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烟花》吸烟的女人

19、第 19 章

　　可惜，礼拜天的时候，章扬却还是没见到颜若。因为他睡着了。
　　没办法。唯有再等。
　　又养了差不多近一周，他的精神才总算恢复过来。
　　这日。因着要见颜若，他早早便起身，拜托小燕帮忙烧水好好洗了个澡。
　　又换上向神父借来的干净衣服。
　　呆在房间静候佳人的到来。
　　大约到了十一点左右，房门终于敲响了。
　　当先进来的是一身紫色天鹅绒长袖连衣裙，外罩黑狐皮高领及膝斗篷的颜若。
　　后头，紧跟着一名蓄着大胡子的外籍中年男人。
　　另外尚有一位章扬意想不到的来客。
　　就是颜若的干哥哥，一身便衣的北伐军周伟霆周旅长。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先请大夫替三爷看看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颜若说着，朝身旁的洋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用德语流利的说道：“Dr. Wolf, bitte sehen Sie sich an, wie der Patient jetzt ist【注：沃尔夫博士，请看一看病人现在的情况？.”
　　“Ok, kein Problem【注：好的。没问题】.”
　　说着，须发花白的医生，便上前为章扬检查身体。
　　“Der Patient erholte sich sehr gut. Es dauert nur noch eine Woche, um zu heilen【注：病人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只要再过一周的时间，便可以痊愈了】.”
　　经过仔细的检查之后，医生给出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那真是太好了。”
　　颜若显然也十分高兴。
　　捧着小燕的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道：“好孩子。”
　　“这都是你的功劳。”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女孩臊得满面通红。缩在角落半天无法言语。
　　一面又跟医生道谢：“Vielen Dank, Dr. Wolfe. Es tut mir leid, dir solche Probleme zu bereiten【注：非常感谢，沃尔夫博士。给您带来这样的麻烦，我很抱歉。】.”
　　医生摆摆手，道：“Behandeln von Patienten ist, was ?rzte tun sollten【治疗病人，本来就是医生的责任】.”说着，便把诊疗设备收进药箱里。
　　颜若将一个织锦的钱袋子，放入他的手里，道“In dieser Angelegenheit sollten Sie bitte unsere Geheimnisse bewahren【在这件事上，请保守秘密】.”
　　“Seien Sie versichert. Der Schutz der Privatsph?re von Patienten ist eine ?rztliche Richtlinie【注：放心吧。保护病人的隐私是一项医疗政策】.”接过颜若手中的袋子，收拾好器械后，医生要便告辞。
　　颜若连忙吩咐小燕将他送走。
　　接着，顺手关上门。并且落了锁。
　　这才回身走到床前，冲着章扬嫣然一笑，道：“我是应该继续叫您“三爷”呢？亦或者尊称阁下一声殿下？”
　　“你们都知道了。”章扬并未感觉惊讶。
　　毕竟，若要把自己平安救出来，单凭胡天生的力量恐怕是做不到的。
　　而，若没有做够的理由，想必很难请动这位花魁娘子出手襄助。
　　“刚听颜若说的时候，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周伟霆笑道：“谁能想到？”
　　“您这样一位年纪轻轻，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居然是暹罗的陆军副司令。”
　　“还是暹罗国王的亲弟弟，兼第一继承人朱拉图亲王呢。”
　　“要是早知道，我就派一个排给你做保镖。那就不会发生此种麻烦事了。”
　　“若是早知道，只怕他才一上船，就被英法两国的总领事请去了。”瞟一眼，仍旧满脸惊奇的周伟霆，颜若没好气的噎了他一句。
　　“也是。”尴尬得挠了挠头发，周伟霆讪讪道。
　　章扬也不傻。
　　连忙致歉，道：“晚辈并非有意隐瞒。”
　　“实在是情非得已。不得已而为之。”
　　“还望周大哥多多包涵。”
　　“唉、、、、、、”周伟霆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你的处境，确实不适合表露自己的身份。”
　　“晓得就好。”颜若拎过桌上的水壶，给诸人分别倒了一碗水，道：“所以，你的嘴巴可得给我闭严实了。”
　　“千万莫要在旁人面前泄露了口风。”
　　“就算在干娘和嫂子，又或者林市长他们跟前，都切记绝口不提。记住了吗？”
　　“行行行。”周伟霆赶紧点头应是。
　　“我保证，把嘴巴闭的紧紧的，一句话也不向外透露出去。”
　　“不过，话说回来。”
　　“胡老大也是个有成算的，怎么也这般不当心呢？”
　　“还不是咱们这位三爷太贪恋风花雪月，在那些寨子里的姑娘面前，漏了形迹。”
　　“被有心人发现了端倪。”
　　“是谁？”
　　章扬与周伟霆同时盯住颜若，等着她的下文。
　　却见颜若慢条斯理的喝口水，不急不缓的回答，道：“还能有谁？”
　　“不就是那位踩着我的名头往上爬的妙尼，玉清娘子呗。”
　　“你说什么？”周伟霆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章扬却情不自禁的皱起了双眉。
　　问：“有什么证据吗？”
　　“您在怀疑我的消息来源吗？”
　　“我没这个意思。”章扬回道：“只是无法相信一名小小的尼妓会跟日本人有所勾结。”
　　“假如她本身就是日本人呢？”颜若不答反问。
　　“什么？”
　　章扬及周伟霆同时失声惊呼。
　　“很奇怪吗？”
　　“既然西洋诸国均在城中安排了奸细。为何日本人会例外？”
　　“就因为妓女身份低微吗？”颜若冷笑。
　　“你们莫要忘记，广府风月可是仅次于淮阳的脂粉圣地。”
　　“也是各国政要高官聚会玩乐的场所。”
　　“更是情报交流互换的集散地。”
　　“倭人平素又对男女之事缺乏操守。”
　　“更是将天皇与国家视如神明。”
　　“那么，牺牲几名女子的贞操，获取情报，又有何不可？”抿一口，早已凉透的清水，颜若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TMD！”周伟霆一拍桌子，怒道：“我就晓得那女表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竟然是倭人的奸细。”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终究缺少证据。”章扬却依旧抱着一丝怀疑。
　　“到底事关人命，尚须谨慎为好。”
　　“说一千道一万，三爷还是信不过我啊。”
　　轻叹口气，颜若缓缓言道：“那么，三爷又是否知道，营救您的当日英国人搜检到一批日制军火和大量鸦片。”
　　“而那地方，恰恰就是关押您的货仓。”
　　“经过调查，这间仓库的租赁人，正是玉清的贴身侍女李玉玲。”
　　“就是你帮我从英国人那儿弄回来的那批日本制造的军火吗？”周伟霆问。
　　“正是。”
　　“三爷。”端详着章扬不断变换的脸色，颜若淡淡的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狗日的东洋鬼子。这TM是诚心要在城里面搞事情呢！”铁青着一张脸，周伟霆“唬”地站起身，便要率兵去拿人。
　　颜若赶忙把他拉住，道：“你忙什么？”
　　“我话还没说完呢。”
　　说话间，已经将他重新按座回椅子上，道：“如今，李玲玉业已承认是自己跟姘头借着玉清的名头，行走私之事。”
　　“现在，人都杀了。你还想要拿谁去？”
　　“那丫头分明是替人顶缸的。”周伟霆道。
　　“这英国人做事怎地这样糊涂？”
　　“糊涂？”颜若掩唇低笑，道：“他们可不糊涂。”
　　“李玉玲只是一个丫头，如何有那么许多银线和门路，购置这些军火跟鸦片？”
　　“现在既掌握了日本的情报组织，又得那么大一笔好处。放她一马又何妨？”
　　“他们不止没吃亏，反倒卖日本人一个面子。”
　　“反正对方算计的也只是日本的在华利益，跟英国没有一毫厘关系。”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得到消息。”
　　“不仅救了我们的朱拉图殿下，还给他们送去这样一份厚礼。”
　　“是你？”周伟霆瞪着颜若，神情满是难以置信。
　　“你怎么能把这样的好处拱手让给英国人呢？”
　　“为什么不呢？”
　　“这样做，不单止可以让日本人误以为救走三爷是英国人的手笔，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而且还能不露声色的捣毁了他们的军火库。”
　　“除了摸清楚玉清的底细，另一方面又名正言顺的帮你用四成不到的价格得到了那么好的装备。似这般一举四得的买卖倘若错过了，才真真是傻子呢。”
　　“对呀！”
　　周伟霆一拍大腿，道：“如此一来，他们不仅因为要忌讳英国人，而无法对亲王殿下继续有所动作。”
　　“就连那笔军火，也过了明路。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高啊！”
　　周伟霆兴奋的站起来，不住的在原地打转。
　　嘴里，犹自喋喋不休的夸奖颜若这招借力打力用得巧妙。
　　殊不知，病床上的章扬，早已听得冷汗涔涔，汗毛直立。
　　当初从胡天生口中听闻颜若的行事做派，他还以为其言过其实。
　　不曾想，她的心思手段，竟是如此刁钻缜密。
　　谈笑之间，便不动声色的救了自己。还把英日两国尽数算计一通。当真是好谋算。
　　忽闻得周伟霆又道：“那、、、、、、这小尼姑要如何处置？”
　　“当然是留着呀。”
　　拢一拢身上的披肩，颜若莞尔，道：“就许他们日本人探听我们的机密。莫非，还不许我们给他们来个扰乱视听不成？”
　　“没错。没错。”
　　“这法子好。”周伟霆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
　　“就该让那些东洋鬼子尝尝作茧自缚的滋味。”
　　“好啦。”
　　唤住喜不自胜的周伟霆旅长，颜若起身告辞：“打搅了这么些时候，想来三爷也乏了。”
　　“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对对对。我还要跟老林他们通个气。说说小尼姑的事情。就先走了。”
　　上前帮章扬掖了掖被子，颜若柔声宽慰，“您直管好生养着。”
　　“外面的事，有我们呢。”
　　“您放心。”
　　“我既答应了胡大爷，自然会替您把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您若有空，倒不如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谢我是正经。”
　　瞧着那美若春花绽放的笑脸，章扬忽然有种自己也被算计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