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难托桃花落》西荼

36、家人闲坐，烟火可亲

　　我回到梓桐宫时，天色已晚，春月说母妃有些倦怠，已经睡了，我便没有去打扰，转身回了卧房。
　　第二日是秦琅登基的日子，前朝忙的热火朝天，梓桐宫中却难得的清净！
　　母妃自父皇殡天后，一直闷闷不乐，今日情绪倒是缓和了许多，和孙姑姑一起在小厨房忙碌，说马上就要过年了，要给我蒸一些年糕。
　　其实我倒不是很喜欢年糕的寡淡，可母妃年年都做，说是应个年景，我也不反驳，搬来了一张小椅子，如同往年一般，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春月不知从哪拿来了几串糖葫芦，塞给了母妃和孙姑姑一人一只。
　　“春月，我的呢？”我眼含笑意问道。
　　“娘娘说了，公主你近日肠胃不好，不能吃酸的，所以没有你的份！”春月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你既知道你主子吃不得酸，为何还要拿来啊？”我故作嗔怒道。
　　“公主吃不得，娘娘吃得，孙姑姑吃得，春月也吃得！”春月摇头晃脑的答道。
　　我气急，从小椅子上一跃而起，追着春月吵闹了起来，孙姑姑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过来拉架，母妃则站在锅前笑得前仰后合。
　　母妃她，很久没有这样开怀了！
　　雾气缭绕中，母妃和孙姑姑说着笑着忙碌着，春月在我旁边吵吵闹闹，我恍然觉得，这世间最美好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家人在侧，烟火可亲！
　　若是可以，我真的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在这一刻，那样，我便可以和母妃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年糕蒸好时已近黄昏，还未来得及尝一尝，刘贵妃，不，现在应该叫太后了。
　　太后身边的花影便来了，她虽只是个管事姑姑，却从不把我和母妃放在眼里，今日倒难得的客气：“奴婢参见良太妃，参见长公主！”
　　母妃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放在一旁，缓声道：“免礼！可是太后娘娘找本宫有事？”
　　“正是！陛下今日为六公主和顾世子赐了婚，太后娘娘高兴，请了定北侯夫人、瑞阳公主还有一些官眷进宫赴宴，请良太妃和长公主前去作陪！”
　　“本宫知道了，待更衣便去！”母妃淡漠道。
　　“奴婢告退！”
　　花影走了之后，我问母妃，“母妃，太后为何执意要我们前去，她不觉得碍眼吗？”
　　母妃略思忖了一下沉吟道：“许是为了示威吧，其实她本不必如此的，顾世子与你，终究是不可能的！”
　　“顾铭？和我？母妃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道。
　　照母妃的意思，顾铭和我还真的有过渊源？我怎么不记得！
　　“说来话长了，不提也罢！”母妃叹了口气，似不愿多说。
　　“到底怎么回事，您就告诉我吧！”我缠着母妃撒娇道。
　　母妃拗不过我，终是说道：“你八岁的时候，定北侯曾向你父皇提亲，替顾铭求娶你做未来的世子妃，你父皇也同意了，只是后来你便落了水，几乎丧命，众人都说你福薄，担不起这么好的婚事，便就作罢！”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秦琳一见我就张牙舞爪的！”我自顾自的说道。
　　“她欺负你了？”母妃抓着我的胳膊紧张道。
　　“没，没有，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伤到我，我现在可是有功夫的！”我故作轻松的说道。
　　母妃也被我逗得笑出声来，随即又叹了口气道：“顾家倒确实是一门好亲事，若当年我再坚持一下，也许你就不用去和亲了！”
　　看着母妃怅然若失的模样，我赶紧劝慰道：“放心吧母妃，我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比顾铭好一万倍的夫君，好好气一气秦琳，好不好！”
　　“珂儿，”母妃握住了我的手，“母妃只希望你平安顺遂，若是嫁人，最好也远离朝堂，找个对你好的普通人就很好！”
　　远离朝堂的普通人？那不就是墨玄！母妃还真是与我想到了一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若是遇见了，我一定会带来给您过目的！”我信誓旦旦道。
　　母妃闻言也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说说笑笑的换好了衣服，我便和母妃来到了株梓宫。
　　父皇在时，株梓宫就十分华丽，现在父皇不在了，换了秦琅做帝王，这株梓宫自然也就更加富丽堂皇！
　　定北侯夫人已经到了，端着一副笑脸，十分高贵大方，可我却从她的眼神中觉察到了一丝无奈，想来，秦琳这个儿媳妇，她并不满意！
　　天子胞妹，多好的福气，定北侯夫人也是太不知足了些。
　　母妃对着她略一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领着我落了座！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顾夫人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我的身上！
　　拜托了，您就别和您儿子一样给我找麻烦了，我真害怕秦琳一怒之下再给我灌一瓶情丝绕！
　　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太后才牵着瑞阳公主从主殿走了出来，秦琳跟在她们身后！
　　母妃和桌上坐着的夫人们纷纷起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瑞阳公主！”
　　“都平身吧！”太后一脸端庄的发了话。
　　“谢太后！”众人齐道。
　　晚宴开始，御膳房开始传菜，母妃却有些不对劲，不住地看向瑞阳公主的方向！
　　瑞阳公主并无异常，无非是和众位官眷说说笑笑，偶尔还低下头对身边的侍女说些什么。
　　侍女？我突然想到，母妃曾说过，瑞阳公主身边的侍女和当年外祖救得神秘女子很像，而且那侍女还曾向母妃下毒借以试探母妃的身份。
　　莫非便是眼前的这一个？
　　我在桌下悄悄握住了母妃的手，小声问道：“那个侍女莫不就是当年......”
　　母妃紧紧攥着拳头，微微点了点头！
　　“母妃，不要紧张，放松些，我会找机会跟着她去查探的！”我拍了拍母妃的手臂，安抚她冷静下来。
　　不料母妃却更加紧张：“珂儿，你别去，会有危险！”
　　看着母妃满脸担心的样子，我沉声道：“好！”
　　她现在情绪激动，我若执意去追查肯定会受到阻拦，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只得先答应下来，找机会再探！
　　“长姐在和太妃聊什么呢？这么入神，都顾不得诸位夫人了！”秦琳面向我，高声问道。
　　“六妹哪里话，不过是在说今晚的菜色品相绝佳，从未见过呢！”我莞尔一笑，淡淡道。
　　“那是自然，这是皇兄特意从江南请来厨子做的，连食材都是从江南运过来的呢！”秦琳十分得意的说道。
　　江南距离帝京何止千里，这冰天雪地的将食材运送过来，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财力，秦琅还真是个昏君的好苗子！
　　“是吗？那可值得好好品尝一番了！”我奉承道。
　　本以为秦琳得了我的奉承满足了虚荣心便会罢休，谁知她竟起身径直走到我身边，拉起了我的手，亲昵道：“长姐，这菜色有什么稀奇的，我不日就要出嫁，有好多体己话要对你说，走，咱们去我寝宫！”
　　“这......”我有些迟疑，所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琳如此反常，必定有诈。
　　“你这孩子，就跟你六妹去吧！她这两日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呢！”太后发话了。
　　“是，儿臣遵命！”我恭敬地对太后答道。
　　秦琳见我松口，拉起我便走，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母妃，示意她不能轻举妄动，千万要等我回来，
　　母妃笑着向我点了点头，我这才安心的跟着秦琳离开。
　　到了寝宫，秦琳立刻像变了一个人，她松开我的手，拿起赐婚的圣旨扔给了我。
　　我接住圣旨，十分疑惑的看向她。
　　“打开看看！”秦琳得意道。
　　我蓦地笑了，“六妹，我说过，你真的误会了！”
　　秦琳并未理会我，又拿来了一对玉瓷瓶，在我眼前晃了又晃，痴笑道：“这是顾家送来的聘礼当中，母后最喜欢的一样，你说若是被你摔碎了，会怎样？”
　　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若舍得，便摔吧！”
　　“你不怕？”秦琳质疑道。
　　“怕！可那又如何？我根本无力改变！”我坦诚道。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可我就是恨你这个样子，明明你什么都没做，他却心悦你，明明我什么都做了，他却弃我如敝履！”秦琳有些癫狂，声音也十分尖细刺耳。
　　“六妹！你已经得到他了，你有一辈子的时间与他相处，你还有机会，何必揪住我不放！”我好心出言劝她。
　　“我没有机会了！即便我嫁给他，我也没有机会了！”秦琳好似有些神智错乱，开始自言自语，我冷眼看着她，生怕她又像上次一样算计我。
　　“秦珂，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说着就将那一对玉瓷瓶高高举起，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