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里桃花庵》羊滚滚

8、梦醒

　　初夏已至，离爹过世也有了些时日了，纵使生活再不如意，但日子还是得过，母亲唤我去河边采几只莲蓬，也顺道出去散散心。
　　虽已是夏天，但江南的天气算不上炎热，我趁着傍晚的夕阳日光，替母亲去采莲子，今日天黑的比平时早些，天色稍稍暗了些，不过并不影响我的视线。
　　我划着小木船，伸手去够了够那个长得最好的莲蓬，荷叶下平静的水面，窜出几个泡泡，泛起了点涟漪，想来也是这塘里的小鱼儿上来喘口气罢了。
　　我瞧见一只莲蓬长得甚好，努力伸手去够，水下忽而窜上一个黑影，我只记得后脑勺一疼，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我的小木船，被泊在岸边，后脑勺的剧痛，提醒着我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
　　我头有些晕，糊里糊涂又去摘了几个莲蓬，好回家交差，好在我家离这池塘并不远，我强撑着走回了家，未进家门，便瞧着今天的铺子生意格外好，门口锣鼓喧天，许是来了单大生意，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倒在了门前，模糊间，耳边好像听见了娘的呼喊。
　　前尘的往事已然揭幕，我再次睁眼时已经躺在了侯府熟悉的床榻上，姜斯年守在床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见我醒了，姜斯年激动的神情却从他眼里稍纵即逝，他仍旧是那一副烦人的语调
　　“你怎么回事，一个人跑不见，要是出了事，丢的可是我侯府的脸”
　　这么会是他呢，眼前这个冰冷绝情刁难自私的人，怎么会是桃树下的那个少年呢
　　“你走，你不是他，我不想见到你”
　　“他是谁，林芃芃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姜斯年顿时变了神色，掐住我的手腕，有些失了理智
　　“姜斯年，你是在报复我吗”我脸上已失了血色，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
　　“你明明都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天天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你有意思吗”我有些失控地冲姜斯年喊出声。
　　姜斯年不说话了，沉默着低下头，这是我成婚这几个月以来头一回见他低头。他曾是多么骄傲一个少年，今日也会羞愧地低头。
　　“我的父亲可能做梦也没想到，只不过出门送个货，便把命送没了，也更想不到，那个把刀刺进他胸膛里的人，成了他的女婿。这是为什么？我的父亲他死的冤啊，你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地与我这个被你杀了父亲的人拜堂成婚的，为什么啊，姜斯年，你明知道我不愿，你明知道我心里过不了这道坎，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要放任我嫁给自己的杀父仇人，而且你还整日欺负我，膈应我，姜斯年，就算你不爱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我那因你和你母亲枉死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不安吗！”
　　“对，我就是在报复你又怎么样”姜斯年冰冷的口吻，让我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姜斯年，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我走吧，这是你欠我的”我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疯子
　　“我欠你的？”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些不屑
　　“那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姜斯年一把把我从床榻上拉起来，拿着我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他的心脏部位
　　我哭喊挣脱，可我挣不脱逃不掉
　　姜斯年掐住我的脸，迫使我看着他，用那双我曾经觉得最好看清澈的眼睛盯着我，一字一句地为我判下了无期徒刑
　　“林芃芃，你已经嫁给我了，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