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有只小绵羊》曦岩

68、一声爸爸

　　慕歆瑜捂着自己被撞疼的额头一脸不高兴：“谁呀？走路不长眼睛啊？”

　　“对不起姑娘，撞疼了啊？哥看看！”江耀白去掰慕歆瑜的手，结果被她不客气地推开了。

　　“哥——”慕歆瑜懒得搭理江耀白，直接走进里间病房。

　　哥？

　　江耀白反应过来，陪了个笑脸：“原来是慕家小妹来了。放心，你哥没事，活蹦乱跳的。”

　　慕歆瑜给了江耀白一个特大号的白眼，然后一脸担心地看着慕风扬：“哥，你怎么进医院了？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慕风扬安抚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哥没事，有点不舒服而已。你怎么来了？”

　　慕歆瑜：“今天周末啊，我去别墅发现你不在，打你电话也没通，是连大哥告诉我你在医院的。”

　　慕风扬咬了咬牙：连亦这个大嘴巴是想闹哪样？他是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吧？

　　“哥你真没事儿啊？哪儿不舒服呀？你不是有私人医生吗？”

　　慕歆瑜还在叭叭儿个不停的时候，明雪又回来了，这回还带上了骆启恒一起。他们刚刚研究过了慕风扬的一部分检查结果，现在就来看看他本人的情况。

　　江耀白看到医生来了，忙把小姑娘从病床边拎了出来。

　　“哎哎，你拉我干什么？”慕歆瑜反抗。

　　“慕小妹妹，没见医生来了，咱们出去聊，哥给你买冰淇淋吃。”江耀白果断把人拎走了。

　　慕歆瑜听到“冰淇淋”三个字眼睛都亮了，不再挣扎，乖乖跟着江耀白走了。

　　慕风扬看到明雪和骆启恒，愣了一下。

　　“慕先生，这是我老师，也是你的主治医生：长海医科大附属医院心血管专家——骆教授。”明雪先介绍了一下。

　　慕风扬还是头一次见到明雪那位传说中的老师，他清了清嗓子，露出尊敬的表情喊了一声：“老师好！”

　　这感觉有点儿像小学生见了老师。

　　骆启恒虽然那天晚上参与了急救，但是面对清醒的慕风扬，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此时的骆启恒也没回答，也没说话，只是用严肃的目光盯着他，把慕风扬盯得心里发毛了，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明雪凑到慕风扬耳边低语提醒：“表现好点，他是骆尘骁爸爸。”

　　慕风扬瞳孔放大地看了看明雪，目光回到骆启恒脸上时，带着惊恐的不安脱口又叫了一声——

　　“爸。”

　　骆启恒差点被这一声“爸”叫出了心梗，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骆尘骁刚进门就察觉到这里面情况不对，一看见自己老爸在病床边，还跟慕风扬大眼瞪小眼，他也快心梗了。

　　“爸。”他快步走到骆启恒身边将人扶住：“您没事儿吧？”

　　骆启恒努顺着自己的气，也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我没事，我顶得住，我受得了。

　　“爸——”慕风扬再叫第二声的时候，被明雪及时捂住了嘴。

　　明雪用眼神威胁，几乎是咬着牙“温馨”提醒道：“叫骆医生就可以了，骆医生是来看你的身体情况的，你正常点，别这么激动行吗？”

　　骆启恒站稳了，气顺了，用力掀开了儿子，瞪了明雪一眼：“不用看了，我看他没什么事，出院吧！”

　　简直碍眼！

　　骆启恒最终还是没过得了心理这关，气得转身就往外走。走到外间的时候，骆尘骁赶上来拉住了他。

　　“爸，别生气。他、他不是故意的。”骆尘骁急得都快哭了。

　　骆启恒忍住了想打人的冲动，用微颤的手指了指骆尘骁的鼻子：“你、你们……最好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老师，您说收了他的，他现在是您的病人。”明雪也上前帮忙。

　　骆启恒还在崩溃的边缘，他扶着额摇头：“我后悔了不行吗？再说，我这儿又治不了脑子。”

　　“骆医生，别生气。我、我刚刚抽疯了。真的。因为看到您就让我想起了我爸爸。”

　　阿呸……我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风扬挣扎着想下床，然后还继续补充：“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太紧张了。语无伦次。我现在是病人，我有点不太舒服，您得管管我。”

　　骆尘骁赶紧冲到床边扶着慕风扬，再给他披了件衣服。

　　“别逞强。”骆尘骁提醒他。

　　慕风扬拍了拍骆尘骁的手，再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然后故作虚弱地看着骆启恒：“骆医生，骆叔叔，您管管我成吗？”

　　“我管不了你！”骆启恒看向明雪：“你，把他转到精神科去。”

　　骆启恒紧咬着后槽牙，额头上青筋明显，目光扫到慕风扬脸上，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老师，求您了。”明雪眼巴巴地看着骆启恒。

　　“爸，如果他有事，我也会活不下去的。”骆尘骁紧紧握住慕风扬的手。

　　骆启恒的头皮开始发麻，他眯着眼看向儿子：“你威胁我？”

　　慕风扬还在装虚弱，但他看向骆启恒的目光里莫名多了点儿得意，有点儿绿茶的味道。

　　对，就是威胁你。现在再给你个机会，点头就多一个儿子，摇头就少一个儿子。自己选。

　　“爸，从小到大我没求过您。风扬对我的意义就像老妈对您的意义是一样的。”骆尘骁眼神坚定。

　　慕风扬：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骆启恒扫了扫他们仨儿，有一种自己被恶势力劫持了的错觉。只是他没有想到，真正的“恶势力”……就在他身后。

　　骆启恒身后就是豪华病房外间的门口，此时他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传来。

　　一转头，骆启恒看见一身警服的夏宁芳站在那里。夏宁芳盯着他，眼神不似平时在家里那般温和，而是带着杀气。

　　没人知道她来多久了，骆启恒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其实骆启恒原本是有些得意的，他感觉夏宁芳一定是站自己这边的。当然，骆启恒并不知道妻子已经知道骆尘骁喜欢男人这件事儿了。

　　“你来得正好！你儿子现在要造反了，我管不了他，你来管。”

　　一家之主的霸气还是不能丢的。

　　骆尘骁没说话，只是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老妈。

　　同时用这种目光看夏宁芳的还有明雪，又乖巧又无辜。

　　慕风扬也来精神了，把柔弱装得更真实了些，又是咳又是喘的，谁见谁心疼的那种。

　　夏宁芳是听了黎峻的汇报才来的。萧应聪被抓了，黎峻不会让这家伙有机会再动用萧程丰的关系逃脱，索性把事情直接汇报到了夏宁芳这儿。

　　夏宁芳看完了萧应聪的审讯录相，同时还看到了连亦的证词。她来这儿之前特意找连亦聊了聊，除了问那天晚上的事，也间接了解到了慕风扬生病的真相

　　原本她对慕风扬的态度就是“考察”，而不是“接受”，了解了这整件事，知道了慕风扬为什么要上门去找萧应聪，她心里的风向悄无声息地就变了。

　　夏宁芳看着慕风扬，除去别的不说，这孩子艰难地走过了这么多年，还把身体熬成现在这样，他对儿子的真心实意是装不出来的。夏宁芳有警察敏锐的直觉和判断力，她可以分辨出来真心还是假意。

　　加上昨天听完了黎峻对事件的描述，知道慕风扬是为了骆尘骁的车子被动手脚的事去找萧应聪才会闹得这么严重。夏宁芳也心疼了。

　　现在看到儿子，看到一脸虚弱靠在他怀里的慕风扬，又听到了骆启恒刚刚那番不负责的话，夏宁芳的血压冲上头顶，马上就要爆表了。

　　“你是不是不给人看病？”夏宁芳盯着丈夫，眼神犀利。

　　骆启恒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看向妻子指了指慕风扬：“你知道他跟你儿子是什么关系吗？他居然好意思叫我……叫我爸？”

　　骆启恒憋着一口气上不来，实在是难受。

　　夏宁芳走近一步，盯着骆启恒的脸，两米八的气场瞬间碾压下来：“你是医生，有职业操守吗？不管他跟你儿子是什么关系，是你的病人就得管，这种时候你东扯西扯地干什么？”

　　“我——”骆启恒被怼得一脸懵。

　　明雪赶紧打圆场道：“师母您别气，老师他也没说不管，他就是刚刚没反应过来，是吧？”

　　从夏宁芳进门后，骆启恒先前的气场就完全被盖住了，加上被她怼了两句，一时间也是懵圈的状态，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妻子怎么在这种事上会偏向儿子那边。

　　被明雪一提醒，骆启恒便在迅速反应，我是应该赶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还是跟“恶势力”硬刚到底的选择之间犹豫了起来。

　　夏宁芳没再看骆启恒，而是转向了骆尘骁：“如果这位骆教授收了病人又不给看，这是违反职业操守的事儿，把他说的话录下来，去找医院投诉他。”

　　“妈，没这么严重。”骆尘骁求饶地看着母亲。虽然很感谢她愿意站在自己这边，但公然与老爸对抗还是太夸张了。

　　夏宁芳没搭理儿子，又看向慕风扬：“你是病人，不好好躺着，在这儿看什么热闹？去床上休息，这事儿交给尘骁和明雪处理。我看谁敢不讲道理，我不介意把他请到我办公室去聊聊。”

　　含沙射影。赤果果的威胁。

　　骆启恒气结：“你儿子现在要跟个男的在一起，这么大的事，你、你不介意？”

　　“我当然介意。”夏宁芳转过头，眼神还是明显的霸气十足：“我介意不代表我会为难一个小辈。我介意也不会滥用职权欺负人。”

　　骆启恒眨了眨眼，这回是真被绑架了。

　　“明雪，这个床的病人是不是还有个结果没出来？”骆启恒问完也没等明雪回答，抬脚就往外走，嘴上还念着：“我去看看。”

　　什么病人的检查结果还要教授亲自去拿？

　　明雪忍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骆启恒就这么怂怂地溜了。

　　骆启恒出了病房，边走边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惹不起我躲得起！”

　　明雪掩着嘴偷笑了一下，走过来缠上夏宁芳的手臂，乖巧地说：“谢谢师母。”

　　夏宁芳一改先前的严肃，脸色温和了下来，她戳了戳明雪的头：“你的老板就是他？”

　　明雪点头：“慕先生的身体需要特殊照料，他的身份又不方便经常跑医院，所以找了我做他的私人医生。”

　　夏宁芳拍了拍明雪的手：“你去找那个老头子吧，勉得他又逮着机会生你的气。”

　　“好，那我去找老师了。”明雪赶紧应允。她现在和骆启恒的关系刚刚缓和一些，可不能又站到他的对立面。

　　夏宁芳走到病床边，骆尘骁忙给她让出个位置：“妈，您怎么会过来？”

　　“黎峻跟我汇报了案子，我就抽了个时间过来看看。”夏宁芳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阿姨，您这么忙还抽空来看我，真是比亲妈还好。”慕风扬委屈巴巴地眨着眼。

　　额……好像又比错了，我亲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宁芳嗔怪地瞪他：“都成这样了还贫嘴？别瞎喊啊，我可没答应你们。”

　　慕风扬赶紧乖巧地冲人笑：“迟早都要喊的，先提前适应适应嘛！”

　　“你少转移视线。先前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查案的事交给警察，你和骁骁顾好自已就行，怎么这么不听话？还一个人跑去找萧应聪这种人，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夏宁芳虎了虎脸。

　　“妈，风扬他都是……”

　　“你闭嘴——！”夏宁芳不客气地打断儿子：“问你话了吗？”

　　“我发现你们这些人都是嘴上把情情爱爱说得好听是吧？一到关键时候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既不考虑后果，也不顾忌对方感受。”

　　慕风扬赶紧拉住骆尘骁的手晃了晃，然后坦然承认错误：“阿姨，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结果把自已弄成这样，害大家都担心了。”

　　鉴于犯人认罪态度良好，夏宁芳也就顺了毛，不打算再继续追究了。

　　“我们家老头子是个驴性子，当年明雪给你当私人医生那件事儿他一直气到现在，你们俩的事儿别指望他这么快点头。这段时间都乖一点，别给他添堵。”

　　“知道了，妈。”

　　两人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夏宁芳故意皱了皱眉，掩饰了一下释然的内心：“别叫太早，你还在考察期。要是你们俩还是这么乱七八糟的过日子，隔三差五地弄出幺蛾子来折腾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两小只忙点头。

　　“行了，我还要回局里。你好好养身体。”夏宁芳说完又看向儿子：“你没什么事就先陪陪他，明天再去上班。”

　　说完，夏宁芳戴好帽子转身走了。

　　等病房门关上了，慕风扬把骆尘骁拉下来：“刚刚妈说什么？”

　　“过日子。”骆尘骁笑着蹭了蹭爱人的鼻子。

　　某人丝豪不掩饰自已得意的内心，厚着脸皮道：“那咱们可得听妈的话，以后每天在一起……过日子。”

　　骆尘骁：“等你出院了，就搬来跟我住。”

　　“我家房子大，还有医疗间，还是先住我那儿吧！”

　　骆尘骁低头在爱人唇上啄了一下：“好。”

　　气氛刚刚好，慕风扬忍不住缠上骆尘骁的脖子，缱绻地吻了上去。

　　“哥——”

　　吻得正投入时，一个声音破门而入。两人只好慌慌张张地分开，一个摸头发，一个摸鼻子，努力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因为是里外间，慕歆瑜确实没看到两人接吻，冲进来后又直接拉着慕风扬问长问短的，像个小话痨一样。

　　“哥，我刚打电话告诉爸爸你住院了，他说要来看你。”

　　慕风扬皱着眉头戳小丫头的脑门：“你脑子被门挤了？我用得着他虚情假意的？”

　　慕歆瑜嘟着小嘴撒娇：“哥……别这样嘛！你生病住院，他来看你是应该的。”

　　慕风扬故意歪头：“用不着。来了我也不见。你哥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是谁想见都能见的吗？要见我可以，先跟我秘书苏荷预约，看我哪天有空。而且只谈生意，不谈其他。”

　　两人说说闹闹了半天，慕歆瑜才意识到这个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又酷又帅的大哥哥，眨着眼睛问：“哥，你朋友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慕风扬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迟早也得让小丫头知道，索性不打算瞒她，他大大方方牵住骆尘骁的手在慕歆瑜面前晃了晃。

　　“正式介绍一下：我男朋友——骆尘骁。叫人。”

　　慕歆瑜的眼睛瞪得无比大，惊恐地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目光回到慕风扬脸上顿了顿，又看向一脸尴尬的骆尘骁，好半天才反应一句：“骆哥哥好，我是你……男朋友的妹妹，我叫慕歆瑜。”

　　“你好，歆瑜。”骆尘骁温暖地冲她笑了笑。

　　骆尘骁以前就知道慕风扬这个妹妹的存在，但是没有见过她，没想到现在见到，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小丫头眨着眼睛，打量完骆尘骁又打量慕风扬，脸上还挂着神秘且诡异的微笑。

　　“你看什么？”慕风扬故作嫌弃地瞪她。

　　慕歆瑜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脸上却是一副“我嗑到真的了”的表情。

　　骆尘骁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他摸了摸慕风扬的后脑：“我去买些吃的，歆瑜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不用。”

　　“要。”

　　说“要”的是慕歆瑜。对于刚刚磕到真人的小腐女来说，这种机会简直太难得了好吗？

　　骆尘骁笑了笑：“那你先慢慢聊，我很快回来。”

　　等人走了，慕歆瑜一脸贼兮兮地看着他哥笑。慕风扬被她看毛了，忍不住伸手挡她眼睛。

　　“什么眼神啊？”

　　慕歆瑜撒娇地握着他哥的手轻晃：“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那什么？”

　　慕风扬故意斜着眼看她：“告诉你干嘛？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心思不该放在学习上？”

　　他已经从慕歆瑜刚刚的表情里看出来这人的腐女心思了，正常人在听到亲哥出柜这种事时的反应不会她那样的。

　　“哥，你们俩……好般配啊！”慕歆瑜同学掩着嘴偷笑，完了还不忘在胸口比了个心。

　　慕风扬就喜欢听这种话，他带着小小得意轻咳了一声：“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这种事儿别去外面瞎传啊！”

　　慕歆瑜赶紧会意地点头：“放心放心，我自已偷偷磕，不会告诉别人的。保证不会告诉爸爸。”

　　慕风扬一听到爸爸两个字，立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轻哼：“我可不怕他知道，知道了更好，气死他！”

　　慕歆瑜同学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当了个两千瓦的电灯泡，不过没再话痨了，而是全程摇着狐狸尾巴当淑女，乖巧得不行。

　　当然，狗粮也吃了不少。还是甜掉牙的那种。

　　小姑娘回去以后，又给慕风扬发来了一条微信：

　　【瑜喵喵】：哥，我能提一个过分的请求吗？

　　【慕风扬】：知道过分就不要提了。

　　【瑜喵喵】：哥你最疼我了。（委屈巴巴+泪眼汪汪）

　　【慕风扬】：说吧！

　　【瑜喵喵】：我想要一张你和骆哥哥的照片。（猥琐笑脸）

　　【慕风扬】：床照啊？

　　【瑜喵喵】：可-以-吗？（心心眼流口水）

　　【慕风扬】：滚，我自已都没有。

　　【瑜喵喵】：哇哦~~想不到我哥这么纯情。那接吻的总有吧？来一张。（色眯眯）

　　慕风扬看了看旁边正在收拾的骆尘骁。

　　“宝贝儿，过来！”

　　“嗯？”不明所以的骆尘骁靠了过来。

　　慕风扬轻轻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拉近……闭上眼亲上去的同时，举起手机“咔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