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难托桃花落》西荼

39、再上西北

　　回城路上，我欲为九皇叔切脉，谁料刚碰上他的手腕，就被他一把抓住。
　　“阿珂，陪本王一道去西北吧！”
　　他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缓缓说道。
　　“西北？”我喃喃念道。
　　其实，若有可能，我此生都不愿再踏入西北半步！
　　那个惠心妍状的女子，那个视我如亲妹的女子，我终是负了她！
　　我真的不想再面对！
　　九皇叔似是看出了我的犹豫，随即坐起身来说道：“秦琅在西北增兵，欲挑衅凉国守将布图星云！”
　　“秦琅疯了吗？这些年他利用萧慎在西北贪污了多少军饷，白起的大军连饭都吃不饱！西北兵力早就不足以与凉国一战了，他自己难道不知吗？”我气愤道。
　　九皇叔看了我一眼，幽幽说道：“凉国皇帝老迈，皇子争权，凌岐篡位却惧怕布图家的兵权！所以，秦琅此次出兵不为得胜，只为拖住布图星云，无法为凌越提供助力罢了！”
　　“与虎谋皮！若凌岐得了皇位转头攻来，秦琅又如何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他若能想到这一层，便不是刘家的血脉了！”九皇叔冷笑一声，似是对刘家颇为厌恶。
　　“皇叔打算怎么办？”我询问道。
　　“假意出兵，让秦琅和凌岐放下戒备，暗地里让布图星云回大都相助凌越！”说着，九皇叔握了握我的手，继续道：“作为回报，凌越也会将退婚文书交给我们！”
　　“您，是为了我？”我有些不可思议道。
　　九皇叔看了我一眼，随即沉声道：“不仅是为了你，这对于大越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若真的硬碰硬，西北是守不住的！”
　　“可是，我们也不能确定凌越得了皇位不会攻来啊！”我担忧道。
　　“所以，本王才要亲自前去！若凌越胆敢言而无信，本王也好擒住他来威胁布图家退兵！”
　　我低下头，略思忖了一下，沉声道：“皇叔！我和您一起去！”
　　回到城中，九皇叔先是打发了墨玄回墨羽营，然后就赖着我一起回到了别院。
　　“皇叔，您不是病了吗？还是回王府找黎叔瞧瞧更为稳妥！”我瞥了他一眼，讪讪道。
　　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去了内院，径直回了书房！
　　步伐那叫一个稳健轻盈！
　　就这样，九皇叔每日待在别院与我下棋看书斗嘴，我有时也会恍惚，这样的日子，究竟是真是幻！
　　顾铭与秦琳大婚那日，九皇叔带着我出发去了西北！
　　一路上快马加鞭，并未耽搁，只用了八日便赶到了晏城！
　　现任西北巡抚胡坚出城百里来迎，见到九皇叔便径直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下官请九皇叔救一救邺城的老百姓吧！”
　　看着胡坚一副羸弱沧桑的样子，我心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这个封疆大吏做的可远不如萧慎威风啊！
　　九皇叔将胡坚扶起，态度也不似以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竟意外的亲和：“胡大人，有话慢说！”
　　“不瞒您说，西北这个年不好过啊！”胡坚擦了擦脸上的涕泪继续说道：“今年年景不好，邺城尤甚，年初大旱，年中蝗灾，老百姓的收成本就不多，十中有九都交了赋税，本以为撑过今年，来年会好些，谁知又遇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寒冬，别说牲畜就连人也多有冻死，白将军的军营里也出现了寒症，兵士们缺粮少食更没有药草，只能苦苦挨着，如今陛下居然下令让我们去打凉国，这不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嘛！九皇叔您可一定不能见死不救！”
　　九皇叔闻言略忖度了一下，随即道：“国库掌握在刘戴安的手上，本王也调不出银钱粮草，不过你放心，十日，十日内本王定会筹来银钱和粮食，解邺城之困！”九皇叔沉声对胡坚道。
　　“下官代邺城百姓和守军叩谢九皇叔大恩！”胡坚激动的以头抢地，拦都拦不住！
　　跟着胡坚到了巡抚府，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我不禁有些悲伤，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和蕊娘跟着萧慎来到了这里，一年后，蕊娘身死，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又恬不知耻的来到了这里。
　　九皇叔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失落，默默地握紧了我的手，我看向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进了内院，胡坚有些局促道：“九皇叔，长公主，条件简陋，您二位可千万别嫌弃！”
　　“胡大人哪里话，本宫和皇叔怎会在意这些！”我缓声对胡坚说道。
　　“新任西北守将白起呢？怎得不见他？”九皇叔问道。
　　胡坚见九皇叔问起白起，赶紧解释：“陛下圣旨一到，白将军便去了邺城点将，今晚就会赶回来，到时再向您汇报军务！”
　　“本王知道了，你去忙吧！”
　　九皇叔挥了挥手，胡坚应声退了下去。
　　“皇叔，我们此行不是瞒着秦琅吗？胡坚是如何得知我们要来的？”我用衣袖抹了抹座椅上的灰尘，欲拉着九皇叔落座，缓声问道。
　　九皇叔看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按在擦好的座椅上，自己则随意的坐在一边，
　　“胡坚是吏部胡恒的胞弟，说起来，也算是听命于本王！我们出发前，胡恒便已经告诉了他！”
　　“原来吏部尚书胡恒也是您的人啊！啧啧...皇叔您还真是心腹遍天下！”
　　我发誓我是发自内心的奉承，绝对没有阴阳怪气，话里有话！也不知道怎得，九皇叔居然就曲解了我的意思。
　　“阿珂，本王真的没有结党，都是他们主动找上本王的！”
　　九皇叔急切的解释道。
　　“皇叔，侄儿都上了您的贼船，自然是希望您万众归心，您不必如此紧张！”我笑道。
　　九皇叔蓦地靠近我的身体，几乎要将我圈在怀里，沉声道：“那，你既上了本王的船，可不能随意下船了，否则这触礁沉船的滋味，可有你受的！”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强势，我有些招架不住，稍稍往后挪了挪，转移话题道：“皇叔，若想解邺城之困，所需的银钱粮草可不是小数目，您真的能在十日内备齐吗？”
　　九皇叔看着我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阿珂，在你心里，本王已经穷困潦倒至此了吗？”
　　“皇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急忙开口解释。
　　“银钱和粮草在我们尚未离京时便已经出发了，不出三日定会到达邺城！”九皇叔认真道。
　　“您可真有钱！”我巴结道。
　　“那，阿珂喜欢吗？”九皇叔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这...呵呵...够用即可...呵呵...”我讪笑着回答。
　　您老人家有没有钱和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真会给人出难题！

　　傍晚时分，胡坚终于带着风尘仆仆的白起回来了。
　　白起看到我，似是一惊，却没有说什么，双手抱拳拱于身前，对九皇叔行礼道：“下官见过九皇叔！”
　　九皇叔看了一眼白起，眼里满是欣赏，“白将军，一路辛苦了！”
　　白起显然没想到九皇叔会如此平易近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竟也有些害羞起来，“下官是粗人，哪里会怕辛苦，胡大人与下官说了，您会拨银钱粮食到邺城，解邺城之困，下官无以为报，只一句，今后九皇叔您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万死不辞！”说着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
　　从小到大，我也见过不少人行礼，像白起这么实在的，实属罕见！
　　“白起，你这大老粗，就知道跪！”胡坚笑着将白起从地上拉起，向九皇叔讪笑道：“白将军爱民如子，也实在是有些激动，九皇叔和长公主莫要怪罪，后堂已经准备了些粗茶淡饭，还请您二位移步！”
　　“你是长公主？”白起将将站起身便被胡坚的话吸引，转过身向我问道。
　　我爽朗的笑了笑，说道：“怎么，白将军觉得本宫不像？”
　　白起摇了摇头，又向我靠近了一步，似有些激动，喃喃道：“不是不像，是太像了，您和下官的一位故人甚是相似，只是那故人......”
　　“白将军！”九皇叔突然挡在了我的身前，语气有些不悦，“你逾矩了！”
　　白起似是也反映了过来，立即后退了几步，拱手道：“下官失礼，还望长公主莫怪！”
　　九皇叔没再多说什么，拉起我的手直奔后堂！
　　我回过头看了看白起，安抚的笑了笑！
　　这个白起倒是个难得的爽快人，我对他印象不错！
　　九皇叔拉着我七拐八拐的来到后堂，径直坐在了桌前，脸色也有些难看，
　　“秦珂，他靠近你，你不会躲开吗？”九皇叔缜着脸质问道。
　　“可白将军并没有恶意啊？”我反驳道。
　　“你怎知他没有恶意？”九皇叔盯着我继续发问！
　　他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我低下头没有说话！
　　“总之，以后你身侧三尺内，不许别的男人靠近！”九皇叔不耐烦的说道。
　　我蓦地笑出了声，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道：“皇叔，您女儿奴也要有个限度，三尺？会不会有点夸张啊？”
　　不料九皇叔竟一下甩开了我的手，狠声道：“女儿奴？你说本王女儿奴？秦珂，你的心被狗吃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即使是之前我当众为秦瑄求情，他也没有如此大的反映。
　　我有些害怕，默默地后退了两步，低着头许久不敢看他！
　　“长公主怎得还站着，快请落座吧，年景不好，府里的粮食也都散了出去，粗茶淡饭，您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胡坚和白起也匆匆赶了过来，见我站在一旁，胡坚还以为我嫌弃餐食简单，赶紧向我赔罪。
　　“胡大人哪里话，本宫觉得很好！”我笑着回复胡坚，然后走到九皇叔旁边落座！
　　九皇叔似是瞥了我一眼，没有言语。
　　席间，白起向九皇叔介绍了西北十城目前的兵力部署，防御要地，还向九皇叔推荐了几名年轻有为的将领。
　　九皇叔也如没事人一般与白起商讨此次与凉国对战的兵力调动，防御以及作战方针。
　　我默默地在一旁扒饭，不敢偷瞧九皇叔，更不敢置喙，一直熬到他们商讨完毕。
　　“没想到九皇叔在军事布防，领兵打仗方面也有如此高的建树，下官受益匪浅！若今后有机会，下官定要继续向您请教！”道别时，白起向九皇叔行礼说道。
　　九皇叔微微点了点头道：“白将军作战经验丰富，本王也颇为欣赏，日后若有机会，定与你切磋一番！”
　　白起还欲说些什么，被胡坚一把拉住，随即笑着说道：“九皇叔和长公主奔波了数日，定是早就疲惫了，下官送二位去休息！”说着瞥了白起一眼，应是嗔怪白起话太多了。
　　胡坚带着我和九皇叔来到了东院，这里曾是萧慎和蕊娘的房间，我再熟悉不过！
　　胡坚走后，我没有言语转身径直走向蕊娘曾经的房间，不料九皇叔却紧跟其后。
　　“皇叔，您的房间在那边！”我低声提醒他道。
　　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转身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