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云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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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雨回到宴厅时天已见黑，府中各处烛火通明，但宾客们依旧意犹未尽，他那一桌人已经醉倒了两三个，剩下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耷拉着脑袋回到座位上，很快就有人问道：“你回来啦，怎么去那么久？”
陈思雨勉强扯着嘴角敷衍了几句，有人醉懵懵地搭上他的肩膀，看着他的衣袍道：“陈兄啊，你袍子怎么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思雨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才想起来方才摔在地上、躲进假山，衣袍上沾了泥土和灰尘。他用力拍了拍，道：“无事，我方才回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哦，原来是这样。”他这么说，那人也许看出他心绪不佳，也许醉得厉害，总之没再追问，继续找别人饮酒攀谈去了。
宁锦沅再也没回来，陈思雨看着那个空位，心思百转。他又饮了两天杯凉酒，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脑子里全是宁锦沅的脸以及玉蒹瑕与他亲密无间的画面，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再没心思在这里待下去了，干脆便托词离开了。
陈思雨闷头向府门口走去，谁料一时不慎撞到了人，他正心烦，头也不抬就斥道：“谁啊？那双招子被狗吃了？”
“你是……兵部侍郎的嫡次子？”那人扫了他一眼，试探道。
陈思雨：“知道我是谁还敢……”他话音未落便看到他所撞之人的脸，到嘴边的话立即咽了回去，气势顿时弱了一大截。
黎晟虽说只是个侍卫，但毕竟“宰相家人七品官”，黎晟是玉蒹瑕的心腹，经常随侍身旁，饶是陈思雨再没见识，也知道此人得罪不得，更何况他才得罪了宁锦沅，若是他之后将那事和盘托出，照宁锦沅与玉蒹瑕的关系，到时定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思及此，陈思雨连忙道歉，黎晟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意地提醒他下次小心，而后便绕开他走了。
陈思雨不解：霖王不是走了吗？黎晟怎么又回来了？
此时将军府外静谧处停着的一辆精致讲究的马车上，玉蒹瑕扶着宁锦沅坐好，哄道：“知道你不舒服，黎晟去跟明将军说一声，然后就送你回相府。”
不一会儿，黎晟回来了，玉蒹瑕道：“走吧。” 黎晟问：“王爷，先送宁公子回相府吗？” 玉蒹瑕：“嗯。”
夜幕降临，大部分人家都已紧闭门窗，街道上只剩些许秦楼楚馆与酒楼还亮着灯，“驾一一”，马车在街道上徐徐前进。
马车内，宁锦沅轻轻倚在玉蒹瑕身上，手中还拿着从将军府带出来的白玉酒瓶，他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醉得不轻。玉蒹瑕无法，只得任他靠着，扶着他坐好，让马车走慢些，不至于让他因醉酒而更加难受。
宁锦沅把酒瓶中最后一滴酒喝完，摇摇瓶子，仰头看着玉蒹瑕道：“酒没了。”玉蒹瑕拿掉他的酒瓶，笑着道：“没了便没了吧，你先睡一会觉，过一会儿就到相府了。”
宁锦沅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反而问他：“阿蕴，你想尝尝吗？”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一双灵动的眼睛此刻仿佛泛着潋滟水光，就这么看着玉蒹瑕，如同一只不谙世事，身陷虎口而不自知的懵懂幼兽。
玉蒹瑕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他回望宁锦沅，似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一般，声音低沉：“尝什……唔。”他话未说完，嘴唇突然触碰一片温软，有些冰凉，夹带着迷人酒香，醉人心脾。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轻轻一贴，一触即离，可是美酒醉人心，也会使人上瘾，尝到了一点香醇的人怎么甘心只是浅尝辄止。
玉蒹瑕在唇上温软离开的瞬间，身体微微前倾，追逐着醉人的酒香而去。他双手放在宁锦沅腰间，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仿佛一头饥饿了许久，终于找到食物的野兽，狼吞虎咽地汲取营养。
宁锦沅慢慢闭上眼睛，在这样凶狠又温柔的抚慰中渐渐沉沦，他本就敏感的耳朵此时彻底变成了粉红色。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玉蒹瑕按着他的肩膀，制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宁锦沅好像真醉的厉害，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因为玉蒹瑕推开他蹙起了眉，似乎有些生气。
他再次贴近玉蒹瑕，用手指抚摸着玉蒹瑕的喉结，脸还在他的脖颈处蹭，眯着眼一脸舒适，活像一只求主任抚慰的小猫，嘴里嘟囔着：“别走……”
他这厢恍若无觉，玉蒹瑕却无法故作冷静，理智告诉他，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但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一种感觉：如果今天放他离开，一定会十分后悔。
他偏头吻了一下宁锦沅，对方没有反抗，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仿佛就要这样任他摆布，玉蒹瑕道：“知道我是谁吗？”
宁锦沅终于反应了，他很小声地道：“小狐狸……”
“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今后可不许后悔，后悔了也没用。”
宁锦沅追着他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织，汗水淋漓，两人的衣服早已皱得不成样子，连小榻上的软垫也已掉落。马车的窗帘偶尔被晚风吹起，丝丝凉意进入马车，两人却只觉得闷热。
幸而马车够宽敞，走得很稳，能让他们胡闹。街上虽有行人，但长住京城的人都看得出是霖王府的马车，好奇也不敢多张望。黑夜也提供了很好的遮蔽，没有人看得清马车中的光景，更没有人知道华丽端重的马车中尽是旖旎柔情。
片刻后，玉蒹瑕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黎晟，转道回王府。” 黎晟愣了愣，问道：“啊？不送宁公子回去了？” “嗯，他跟我们回王府。” 黎晟一脸了然，“驾一一”马车调转方向，往霖王府驰去。
马车在霖王府门前停下时，玉蒹瑕已经穿戴整齐，也帮宁锦沅整理好了衣裳，他就着搂腰的姿势，一臂穿过宁锦沅腿弯，将人抱下了车，然后吩咐道：“黎晟，让人到相府说一声，就说宁公子醉得厉害，不便回府，恐吹了夜风受寒，今夜便暂且在将军府歇下了。” 说完在黎晟和一众下人惊异的目光中抱着人一路走进了沽明院的内室。
黎晟不由腹诽：若真是怕宁公子受凉，那王爷你为何还要把人带回来？比起相府，不是王府里明家更远吗？
沽明院中几个值夜的侍女小厮将黎晟团团围了起来，一个个眼里的好奇都快喷涌而出了。黎晟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面无表情道：“都围着我干吗，都没事干了？还不快去烧水，待会主子要沐浴，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几人一哄而散，黎晟无奈望天，天知道他刚才看到了什么，宁公子露出来的脖颈上有斑斑点点的红痕。而且他耳力不错，马车里细碎的声音一个不落地进入他的耳中。
我不会被主子灭口吧，黎晟绝望地想。
华灯初上，月光透过窗纱洒入房中，刚好落在沐浴的宁锦沅身上。少年靠坐在浴桶中，一头乌黑长发安静地贴着浴桶壁垂着，在月光的照映下，更加动人。
玉蒹瑕原本只是站在浴桶边上帮他沐浴，可洗着洗着，不知怎么的，他也进了浴桶。
两人在盛满月光的水中亲吻，玉蒹瑕含着怀中人的耳垂，背上又多了几道红痕。平静的水掀起波澜，溅湿了地板，热水的蒸汽将人的皮肤衬得更红。到后面宁锦沅已经模糊了意识，在玉蒹瑕怀中沉沉睡去。
玉蒹瑕帮他擦干净身子，然后抱着他放到床上塞进被子里，替他掖好被角。
收拾一番后，玉蒹瑕也跟着躺进被窝，将宁锦沅捞过来，亲了亲他的鼻尖，宁锦沅感觉到身边的热源，下意识往他怀里钻。
“夙爻也好，念慈也罢，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可以不在乎，但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的。” 玉蒹瑕搂着他，低声道。黑夜看不清神色，但那双眼眸闪着暗紫色的微芒，深邃而不见底。
美酒作引，又恰逢花好月圆，那些等待、希冀、不甘与痛苦终于穿梭过时空的风，在这个平凡安宁的夜晚归于平静。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咴儿咴儿” ，距离皇城数百里外的驻军大营尚有数十里路的官道上，一匹跛脚黑马驮着一个人艰难前行，留下深浅不一的泥印，黑色的皮毛隐藏在浓重的夜色中，若不是时不时发出的疲惫鸣叫，离得远根本看不清它。
马背上坐着的人歪斜着身子，好像随时会倒下来，此人右臂缺失，左肩也被一根铁箭横穿而过。若此时有人仔细看，便会发现他脸色苍白如鬼魅，青丝凌乱，双目微凸，直直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大营门口。在杳无人烟的暗夜官道上，显得有些诡异。
大营瞭望台上燃着烛火，一个哨兵微躬着身站立，头微微歪斜，还不时点一点，眼皮将合不合地垂着。肩膀突然被人用力地拍了一下，他霎时一个激灵，看也没看就大喊道：“有敌袭——”
他刚喊完就又挨了一巴掌，这次打得是脑袋，他“哎呦”一声后也清醒了，抬眼看向自己面前那个一脸怒气的上司，哨兵咻地挺直腰板道：“罗千户。”
罗千户道：“终于清醒了？” 哨兵连连点头：“醒了醒了。”
罗千户：“个个像你这般，真有敌袭，京城城楼早被踏扁了。” 哨兵：“属下知错了，大人就饶了我这次吧。”
罗千户：“回去自行领罚。” 哨兵讪讪道：“是。”
罗千户又问了他今晚可有异状，哨兵如实答道：“并无异常……等等，大人，那边好像有人。” 他偶然瞥见那骑马而来之人。
罗千户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巧月亮隐入云中，他只能看见无边的黑夜，却未见人踪。他道：“那有什么人，你还没睡醒吧。”
哨兵辩驳道：“真有人，我夜间目力极好，你肯定没看错。”
说话间，那人已至营前，在灯笼的照映下，罗千户看得分明，“还真有人。奇怪，为何孤身一人，深夜叩营，”
哨兵看着那人，有些惊讶地说：“大人您看，那人穿着的可是甲胄？” 罗千户愈想愈觉不对劲，“恐有蹊跷，先看看他想做什么。”
不一会儿，马上那人有了动静，小兵：“大人，他看过来了。” 旋即又道：“他好像说了什么，太小声了，听不清。”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他们便看见营前那人忽然脱力般摔下了马，罗千户道：“你在这守着，我出去看看。” 说着便吩咐开营门，叫了几个人一起出去查看。
保险起见，罗千户叫一个将士先过去查看，将士查看后道：“大人，此人身上并无异常，只是受了重伤，昏过去了，尚有气息。”
罗千户这才带着其他人过去，他扶起那个重伤的士兵，那人微闭着双眼，嘴唇苍白干裂，口中还喃喃道：“急……急、报……”
“什么？”罗千户还没听清，那人就彻底晕死过去了。罗千户只好吩咐道：“先将他带进去，让军医救治。”
“是。” 其他人扶人的扶人，牵马的牵马，皆返回营内。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云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