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暗港晚渔

7、长耳朵了吗

　　军训结束后正值周末，学校也大方的给学生放了两天假，但除了走读生之外，大多数住宿生还是住在学校，因为下雨天来来回回太麻烦，干脆就没回家，也少听几句唠叨。

　　这一连两天都是阴雨天，时不时下起阵雨，苏沐叶泽也就窝在宿舍，苏沐军训那天突犯胃病，也忘了带药，一回宿舍便吃药休息了。

　　叶泽整晚都只是浅眠，害怕半夜苏沐又胃疼。

　　还好这次胃疼，只是苏沫早上没吃饭饿的，并无大碍。

　　于是……

　　早上两人洗漱完，外面下着小雨叶泽，准备点外卖：“你吃什么？银耳粥，皮蛋瘦肉粥，还是青菜瘦肉粥，南瓜粥也有。”

　　苏沐面无表情看着叶泽，皱眉问：“除了粥还有什么？”

　　“没了，”叶泽看了看苏沐，又给他递去胃药，没好气道，“现在知道挑了，当时叫你吃早饭免得等下胃病犯了，你长耳朵了吗？”

　　苏沐被堵得语塞，嘴巴张张合合，又没说一句话。

　　“反正你没长耳朵，现在也没得挑，就南瓜粥了。”叶泽见状又怼他。

　　苏沐理亏，便只好默声，他看着手里的胃药，皱眉吞下去，又喝了几口放温的热水。

　　雨势稍稍减弱，外卖也送得很快。

　　周末，住宿生点外卖还是可以送到学校后门，但周一到周五就是严格禁止的。尽管这样还是会有人偷偷点外卖，然后翻墙去拿。

　　叶泽将早餐放在书桌上，见纸巾没了，便去衣柜里拿。

　　苏沐坐在桌前，看着桌上两三个袋子，一碗南瓜粥，一碗菠菜瘦肉粥，一提生煎包，还有一杯原磨豆浆和一杯冰过的AD钙奶。

　　叶哥心里还是在乎我的，怕我吃不好还买了生煎包呢。

　　苏沐心里想着，对叶泽很满意，特意等叶泽拆开纸包装后再和他一起吃。

　　叶泽把早餐拿出来，给了苏沐一碗南瓜粥，自个儿先夹了个生煎包，苏沐喝了几口粥，刚想去夹个包子，被叶泽叫住。

　　“自觉点，这包子你能吃吗？校医说什么了？忌多油，你就忍着吧。”叶泽无情的叼走了苏沐手里的包子。

　　“啊？”噼啪——苏沐心中叶哥心软体贴的形象彻底破碎。

　　“还有啊，这杯无糖豆浆是你的，这粥中午让食堂阿姨给你微波炉叮几分钟就可以了。”叶泽将豆浆递过去。

　　苏沐笑脸逐渐僵硬，接过豆浆不说话。

　　这叶泽一点也不好，他心里低落。

　　苏沐埋头喝着南瓜粥，南瓜太甜了，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但还是将就喝完了。

　　叶泽包子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中，苏沐眼馋，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胃。

　　唉，等好了再吃吧。

　　吃完后叶泽正准备将垃圾带出去，顺手把粥送去食堂。

　　“哎，等等！”苏沐叫住他。

　　“那个我上午有事，中午不回学校，你让食堂阿姨晚上热吧。”苏沐交代。

　　“好。”叶泽点头后就出去了。

　　“阿姨，我朋友胃病犯了，拜托您下午给他热一下这个粥，我五点来取，麻烦了。”叶泽将粥递给阿姨。

　　“啊我记着，胃疼可不能耽误，你记着让你朋友按时吃药，然后可以给他热牛奶，喝了养胃的，纯牛奶就行！”阿姨小心接过粥后又嘱咐几句。

　　叶泽点点头，食堂离超市不远，便去买了箱纯牛奶。

　　这几天得盯着苏沐多喝牛奶，胃病早点好，别让苏妈妈担心。

　　刚一回宿舍，他便看见苏沐从橱柜拿出一个包，苏沐听着动静看向叶泽，笑道：“叶哥，带你去打网球？”

　　叶泽才想起来，陶文怡那天送他来时提过这货，小时候他爸教过他打网球，但他初二暑假那年，他爸回家时，飞机发生事故，机坠人亡。

　　叶泽愣的点点头，将纸箱打开，拿了两包牛奶：“你等我热个牛奶。”开水没过纸盒，牛奶没几分钟就热了，他把热好的那包给苏沐，自己喝常温的。

　　叶泽换上运动鞋，抬头看着苏沐：“走吧。”

　　苏沐叫的车在学校后门那停着，他们上车后一人坐一边。

　　苏沐喊了司机：“师傅，麻烦了，我们去淮江路百灵书店。”

　　“小伙子，我看你带着网球包，可淮江路那带也没网球馆啊。”司机疑问道。

　　“没事，直接去那吧。”苏沐眉眼低垂

　　司机点点头，车子驶出街口，苏沐看向一旁的叶泽。

　　“叶哥，昨晚你没睡好，这会儿补下觉，淮江路离这儿不近，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你眯会儿，到了我叫你。”苏沐声音从上车那会就冷了半分。

　　“好。”叶泽带上耳机，随便点了首歌单里的歌便睡了。

　　苏沐也压低帽沿，小咪一会儿。

　　雨滴“啪嗒啪嗒”打着车窗，苏沐看向车外，那条熟悉的小街，那个书店被罩在雨中，苏沐已经一年多没来这儿了，从那以后。

　　他轻手摘下叶泽的耳机，拍了下叶泽：“叶哥，到了。”

　　叶泽眯了眯眼睛，看向车外：“到了？”

　　“嗯”苏沐把帽子给叶泽，他拉起卫衣帽子下了车，叶泽带上帽子也下了车。

　　叶泽前面那个少年，平时虽冷，但没有像今天这种，今天周身都像围着冰一般，来到这个充斥悲伤的环境。

　　烟雨缭绕，一个人一场雨一个悲痛的回忆。

　　书店门紧锁着，锁上还落了灰，这里很久都一片冷清。

　　苏沐从网球包的小格里搜出一把钥匙，将门锁打开，里面一半是书架，正对着门的一大面墙是个大书柜，还有一把梯子架在旁边，方便取书，还有一半的空间是休息厅，可以看书和休息，沙发旁小柜上、茶几上摆了不少关于网球的书。

　　节柜墙侧面有扇门，苏沐直接开了门，房间里摆了太多和网球相关的东西，家具摆放就只是个普通的客厅，但比客厅小好多。

　　客厅旁还有个铁门，叶泽去试着打开，门一扭就开。

　　叶泽看着里面的光累，是个小型网球场，和中央广场进行网球赛的场地大体相似，旁边还有休息的椅子，上方隔着块防雨板。

　　苏沐在客厅拿了块抹布，拿了瓶矿泉水，淋了些在上面，就去擦出一块可以坐的位置，拿出一副网球拍，又塞了几个网球在运动短裤口袋里。

　　他看向叶泽，勉强扯着笑脸，但仍温声道：“叶哥，我教你，打网球。”

　　叶泽愣了下，笑着点头：“好啊！”

　　他接住苏沐丟过来的拍子，拿了颗网球，认真学起来。

　　挥拍——发球——接球

　　小雨慢慢停了，太阳毫无预兆出来了，球场两个挥洒汗水的少年被镀上一层光，用力挥拍把球击出去，球拍与球碰撞的声音带着残余的蝉鸣声响成一片。

　　愈来愈畅快，苏沐心事依旧埋藏心底，风雨欲来，短暂阳光过后，大雨如水倾注，越加急快。

　　落在拍上的雨即刻又跳跃起来，叶泽停了下来。跨过球网，苏沐仍愣在原地，叶泽想把他拽到防雨板下，苏沐人一动不动。

　　“苏沐你动啊，下雨了，咱们先去防雨板下面好不好？”叶泽晃晃苏沐，没动。

　　叶泽擦下脸上的雨水：“啊？咱们走吧？”

　　苏沐仍愣着。

　　叶泽一把抱住他，苏木最后被叶泽抱着推进屋里，叶泽把衣服擦干，屋子里空调打到干躁27℃，免得苏沐胃病还没好，又淋雨感冒发烧了。

　　叶泽把毛巾递给苏沐，苏淋握着毛巾，靠墙滑倒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慢慢的，低声哭泣，泪水划下脸庞，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那个他认识的冷漠的男孩子在哭泣，一滴滴眼泪像刀一样划在他心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莫名的心疼，他却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试着缓缓蹲下，半跪着，将手里的纸币轻拭着苏沐的脸庞，一点一点将苏沐脸上的泪擦干，又去握住苏沐冷冰冰的手，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给他暖着。

　　“苏沐，别哭了，给哥哥讲，怎么了吗？”叶泽看着苏沐。

　　苏沐像小孩子一般不住地抽泣着，话在嘴里却说不出来，眼角蒙上雾气，一片红晕。

　　叶泽无缘由的心疼，他上前去抱住苏沐，轻声道：“告诉我，好吗，我陪着你。”

　　苏沐紧紧抱住叶泽，像是深陷泥潭的他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呜……呜，你看这天，那天也是下……下着大雨，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去提让父亲提……提前回来的要求，他也不会，他……也不会，再也回不来……”苏沐眼泪又哗哗往下掉，“都……都是我的错，我好后悔啊……都怪……都怪我……”

　　苏沐嘴唇被他咬破，流出血来，叶泽伸出手，揉了揉苏沐半干的头发：“没事的苏沐，这事儿都过去了，没事儿的，苏爸爸也不会怪你的，这一切都是意外，他也不想你因为这个去责怪自己啊。”

　　“别哭了，啊，苏爸爸看见会难受的，谁也不想那件事发生，但命运之神不会眷顾任何人，就算意外发生，也不会有人去责怪你，你也要学会放下呀，坚强一点。”叶泽用尽了这辈子哄人的话。

　　苏沐颤抖着点点头，叶泽又替他擦掉眼泪和嘴角的血珠。

　　苏沐笑着看叶泽：“谢……谢谢哥哥。”

　　“嗯”叶泽莞尔一笑，“别怕，以后哥哥罩你……”

　　苏沐情绪刚安抚好，哭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叶泽给他擦干头发，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打开手机。

　　几条未接来电，都是陶阿姨。

　　叶泽回拨过去，陶文怡立马就接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焦急地问道：“小叶，终于接电话了，我手机上定位了苏沐的位置，他去了百灵书店，是吗？“

　　“嗯，阿姨，我跟他一块儿来的，他刚情绪失控了，又淋了场雨，现在衣服刚干，哭累了睡着了，他……好像对那件事很在意，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叶泽莫名的心疼他。

　　陶文怡叹了口气：“唉，都一年多了，他还是没有放下，那件事只是意外，可他又执拗，认为是他想他父亲早点回来，正好又摊上这次事故，他一直认为是他的错。”

　　“当初知道事后，他整个暑假都关在房间里，话少了，也不爱笑了，那件事也成了他的心理阴影，走不出去，初中读完我也就给他办了转学，也没让他去过那书店那边……”陶文怡心疼苏沐。

　　叶泽挂了电话，想：苏沐不是冷漠的性子，而是那次事故后，他期待能见一面的人永远回不来了，他也被困在阴影里，找不到出口。

　　叶泽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得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