女儿的肩胛骨处有个褐色的痣,他查过,有些孩子小时候身上长痣,长大后会慢慢不见。
所以只看图片里面的脸看不出什么,只能往后翻。
这一翻他愣住了!
“痣!这个孩子这里是不是颗痣?!”贺父猛的抬头。
“嗯?”警察拿过手机把图片放大。
不怪贺父不敢确认,实在是女人的身上不算干净,露出来的皮肤像蒙了一层灰,不知道是多久没清洗过。
那颗痣隐隐约约的,确实比周围的肤色更深,但他不能确定,只让贺父不要着急,先去走化验流程,头发也行什么也行,加急的话今天就能知道结果不用等DNA库。
结果还没挂上号,贺父就接到了贺母打来的电话:“她爸!她爸!你快来!我找到女儿了!我找到女儿了!”
1个小时前。
贺母没睡着,她知道吃了药会困,但是一直吃,吃的多了早就有点免疫了,她想早点见到女儿,见贺父出门了,又听到助理去卫生间的声音,披上外套自己出来了,直走向军医院。
军医院她熟悉,也知道接收被拐卖的人的楼层,她一间间的找过去,遇见医生护士就低头说走错了。
她怕这些人认出她把她赶出去,赶她做什么呢,她只是想找女儿啊,直到走到最后一间病房,看到躺在窗边病床上的女孩。
被擦洗干净的贺十八,被护士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一个护士坐在她旁边,一边削苹果一边跟她说话。
女孩的头朝着窗外,贺母在门口只能看到一点侧脸,她想看的更清楚些,尽量不发出声音的一步一步往床的方向走。
走到中间的时候,终于看全女孩的脸,瘦的凹进去的脸颊,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越来越熟悉的五官,泪一下子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但她根本没感觉自己流泪了,就是觉得眼前的女孩变得越来越模糊,模糊让她害怕,然后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女儿!我的女儿!”
腿软倒在地,泪糊了满脸,上身使劲往前,两只手用力抓着地面往贺十八的方向爬,但马上被尖叫声惊动的护士叫人拖到房间外。
“女儿!那是我女儿!我找到女儿了!让我见我女儿!你们走开走开!啊!”被架出门外的贺母看着离房门越来越远,哀嚎出声。
“这位女士,请您不要打扰病人休息,这个病房的病人目前不能接受探视的”护士耐心的跟被痛苦淹没看着有点眼熟的女人说。
老护士负责这个部门已经有几年了,知道病房里都是些什么人,见过各种各样家人的痛苦姿态,这个有点眼熟的女人的眼泪没有让她违反规定,跟女人说完话就用眼神示意两个小护士把人拉远点。
再回过神来贺母已经被拉到一楼。
眼泪还在流,但里面恢复的光彩遮也遮不住,她颤抖着手指拨通贺父和贺州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