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里桃花庵》羊滚滚

7、破灭

　　第二日，姜斯年带我穿过繁华的市井，到了一处幽静的宅子，虽然有些偏远，但看着十分雅致，可见其主人的品味。
　　姜斯年在路上跟我说，他和母亲与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有能力后便早早接了母亲出来住，知道母亲喜好安静，便找了这么一处地方
　　刚到门口，便看见宅子的门大敞着，没有一个人守着，姜斯年神色一紧，冲进宅子，果不其然，院子里的下人都已经断了气，此时内院传来打斗的声音，姜斯年直接一个轻功，翻进了院墙，还未等我进去，里面便传来几声惨叫，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内院，但接下来的场面，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
　　一个贵妇人躲在最角落，身边几个小厮在努力与刺客厮杀
　　而我爹竟然也在场，他手上提着糕点盒子，想来也是来送货的，怎想会遇上这无妄之灾。
　　一个刺客见局势不好便想撤，没想到遇上我拦在门口，便想拿刀了结了我，此时我爹突然冲了上来，拦在我身前，姜斯年也冲过来以剑刺向刺客，没想到那刺客尤为狡猾，突然放弃了攻击我，侧身一躲，闪过了姜斯年的剑，但姜斯年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就算反应过来了，手中的剑也已经刹不住车了，就这样径直刺穿了爹宽厚的身体。
　　“芃芃，小心”爹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有些痛苦地看了我一眼，展露了他作为父亲对我的最后一次微笑，怦然倒下了
　　我愣住了，庞大的信息，让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我吃力地接住我爹的身子，想扶住他，却手脚发麻浑身一点劲儿都用不上，我感觉好像被人掐住了脖颈一般，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虚幻血腥，让我喘不过气来，良久，我才嘶哑地带着哭腔喊出了声
　　“爹”我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府邸的上空
　　姜斯年也愣住了，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僵住了身子，缓缓地跪了下来，沉重的连我都能听见他膝盖落地的声音。
　　姜斯年找人替我把我爹的尸体，运回了家。
　　我并未请姜斯年进门，只站在门口跟他说话。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面对着姜斯年，我却不想哭出来，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面对面谈话了，可不能哭丧着个脸。
　　“姜斯年，你知道嘛，我娘刚刚问我，爹是怎么死的，我说不出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真相，我不知道该说是我害死的，还是说她的未来女婿亲手杀的。”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芃芃······”
　　“姜斯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是为了救我，但是最后的结果他就这么血淋淋地摆在我的面前。我已经没有办法直视你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姜斯年沉默了许久，昔日那双会说会笑会发光的眼睛，也失了光泽。
　　“芃芃，我自小便生活在深宅大院中，其他房的哥哥姐姐欺负我，下人看轻我，恨不得把我和母亲身上最后一点油水都搜刮干净，身边的人，除了我母亲，便没几个人是真心待我。可是你不一样，你把我从河里捞上来日日照顾我时，不是因为我是侯爷，我是相府的少爷，不是因为任何一个原因。我曾以为你是老天爷派来给我的救赎，我求娶你之前，我想过很多，我怕我无归期，怕你不愿，怕空欢喜一场，但现在好像，的确你却只是轻轻地路过了我的人生”
　　我有些动容，但是我没办法忽视这赤裸裸的事实，我思考了良久，把眼泪憋了回去，用尽我平时最大的伪装，对着姜斯年冷冷道
　　“就算当时落水的是一只小猫小狗，我也会救的，你以为我天天照顾你是为了什么，我早看出你身份不凡，本想跟你要钱的，只不过没想到你想娶我，嫁入豪门，我自然是乐此不疲，怎想现出了这档子事，姜斯年你欠我两条人命，你打算用什么还”
　　“芃芃，我不信”姜斯年红了眼，木木地望着我，皱了俊美的眉头。
　　“你信与不信，与我何干，我早就后悔了，后悔救了你，后悔认识你一场”我重重地关上了家门
　　天上下起了小雨，滴答滴答地落在我身上，我站在雨里，并不觉得冷，倒希望这雨能下的再大些，大到能把我的罪孽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