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悄悄的三线光

5、第 5 章

　　上海的盛夏还是这么难熬，哪怕到了傍晚，空气中都透着一股闷热。陈山忽然觉着，这座城市就像是个大蒸笼，城里的人一个个都毫无生气，就像蒸笼里煮过头的包子。

　　柳记香烟铺柜台前，陈山碾灭了今天抽的第五支烟的烟屁股，然后问，英国烟有得卖么？

　　伙计正趴在桌上打盹儿，头也不抬一下，说，白锡包七毛五，哈德门三毛五。

　　陈山从手里拿出了一张一毛钱的票子递给他说，你这的烟真贵。那我来包哈德门，剩下的钱够买一份生煎了。陈山猜，定下这接头暗语的人，一定是个肥头大耳喜欢吃生煎的胖子。

　　不如你买白锡包，我饶你一份生煎。前台的伙计看了看票子，终于一边答话一边懒洋洋地抬起头与陈山握握手，接过了他递来的两个大箱子。

　　这香烟铺本来是军统走私香烟和鸦片膏秘密联络点。因为这次任务紧急，原本的接头点水果铺又被76号发现，上级临时征调这烟铺运送炸药。看这样子，这些人在后方醉生梦死的人，还丝毫不能适应在前线出生入死的危险。

　　陈山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正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那伙计忽然叫住了陈山，从箱子里抽出来几支□□拍给他，又从柜台后面拿了两个精致的引爆器，然后说，对了，我差点都忘了，上峰让我把这些交给你。

　　而两个小时之后，当张离走到霞飞路时，正碰见在路口等她的陈山。

　　陈山看样子十分开心，摇着手里的纸袋子说，张离，你给你带了生煎，不过可惜大壶春已经打烊了，你将就着吃。

　　张离上前挽住了陈山的胳膊小声问，你怎么会来这？今晚张离的任务是借检查身体之名，给地下党苏医生的诊所送一箱炸药。陈山今天执行的是军统的任务，按他们俩往常的规矩，陈山不该在这里等她。

　　陈山把一个生煎塞进嘴里说，顺路而已。

　　张离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陈山。她知道柳记香烟铺和这里霞飞路完全是两个方向。

　　陈山擦擦嘴，把声音压到最低说，我刚从给和平大会准备的大礼里抽了一份，用来孝敬七十六号。不过你放心，是经过上峰批准的。

　　张离心里咯噔了一下，问，怎么送礼？

　　陈山凑近了一些解释，小十字街十八号巷是条死胡同，巷子里只有一个胭脂铺子，平常不会有车经过。可据情报说汪曼春今天晚上八点钟会开车到那。我在青砖下面埋了炸药，引爆器是看重量的，人走没事，车一过就炸。

　　张离怔了一秒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对陈山说，我刚刚接到眼镜蛇同志的批准，他同意利用汪曼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还没等陈山说话，张离已经甩开了他的胳膊，发了疯一样地朝着小十字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