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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北启街市 ...

  •   阿依木醒来时桌上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了,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推开门站着愣神了片刻,没再多言转身继续向沐浴的厢房走去,热娜已经备好了热水,吩咐两个婢子守门,复将身上桃花酿的酒气洗净。

      “今,几日了?”阿依木用着不太标准的官话问道。

      站在门廊的婢子回道:“七月十二日了,还有三日便是中元节,也是陛下的寿辰。”

      宫内上下都在忙晋安帝大寿的事情,各宫打点,各司各部定是忙得脚不沾地,难怪许她过几日连着中元节一起直接进宫觐见。

      阿依木沐浴完,从厢房出来时,天略有些阴沉,飘着细细碎碎的雨点,将这几日的燥热清扫干净。正遇上迎面走来的热娜,在她身旁撑开一把伞:“主儿,使节先生来了。”

      阿依木踟躇,点头。

      直至外院正堂,正坐着三位使节大人,见她走来连忙起身,躬身向她作了揖。

      “公主安。”

      阿依木点头,为了方便,用楼兰语快速询问:“大人安好,我长话短说,每日辰时麻烦大人前来教学,可以吗?”

      三人中有一人是阿依木极为熟悉的,是往年常来的西域使节之一,且通过官服判断,很快便能认出三人中主事的那位。

      她很想问,那位云之使节可安好,可是她不能。

      “可以,这些日子就叨扰公主了。”开口说话的果然是那位眼熟的沈使节。

      阿依木谢过,嘱咐萨迪克将人领去偏房,那有两间西厢房暂且被摆置成了书院的样式,楼兰带来的仆从都端坐在内,有些好奇地望着门外,有些紧张地搓着衣角。

      从前在楼兰,他们是高等奴仆,是国主选的最贴心的的人,而如今他们却要从语言学起,接触从未抵达过的地界,等待的未知不知道是什么。

      使节先生毕竟通熟百书,稍作自我介绍便讲起了课。

      阿依木原本在门外听了片刻,她识中原字会中原话,只是平日里没什么运用空间,所以不怎么会说,说得也不太标准。

      感受到旁边注视的目光,阿依木扭头向沈使节点了点头,与他并排行走。

      “幸得当年云之使节教导过一段时间,公主轻松许多。”沈使节忽发谈兴,似是想到什么。

      阿依木静了静,未停脚下步伐,“是,年少顽皮,喜新鲜事物,跟着使节团调皮过几日。”又笑了笑,“大人也老了。”

      沈使节大笑,步伐停在原地,“公主送到这吧。”又回刚才的话:“是老了,已经两年未去西域了。走不动道了。”道了别礼,大步离去,踏上了门外的马车。

      阿依木站在门外,无言地凝视了许久。

      第一次见到西域使团时,她方不过是七八岁的娃娃团子,那时北启与西域虽是每年各种小战不断,但还是派遣西域使节前来互访商谈货品进关的税务之类。

      大兄长此时堪十二余岁,阿塔说可担大任,便让他跟着接待西域使团。而一母同胞的二兄长则是一个祸事不断的家伙,拉着阿依木隔着内帘悄悄窥探,结果因窥探还偷吃席上的瓜果,被当盗贼当场抓了出来。

      第二次见使节团,是大兄长接待西域使节时,因着二兄长也混闹着跟去,阿塔想着也十岁年龄了,便许了。阿依木见状也跟着混闹,却被驳了回去。于是她便偷偷跟着去,认识了里面特别好看的人,云之使节。

      他教会了她中原话,跟她讲中原的繁华似锦。

      “热娜,去趟市井。”阿依木回房,换了北启的男子服饰,罩了件灰褂子,又用黑粉扑脸作男装扮相,又催促热娜快些收拾妥当。

      热娜从首饰匣取了些碎银子,命人开侧门,出院落。

      “公主,罕娘睡前刚跟我嘱咐了,不能让您一人上街市,太危险了,万一迷路了,还得麻烦城中都护。还有三日便要进宫了,您怎么还......”热娜嘟囔着。

      从清幽的巷子穿过,一股闷热燥热席卷而来,宽阔的街道被正午的阳光曝晒着,街道两边是酒肆、茶楼、商铺、各类作坊,还有许许多多支着大小伞的商贩。

      人马络绎不绝,各从附近乡镇进城来做买卖的,也有各城来往寻亲的。大小声各类吆喝,大街小巷都涌满了人,各类骚动。

      巷角的孩童躲着日头,围成一堆在比着赛着陀螺,手里的糖人黏糊了掌,脏了衣。各类繁华喧嚣,都昭示着这座千年古城的生命不息。

      热风拂面,即使一个时辰前刚下过一场绵绵细雨,这烈日却也来得快,将雨水蒸发干净,余留下闷热燥湿的空气。

      “公主,我饿了。”

      阿依木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去问路。她也不识大启,也不知道大启有什么好吃的,虽然府内膳食做得也别有一番风味,但出来了还是要从民生口中体验体验当地特色。

      热娜摸了摸粘在下巴的假胡子,浓密茂盛,这是按着她西域的阿塔喜好粘的,堪有七成相似,怕吓着北启的女儿家,便随处问了个卖纸伞的商贩,“请问,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没?”

      商贩眼神缩了缩,“番......番邦人?”恐是二人的五官过于深邃,略显些男相,浓眉大眼又打扮得有些粗犷,竟将这汉子吓得眼神怯怯,“百花楼,什么特色都有。”

      热娜朝着商贩指的路线,前方直行,进柳巷,阁楼牌匾斜挂,挂红披彩,又对阿依木道:“这中原人取个酒楼名都取得这么文艺,果然是文化之都。”

      牌匾写着“百花楼”,阁楼上倚着三两少女,薄纱青丝,团扇或遮面或轻扇,斜睨着楼下人来人往,时不时传出银铃笑声,伴着楼内隐隐约约传出的琴声琵琶声,交相辉映堪是悦耳。

      门前两位小厮各处跑着,招揽着穿着合适的顾客,有人进门“见客”便通报内门。柳巷阴僻,过往人往对比大道不算多,且巷口狭窄,趁风凉,巷口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又意乱情迷。

      正愣神,一双柔滑的手抚上了臂弯,阿依木扭头,正是门外的姑娘,淡青的纱裙随风舞起。

      她本是因内厅人手不足,来通传一下外门小厮,正巧看见这个徘徊不前的西域人,西域多金,来往做生意的西域商人一般出手都是极其大方的,这才让她不顾越了规矩也要亲自招揽。

      “官人是头次来京城吧,在此处站了这么久,不如进去看看?”阿依木低头看见姑娘脸色巧笑嫣嫣,脸上粉黛恰到好处的纯媚,声音更是轻酥到骨头里去。

      阿依木内心想到从前听闻中原女子很是害羞内敛,原来传闻当真不可信,不过服务态度是真真比楼兰好上许多倍。

      院内红灯高挂,一排排高檐低墙隐于绿荫之中,禅意绿植立于中央,水柱喷泉被细碎透过树枝进来的光线微照着,碎着的光像极了满池碎金点缀。

      左边石墙青苔柔软潮湿,一墙之隔的是大都出名的贤源书庄。

      姑娘领着进到花厅,厅内伙计来往忙乱,带着阿依木寻了处正对看台的桌位坐下,将瓜果等摆盘上桌,花厅内立马迎上两位姑娘,将温好的酒递上。

      主事的妈妈走来,笑得花枝乱颤,许是因为西域来往的番邦人都是出手十分大方的主儿。

      阿依木和热娜从未遇到过态度如此好的酒楼,对北启的观感又好了几分,热娜掏出几锭银两放在桌上,“那就你们这儿的特色都来四五个,再来两个凉菜。”

      妈妈轻呼一声,手中的帕子挥了又挥,用帕子包裹着银两擦拭了一下,看面档的成色,又掂量了一下比重,笑得更灿了,捧着银两笑不拢嘴地离开,吩咐几个姑娘好生伺候。

      姑娘们似乎也被热娜的手笔震惊到了,凉菜很快端上席面,姑娘们分别倚坐在阿依木和热娜两旁,不停地给她们敬酒,阿依木正夹筷伸向桌上的凉拌青瓜,却被身边的人一手拦下,执筷夹好送至嘴边,“官人,这哪能自己动手呢。”

      看台上舞娘隔着珠帘翩翩起舞,灯光上下晃映,烛光迷乱,腰肢、眉目、四肢软若轻云曼舞,一旁的歌姬抚琴伴乐,美目流盼,沁人心脾。

      几曲歌舞下来,阿依木倒有些沉醉在这温柔乡里,思道虽是花费贵了些,但这伺候人的功夫真是难求。若不是上菜速度着实有些慢,令人在这炽热的艳日头难免有些焦躁。

      又过了半个时辰,阿依木有些皱眉,几次拨开那个一直在她腰上抚摸的手,她寻思大启人偷银两的手段不甚高明,若是她幼时也只这点伎俩,早不知道被兄长们抓到,挨过多少毒打了,姑娘们到底还是太年轻。

      热娜脾气有些急躁,肚子已经饿得响了又响,奴仆面前清冷的管事形象在阿依木面前早就崩塌,没好气道:“你们酒楼的上菜速度未免太慢了些。”

      一把拂下脸上那只不属于她的手,凤头型的绢帽被弄得有些歪斜,正了正帽子,“别摸了,菜!”

      满脸胡腮、一脸凶相。倒是将几位姑娘吓得颤颤远离了桌席,相比于旁桌的儒雅书生或者风趣幽默的达官贵人,她们还真不愿意伺候这两个只知道吃菜,不懂风情的番邦人。

      妈妈听闻此处动静,挤着笑容,扭着裙摆就走了过来,天有些闷热,额上冒着些汗,气性有些上涨:“官人,是我们这儿的姑娘伺候得不满意吗?”

      一屁股坐到了阿依木身旁,装作生气的样子嗔道:“官人莫气,一会我让我这最好的姑娘过来陪官人。”一扭头瞪向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几个姑娘,“你们还不下去领罚。”

      姑娘们得了令,快步退出了侧门后的帘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北启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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