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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又见秦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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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弘柏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眼皮沉重的像是灌了铅,费了很多力气才终于睁开眼睛。
周围所有的一切,入目皆是白色。
他皱起眉头,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喉咙有些沙哑。
“我这是死了吗?”
耳边响起“扑哧”的一声笑,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在他的额前探了探。
“嗯,不错。终于退烧了。”
他向坐在自己床边的高七七看去。“我这是在哪?”
“还能在哪。你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发烧发到不省人事,除了医院你还想去哪。”高七七的语气颇有些不满,将一瓣橘子塞到他的嘴里。
“甜吧!”她得意得看着他将那橘子咽下去。
“特意跑去旁边进口超市给你买的,三十八块钱一个呢。”
景弘柏并没有搭腔,他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却在手掌用力撑在床上时痛得叫了出来。
“现在知道喊痛了?你一拳打在瓷砖上,血流了一地,能不痛吗?”
高七七埋怨归埋怨,还是从一旁拿了枕头垫在床头,扶着他坐起来。
景弘柏斜睨了她一眼,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话多,高七七略微有些尴尬。她从床边递给他杯早就晾好的水,沉默了不过片刻,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你爸派人来看过你。”
正在喝水的景弘柏顿时被呛住,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紧皱在一起。
高七七忙给他拍着背,景弘柏放下杯子,语气格外冷淡,似乎提及的不过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他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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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有人在我市一家饭店目睹了一起斗殴事件。宙斯集团新总裁斯樾上任仅一个月,便被目击者亲眼目睹和景氏置业公子在一家饭店内发生肢体冲突,据爆料者称,斯樾脾气火爆,因言语不合便直接挥手揍向对方,二人扭打在一起,直至多人劝阻才分开......”
冯麓依坐在长长的餐桌前,拨弄着白色餐盘里的食物。
秦姨今日准备了西式早餐,金灿灿的鸡蛋用黄油炒好,黑松露焗口蘑正滋滋冒着热气,全麦欧包烤的酥脆,罗勒碎和煎的半熟的樱桃番茄加以点缀,顶部还涂抹着她最爱的瑞可达起司,一切看起来都颇花了些心思。
不过她却不大有胃口。
电视里播放着本市的早间新闻,她平常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今日却破天荒地在餐桌前坐了许久。
秦姨见冯麓依几乎又没怎么吃,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位小姐的挑剔,她摇摇头,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转身便从厨房中又端出了一盘刚出炉的辫子面包。
“小姐呀,快来尝尝这个。”
冯麓依看着烤盘中被称为辫子面包的瑞士特色Zopf,确实有些惊喜。
她从没见过秦姨烘焙过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的。面包蓬松柔软,散发着混着黄油和鸡蛋的扑鼻香气。在瑞士读书时她的确对西餐都恹恹,但唯独爱吃这个面包,常常在早上赶着出门上课前去当地的小面包房里买一个,边走边吃。
尤其是,刚出炉的Zopf格外酥软,不同于欧洲其他的面包硬的硌牙,只需捧着热热的Zopf来上一大口,便可以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格外治愈。
秦姨小心翼翼地zai观察着冯麓依吃下面包的样子,只见她小口小口嚼着,直至咽下第一口,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秦姨双手拍了拍腰间系着的围裙,显然很是得意。自冯麓依的记忆起,秦姨就在这个家里忙前忙后,一直以来细心体贴,照顾着家里的每一个人。有时候,冯麓依甚至觉得秦姨远比她自己的母亲还要爱她。
电视里的新闻报道还在继续,一闪而过那天在藕禾居,斯樾和他姑母匆匆离去的画面。冯麓依放下手中的咖啡,若有所思地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
斯文的斯,绕屋得清樾的樾。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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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斯樾驾着一辆迈巴赫为了躲避集团大楼门口的记者而不得不从车库后门离开时,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当日打架一事还在发酵,一上午,周桦已经拦下了几个新闻采访,此时此刻,还在替他轮番地向一众责问的老董事们解释。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将衬衫的衣领松开,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为了低调的离开,还特意开了这辆之前几乎从没用过的车。
他看一眼手机上的未读消息,是乔羽青发来的地址,显然她已经在两人相约的地点等他了。自上次饭局与乔丰之女乔羽青相识后,两人便还算密切的联系着。即使他如今已经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但为着当初认识乔羽青的目的,也不得不抽空前往。
斯樾猛地踩一脚油门,朝着高架桥上疾驰而去。
因为不是早晚高峰,一路上并不是很堵。当他到达约好的地点时,大老远便看见一个苗条的长发女子站在路边。即使因为距离看不清女孩的神情,却也能感受到她的嘴角在上扬着。
斯樾稳当地泊好车,对着后视镜拨弄了下自己额前的碎发,便下了车。
“这边。”
乔羽青摇摇手,冲他打着招呼。
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无袖长裙,腰间松松系着条白色细丝带,因为在阳光下等得久了,鼻翼上泛着晶莹的汗珠。
斯樾快步走上前,语气带了些责备。
“怎么站在外面等。”
他没见过乔羽青穿这个色系的衣服,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好看。”乔羽青有些意外,脸颊因为羞赧而微微泛红。
乔羽青带她来的是一家买手店,门口是茂密的绿植,颇有些年头的砖墙爬满了爬山虎,内里的装修风格倒是颜色鲜艳,十分大胆,倒有几分美式复古的味道。
斯樾不常逛街,也对年轻人的平常玩乐不太感兴趣,纽约的街头虽然有很多有意思的店铺,但他一次都没有逛过。如今陪着乔羽青来到这里,不禁觉得新奇。
“这是我最喜欢的店之一,店主常年在全球各地跑,所有的东西都是她自己挑选回来的。”
乔羽青指尖轻抚过摆在玄关柜上的一副画,眼神带着温柔:
“家里要重新布置一个房间,我想挑些装饰品。听说你品味很好,不如帮我看看?”
她手中的画由浓烈的橙色与大面积的黑色平铺而成,角落佐以斑驳的暗红,颜色鲜艳而具有极大的冲突性,斯樾想不到乔羽青会细细端详这么一副与她柔弱外表大相径庭的画,颇有几分玩味地挑起眉毛。
“哦?什么样的房间?”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只是想要能有个自己的空间,没事的时候写点字作作画就好。”
她回过身看向斯樾。
“上次吃完饭我母亲一直在夸你,我也实在没有什么懂艺术的朋友,就想,或许能问问你的建议......”
斯樾伸出手,一把将乔羽青拉到身边。他温热的手臂环在她的后腰,距离的突然拉近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后腰处传来他的温度,炙热得让她觉得有些痒。
斯樾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淡淡的木质清新混着柑橘的味道散发在空气中,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半低着头看向她,语调压得很低,甚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笑。
“不知乔小姐想听的,是哪方面的建议......”
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一时之间竟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身体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动弹不得。
斯樾见她的脸越来越红,便停下凑近她的动作,他轻笑着,从乔羽青手里接过那幅画。
“原来你喜欢抽象主义那一派的。”
这家店看着面积不大,却着实有些精彩的东西。斯樾二人又在里面慢悠悠逛了两个小时,为了讨乔羽青的欢心,他把所有她喜欢的装饰、画作,甚至一些小的雕塑摆件都一一买了下来。结账时,店员的嘴角从头到尾都没有放下来过。
“现在还想去哪?”
斯樾开着车,转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乔羽青。
她看着后视镜内车后排堆得满满的大小包裹,双手抓着胸前的安全带。“真的没想让你破费这么多......”
斯樾没接话,他看着前方的交通灯变红,转过头笑道:
“放松些,我的车技也没那么糟糕。”
到底乔羽青过意不去,执意请斯樾去附近一家有名的法式餐厅。已经接近下午,用餐的人很少,略显昏暗的餐厅内放着首悠扬飘逸的《With An Orchid》,厅内只坐着寥寥几人,颇有些冷清。
乔羽青看着菜单,她记得上次一起用餐时留意过斯樾喜好海鲜,主菜便特意点了白葡萄酒青口,香煎巴斯克红鲑鱼。她犹豫着要不要点这间餐厅的招牌菜铁板野生斑节虾,抬头想要询问斯樾的意见,却见他左手扶着下巴,目光定格在远处的方向。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远处吧台坐着一男一女,其中的女子高高瘦瘦,扎着利落的马尾。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能清楚地辨认那女子的长相,乔羽青回过头看斯樾,他脸上并没有其他的神情,一时之间也无法揣测他与那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顿饭吃得味如嚼蜡,尽管主厨将每道菜都烹饪得十分新鲜,但对面的斯樾似乎并不享受。乔羽青很难不去在意他的走神,虽然他再未朝那个方向看去,但看得出来神色冷淡,心思并不在饭菜上。
她抿一小口白葡萄酒,踌躇着该不该开口,斯樾却将餐巾从衣领处拿下放在桌子上。
“不好意思,突然有点急事,下次再抽空好好陪你。”他走到她身旁,弯下腰落在她脸颊轻轻一吻,便结账后离开了。
斯樾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本来和乔羽青见面的目的是为了讨她欢心以便拉拢整个乔家,为此他不惜推了今天的几个重要的会议。可当他在餐厅的吧台又见到那日酒吧里给冯麓依下药的人后,他确实无法再淡定了。
冯麓依,她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酒店一别他的心情被搅得心烦意乱,第二天一大早就让周桦去查。
没想到竟是冯老爷子冯桥生的孙女。
他自小去了国外,对翡城的名流除了亲近的几家知之甚少,却也知道有这么一位冯老爷子,曾经跟着几位元勋在湘南打过江山,功勋赫赫。和平年代后投身国际贸易,竟也取得不俗的成绩。冯家的这个女孩却极为低调,周桦也只能打听到也是高中毕业后出国读书,如今也是才回故土没多久。
敢动冯家的人,那天下药的女人恐怕不是疯就是蠢。
故事的走向变得有意思起来,他在车里点了根烟,然后打开手机,拨打了周桦给他的电话。
还记得周桦将号码给他时,一贯得体稳重的人都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情,冯麓依和他的手机号,居然只差了一位。他本来还不知要不要去联系那个女孩,毕竟自己还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当日在藕禾居,他离去时居然又看到了她。
他第一次知道,翡城这么小。
哪都有她,阴魂不散。
也罢,就当是像那天自己险些把持不住的行为赔个罪。
手机号很快接通,他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清了清嗓子。
“我找到了你想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