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尸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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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前，封闭了数千年的上清境中，有一人从混沌中缓缓转醒。他一直保持着盘腿打坐的姿势，在这里坐了许多年，他睁开双眼，眼中闪过几瞬的茫然。搜寻了一遍回忆，他才明白现状。
当初灵涣将魔族封印进千逢山的秘境中，同时也神魂消散。而后上清境骤生变故，仙山与神殿坍塌，天柱断裂，无数流火砸向下界，神官们只能封闭了上清境，断了与六界的联系。神官们合力解决完麻烦后接连沉睡。没想到，这一封闭，就持续了整整三千年。
袖临从经年往事中抽回思绪，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拾阶上了观星台，观星台中央摆着一个命盘，后边是一整面墙的星幕。这时，有一束荧光从天外飞来，落入星幕中，成为星群的其中一颗，只不过，它要比其他星星更亮一些，十分显眼。
袖临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走到命盘前，抬指拨动轨针，命盘随之转动起来。一刻钟后，命盘停下，袖临看着命盘与星幕中的轨迹，面色凝重。
半个时辰后 照幽城*邹府·厢房
宁锦沅和玉蒹瑕折腾到半夜，终于想起明日还有正事，这才睡下。宁锦沅睡得正沉，突然听到耳边似有呼唤声。
他在黑暗中睁眼，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梦境，他看着眼前的青衣人。
“上神，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袖临向他行了一礼。
宁锦沅骤然见到这位“不速之客”，却没有多少惊讶与疑惑，也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我一切都好，只是星君方才苏醒便来急急赶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小神是特来恭喜上神归位的，扰了您的清梦，实在抱歉，只是小神确还有要事相告……”
“得了，别那么多铺垫了，有话快说。”宁锦沅毫无形象地在原地盘腿坐下，打了个哈欠，冲他摆摆手。
袖临对他这态度也并不见怪，依旧一脸温和。觉得这么俯视他不太好，便也跟着坐下:“敢问上神，千逢山秘境是否已经无力维持了？”
宁锦沅:“你既然看到了，又何必多此一问。那封印本就不是根本之策，破裂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不过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或许星君能解了我的疑惑。”
袖临:“上神请问，小神知无不言。”“当年，老魔君去世，魔族内斗，新魔尊平定内患后本有修好之意，还特派使者前来详谈……”
宁锦沅突然提起往事，袖临一时有些怔愣，可想起那位“使者”，他好像知道他所谓的疑问是什么了。
果然，宁锦沅接着便道:“可那位使者却在我方领地死于非命，这才引起了一场本不该有的战争。巧的是，那使者便是魔族上任不久的巫命，也是曾经的玄阑上神。我想知道的是，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袖临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讪讪道:“这……小神不过是整日守着那命盘，并未参与战事，当年之事，连玄阑君因何成了魔族巫命，小神也是后来才得知的，关于这件事……小神实在不知。”
宁锦沅笑眯眯地看着他:“知无不言？” 袖临:“……”
“好吧，那星君可知，很多人都觉得是我杀了玄阑。”
“这……”
“因为他的致命伤残留着我的法术痕迹，而且事后有人用溯洄之术看到了事情的经过，的确是我趁玄阑不备，偷袭了他。”宁锦沅幽幽开口，“这件事，星君怎么看？”
袖临皮笑肉不笑地说:“小神不敢妄下定论。上神，不管真相如何，此事都已经过去多时了，再探究也没有意义。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人间即将面临的离乱啊！”
宁锦沅静静地看着他，就在袖临忍不住想移开目光时，宁锦沅笑了一声，淡淡道:“星君不必紧张，我与玄阑虽交情不深，但也算同僚一场，如今祸事又起，难免触景生情而已。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后患了。”
袖临见他终于进入正题，松了口气，道:“上清境封闭太久了，是该开门了，定不会让您孤军奋战。”
袖临起身告辞时，宁锦沅叫住了他:“星君有句话说得不对，陈年旧事我倒是可以不在意，但追究真相也并非毫无意义，总有人在意的。”
袖临脚步一顿，不解地看着他，这次，他是真没明白。宁锦沅显然也没打算细说，他转而问另一个问题:“阿蕴的尾巴是怎么断的？是不是……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袖临面露难色，干笑了两声:“这，小神觉得上神还是亲自问比较好。”
宁锦沅心下了然，看来的确跟他有关。宁锦沅本也没指望能从他这里问出什么。袖临说得对，这事若真与他有关，那还是问问本人比较好，但不是现在，等所有事情解决了再跟玉蒹瑕好好谈谈吧。
他打了两个哈欠:“行了，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就不送了，您走好。”
袖临觉得这位上神真的变了很多，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他正要离开，又听宁锦沅问:“对了，当年我没顾得上小桧，它还好吗？”
袖临:“上神是说那只小魔兽……小神题您看过了，它依旧守在净潇阁中，有您特制的骨铃，它也并未怎么受上清境灵气影响，还长得莽威武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关窍没通，一直没能化形，看起来有点……憨。”
宁锦沅笑道:“没事就好，魔与妖、精、怪等不同，能否化形纯属随缘，不必在意。麻烦你多看顾了。”
“应该的，那小神就不打扰您歇息了。”说完，很快便就着行礼的姿势消失了。
*照幽城 邹府
落轻尘没想到玉蒹瑕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独自一人，他问:“青州怎么样？还有，你家那位呢？”
玉蒹瑕简单与他说了青州的情况，并解释道:“西北秘境的封印定是破了，阿沅先过去看看，我把明老将军带回来了，得让他们父子见最后一面。”
落轻尘叹了口气，点点头，去把明晞泽叫了过来。
玉蒹瑕把明老将军放了出来，他已经醒了，这个剧烈挣扎着。玉蒹瑕拉了一下丝线，尸傀的身子停止挣扎，如同一句僵立的雕塑。他双眼中是黑沉沉的浑浊，青灰苍白的脸上仍不改痛苦的表情，令人遍体生寒。
宁羽茹一见便红了眼眶，用帕子掩着唇，堵住到嘴边的惊呼。明晞泽也没好到哪去，他颤声音问玉蒹瑕:“王爷，这是……”
玉蒹瑕:“明老将军应是遇害多时，对方技法诡谲，老将军与将士们皆是肉体凡胎，无力抵挡，被害后全做成了尸愧。抱歉，我也无力回天。”
“爹……”明晞泽跪倒在那具尸傀面前，发出痛苦的低泣，久久无言。落轻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么说有些残忍，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将军魂魄已经不在，此时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被操控的躯壳。若非身形消散，永远无法摆脱制作者的钳制。”
明晞泽沉默良久，在宁羽茹的搀扶下站起身，道:“王爷，这世上当真有轮回转世一说吗？”
“自然。”玉蒹瑕点头。
明晞泽:那我爹他也会轮回吗？”“会。若是有缘，来日许能在尘世间重逢也未定。事已至此，还望两位节哀顺变。”
最后，尸傀被置于柴堆之上，明晞泽亲手点燃了柴堆，火焰向上攀延，渐渐吞没了中间的人影，明晞泽夫妇对着火堆磕了三个头。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暂告一段落，谁知才过几个时辰，又一场噩耗传来。先是南庄城传来消息，说是很多将士连同指挥使李纹突然都病倒了，这场病来得着实奇怪，军医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而后，照幽城中也出现了多例相似的病例，没多久，整个颖川都遭了秧。
邹府中也有一些下人病倒了，邹柠这位城主正焦头烂额，他下令道:“在未查清病因前，将那些病人聚集到一处。再去通晓城中各大药铺、药堂，让他们派大夫前去查看，还有，准备好各种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落轻尘到南庄城南庄城去看将士们的情况，而玉蒹瑕、邹柠和明晞泽仔细看了看邹府几个病倒的下人，又去看了城中其他百姓的病症，确认他们症状一致——都是突然高烧不退，不省人事，被困于无尽梦魇中，一炷香后之后便身体冰凉，面色青白，脉搏也愈来愈微弱。
一刻钟后，有一个通体流着青色荧光的鸟飞了进来，玉蒹瑕抬手接住它，那只鸟儿在落到他指尖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封漂浮的信，一行行字慢慢显现出来。
明晞泽之前亲眼目睹变成尸傀的军队，而后又在梦貘的老巢里见了一番场面，又刚看过变成尸傀的父亲，对这种怪力乱神之类的事早已麻木，对玉蒹瑕的身份虽有诸多疑问，却也知道分寸，并不想多过问，因而此时他一派平静。至于邹柠，倒是惊讶了一番，但到底明白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便也没多话，只是一起看向那封信。
玉蒹瑕看后，脸色便沉了下来，南庄城将士们也是如此症状。看来，尸傀军只是个开始，这才是重头戏。只是他有些想不通:如果说南庄城将士病倒与大战尸傀军有关，那也说不通。当时所有将士都出城迎战了，却并非所有人都中了招，且他和宁锦沅也与尸傀交手了，为何他也无事？其他普通百姓的病因又为何呢？
此刻，他们正在城中一处病人聚集的宅院中，玉蒹瑕正努力回想，其间是否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了。他本想传信告知宁锦沅这件事，又怕让他担心，最终还是决定算了。却又牵挂宁锦沅途中可还安好，一时思绪纷乱。
这时，他突然看见雨中有一人执伞而来，明晞泽立即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食盒，道:“阿茹，你怎么在这？这里都是病人，你身子骨不比我们，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是好？”
宁羽茹收了伞，边进屋边笑着说:“没事，我哪有那么娇贵。”
玉蒹瑕道:“宁小姐怎么来了？”
“我从前在相府，闲来无事时喜欢翻看些医书，也随府中的客卿大夫学过一些，略懂医理，如何四处忙乱，我别的做不了，帮着煎药、照料一下病人总是可以的。”她说着指了指明晞泽打开手中的食盒:“这是刚煎好的药，虽不能根治，但也能缓解一下发热之症。还请王爷看看，是否能给病人服下。”
玉蒹瑕却看着那把油纸伞和门外雨幕，突然好像抓住了一缕头绪。明晞泽见他神色有异，小心问道:“王爷，可是有何不妥？”
玉蒹瑕:“我知道这场病是怎么来的了？”
“啊？”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喜。
玉蒹瑕问宁羽茹:“刚才这些病人换下来的衣物可都是湿的？”宁羽茹点头:“不错，这些人病倒前好像都淋了与，回家不久就发了热，一开始家人都以为只是普通风寒，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过王爷怎么知道？”
玉蒹瑕对邹柠道:“让所有人切记不要淋雨，落了雨的河水、井水也最好别喝了。”邹柠见他如此严肃，也紧张起来，没来得及问清缘由便急急走了。
玉蒹瑕也照样传信告知了落轻尘，让他照料好南庄城的情况。
明晞泽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您的意思是……这病和这场雨有关？”
“嗯，我刚刚就在想，如果这病与打尸傀有关，那为何中招的不止南庄城将士，而我也无事，现在才想明白，我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这场连绵不绝的雨。这场病发生在尸傀大乱之后，只有战后淋过雨的人才发病，而我之所以没事，是因为我和阿沅当时施了避水术，也未曾淋雨的缘故。定是那些尸傀有问题，应该是尸毒一类的东西，在他们死后散入空气中，随着雨落下，才导致了这场病……怕只怕，不只颖川，整个神州大地都被波及了。”
玉蒹瑕眉心紧锁，他先前就觉得魔君此番行动，虽说折损了数万将士，屠杀了几个村镇，但尸傀并不难对付，这一招既不能动摇他们的根本，又费时费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原来如此……是他大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尸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