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狐狸王爷的白月光》木文央

47、法阵

　　半晌后，玉蒹瑕终于出现在暖阁门口，玉净痕和宁锦沅都站了起来，玉净痕忙上前问道：“五弟，怎么样？”

　　玉蒹瑕：“皇兄放心，皇嫂的毒已经解了。皇兄去看看吧。”

　　玉净痕悬着总算落回胸膛里，他喜上眉梢，大步走到内殿，坐在皇后床边，见她脸色的确好了不少，忙让康海宁宣御医。

　　御医隔着帕子为皇后诊脉，神色有些复杂，玉净痕看得忧心，问道：“到底如何了？可还有什么问题？”

　　御医拿开手，道：“这实在是奇事，皇后娘娘原本中毒已深，回天乏术，可刚才微臣再看脉象，已经无大碍了，应该一会就能醒转了。只是娘娘身子还有些虚弱，需得好好静养才是。”

　　玉净痕彻底放心，让御医退下，他握着皇后的手，轻声唤道：“书雁……”

　　另一边暖阁里只剩下宁锦沅和玉蒹瑕二人，宁锦沅惊奇地道：“阿蕴，你真能解那毒？你、你怎么了？” 他看着玉蒹瑕，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握上他的手才发现他手心尽是冷汗，脸色也白了几分。

　　玉蒹瑕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去通灵寺找慧清……” 然后整个人就突然软软地往他身上倒。

　　宁锦沅被他吓了一跳，他身量和力气都比玉蒹瑕小些，险些没扶住他，刚要喊人进来帮忙，趴在他身上的人突然在一阵光晕中变成了一直九尾狐。

　　他一脸愕然地抱住小狐狸，低声喊道：“阿蕴，阿蕴……” 没有任何回应，小狐狸紧闭着双眼，九条尾巴也耷拉着，不见了往日的生气。只有肚皮还在微微起伏，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宁锦沅原本信了玉蒹瑕会解毒的说辞，可看他如今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他隐隐有了猜测：看来，他当是用了不寻常的法子为皇后解的毒，法力有损才会这样。

　　现在问题来了，他要怎么把玉蒹瑕带出宫去，但凡他只是只普通的小狐狸，宁锦沅硬编也编出个理由来带他离开，偏偏……他看了眼小狐狸的九条尾巴，叹了口气：要是就这么出去，只怕他们俩都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不对，玉蒹瑕本来就是妖怪。

　　宁锦沅心想：算了，先混出去再说。

　　他脱下外袍将小狐狸裹了起来抱在怀里，走到暖阁门口，守着的一个宫娥见他要出去，挂着职业微笑道：“公子要往何处？可要奴婢带路？”

　　宁锦沅也冲她礼貌性地笑笑，婉拒道：“多谢姑娘，我只是觉得暖阁里有些闷，想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姑娘不用管我。”

　　另一个宫娥道：“公子对宫里的路径也不熟悉，一个人怕是会迷路，况且这里毕竟是后宫，公子身为外男，随意走动恐有不便……”

　　宁锦沅：“我明白姑娘的意思，姑娘放心，我只在昭阳殿的地界里走，也不会走远。”

　　两个宫娥对视一眼后退回一旁，宁锦沅松了口气，赶紧离开，不曾想昭阳殿还挺大，他耗了些时间才从里面出来。

　　刚走到御花园就被人喊住了，回头见是康海，他差点拔腿就跑，心道：玩脱了。

　　回到暖阁里，玉净痕已经在那等着他了，宁锦沅原本想着，皇后毒解了，玉净痕忙着照顾她，应该不会再注意到他，等他想起来暖阁里还有这么一个人时，他已经出宫了，反正玉净痕也不会在意他一个小人物的去留，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回来。宁锦沅强装镇定地行了个礼。

　　出乎意料的是，玉净痕并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只是问他：“五弟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宁锦沅随口道：“王爷他、他有事先回王府了。”说完就后悔了，这说辞并不可信。

　　果然玉净痕听完便道：“他自己先走了，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五弟也真是的。难怪你跑到御花园里去了，想是一个人待着无聊吧。”

　　宁锦沅只能接着胡诌：“不关王爷的事，是草民鲜少进宫，有些好奇，就想再逛会。没想到昭阳宫这么大，草民一时不慎走错了路，幸好遇到了康公公。” 他面上不显，内心在咆哮：啊！！！我在胡说什么，怎么办？他不会起疑吧？

　　玉净痕倒没说什么，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得宁锦沅有些不自在，就听他道：“锦沅，朕可以怎么称呼你吧？” 宁锦沅：“自然。”

　　玉净痕道：“你也不必再自称草民了，随意即可。” 宁锦沅：“谢陛下。”

　　玉净痕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手中那团有些奇怪的衣服，瞥见其中露出来的一小团紫色绒毛，问道：“你可是热了，怎的把外袍脱了？” 宁锦沅：“啊，是、是有些热。”

　　宁锦沅灵光一闪，道：“陛下，我突然想起出来大半天了，再不回府爹娘该着急了，不然我就不多作停留。”

　　玉净痕没作声，宁锦沅垂首搂紧了怀中被外袍裹住的小狐狸，有些紧张：他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玉净痕目光悄然落在他怀中的外袍上，没再说什么，唤了声“康海，派人送宁公子回相府。”

　　康海会意，对宁锦沅道：“宁公子，请随老奴来吧。” 宁锦沅如蒙大赦，连声道：“多谢陛下。”

　　玉净痕看着他的背影，眼眸中隐隐浮上担忧之色。

　　宁锦沅一到相府就让人套马车，忙不迭地往通灵寺赶。

　　通灵寺

　　宁锦沅回到相府后就立即让人套车往通灵寺赶。

　　到通灵寺后随便抓了一个年轻的和尚询问：“小师傅，请问一下，贵寺可有一个叫慧清的师傅？”

　　和尚道：“我们住持法号正是慧清，施主可是有事找住持？” 宁锦沅点头：“正是，烦请小师傅带个路。” 和尚向前伸出手臂道：“施主请随贫僧来。”

　　那和尚将他领到一间禅房外，然后上前敲了几下，房内没有回应，一刻钟后，依旧没有动静，和尚转头对宁锦沅说：“施主稍等片刻，住持许是还未醒。”

　　宁锦沅心道：这都快午时了还没醒！这住持是什么新时代年轻人作息！

　　但和尚对此似乎见怪不怪，平静地又敲了两下门，又过了一炷香后，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是一个四五十岁、身着棕色僧衣的和尚他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微眯着眼道：“你最好有大事。” 看起来还没睡醒，整个人都有些慵懒。

　　宁锦沅万万没想到通灵寺的住持是这样的，这跟他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大师完全搭不上边，反而像个小巷子里下棋的老大爷，宁锦沅顿时有些怀疑：我没找错人吧，他真的能救阿蕴？

　　小和尚轻咳了两声，低声道：“师父，有位施主找您有事。” 他侧身看了眼宁锦沅。宁锦沅唤了声：“慧清住持。”

　　慧清瞬间清醒过来，后退一步到屋里，然后“嘭”的一声迅速关上房门。

　　小和尚浅抿着笑看着他。宁锦沅：“……”

　　没过多久，门又打开了，慧清已经穿戴整齐，披上了红色袈裟，脖子上戴着一串长珠串，手上还捻着一串小的，他侧身作了个“请”的姿势，道：“宁施主请进。” 一脸慈悲端正，与刚刚判若两人。

　　宁锦沅不解：“大师认得我？” 慧清道：“十六年前，贫僧曾与施主有过一面之缘，施主那时尚在襁褓，不记得也正常。”

　　宁锦沅咋舌：十六年的婴儿，他现在还能认出来？

　　两人进门后，小和尚顺手带上门，将空间留给他们，宁锦沅扫视了一下这间房，空间不大，朴素无华，倒是收拾得很整洁。他微微掀开外袍一角，看了眼怀中的狐狸，它仍旧紧闭双眼，被外袍捂得更暖呼了。

　　慧清倒了杯茶，道：“施主，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宁锦沅道：“多谢大师，茶就不喝了，今日贸然叨扰，是有急事想请大师帮忙。”

　　慧清：“施主直说便是，不必有所顾虑。”

　　宁锦沅将袍子放在椅子了，露出里面沉睡的小狐狸，对慧清道：“是霖王让我来找您的，您一定知道他是怎么了？请您帮忙看看吧。”

　　慧清看了眼狐狸，有些意外：“他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你们遇袭了吗？”

　　宁锦沅摇头：“没有，事情是这样的……”他将宫中的事同慧清大致讲了一遍，“皇后的毒解了，然后他就突然晕倒了，就这样。”

　　慧清走到狐狸跟前，将手放在上方，手心泛出金色光晕，片刻后，他收回手道：“还好，先把它放到榻上吧。”

　　宁锦沅应言将小狐狸放到榻上，余光瞥到床头的一个酒壶，心中惊讶：和尚也喝酒吗？但他没有时间想东想西，放下玉蒹瑕后就退到一旁了。

　　慧清站在榻前，缓缓盘着手中的珠串，双眼微闭，口中低声念着什么，宁锦沅听不太清，只见金光乍现，数串镌刻着经文符篆的金色光束从慧清宽大的袖袍中飞出，将小狐狸整个缠绕起来，像结了一个金色的茧，整个“金茧”腾了空，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那些金色光束一条接一条地飞入了小狐狸胸口的位置，小狐狸慢慢落回到榻上，在碰到床榻的一瞬间变回了人形。宁锦沅看到他恢复了，眼中闪现喜色。

　　慧清停止转动珠串，睁开双眼，转身对宁锦沅道：“能恢复人形就没事了，他很快就能醒了，贫僧这禅房就先借你们待着，贫僧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就不奉陪了。” 宁锦沅：“大师请便。”

　　慧清离开后，宁锦沅忙坐到榻旁，玉蒹瑕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呼吸也很平稳，宁锦沅终于松了口气。

　　宁锦沅等了有两刻钟左右，玉蒹瑕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有些不安，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还耳朵轻放在他心口处，发现没什么异常。

　　他盯着玉蒹瑕的脸看，疑惑他怎么还不醒，盯着盯着就鬼使神差地上了手，他唤了几声，见人没什么反应，就用手轻轻描摹玉蒹瑕的眉毛，顺着鼻梁、睫毛往下滑，最后碰了两下他的嘴唇，觉得手感还不错。

　　宁锦沅猛地收回手，心想：宁锦沅你这是在做什么呀！都什么时候了！

　　转而又有些担忧：我这么捣乱他都没反应，真的没事了吗？

　　宁锦沅正要起身去找慧清，就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他挑了下眉，佯装生气道：“既然醒了为什么不起来，吓唬我好玩吗？”

　　玉蒹瑕没有松开他的手，睁开双眼看着他，莞尔道：“我只是想看看，沅沅还想摸哪里。”

　　宁锦沅趁着人家昏迷动手动脚还被当场抓包，顿时红了耳尖，一时也不好追究他，轻咳两声道：“那个……我是看你这么久还不醒，有些担心，就试试唤醒你。”他越说声音越小，有些心虚。

　　玉蒹瑕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作出一副认错的模样道：“沅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担心的，你别生我气，好吗？”他握着宁锦沅的手轻轻摇晃着，在宁锦沅眼中，就是一只小狐狸眨巴着大眼睛冲他撒娇，顿时心都被萌化了。

　　玉蒹瑕作势要起身，对宁锦沅说：“沅沅，我睡久了有些脱力，你能扶我一下吗？”宁锦沅忙上手去扶，边道：“我怎会生你的气，就是你在宫里突然晕倒变回原形，我都快吓死了，不知道你怎么了，还生怕被皇上看出点什么。”

　　玉蒹瑕突然搂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温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说话时热气呼在宁锦沅脖颈上，宁锦沅觉得那里有些痒，心跳也跟着蓦然加速。

　　“咳咳……”门口的慧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还礼貌地出声提醒他们。

　　宁锦沅赶紧松开他起身，玉蒹瑕也跟着从榻上下来。

　　慧清暗自白了玉蒹瑕一眼，传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鬼门关回来呢，搞得跟生死重逢似的。杀伐决断的霖王殿下竟还有矫揉造作的一面，真是长见识了。你家这上神知道你这两面三刀的德行吗？

　　玉蒹瑕也回敬了他一个眼刀：老秃驴，看在你刚刚帮了我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

　　宁锦沅当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暗流，对慧清道：“慧清大师，今天的事真是谢谢您了。”

　　慧清双手合十：“阿尼陀佛。” 玉蒹瑕腹诽道：假正经！

　　一柱香后，小和尚端着刚沏的一壶热茶和三个杯子放在桌子上，道：“师父，两位施主，请喝茶。” 慧清：“你先下去吧。” 小和尚应了声“是”后出了禅房。

　　几人在房中端坐，终于说起正事，慧清道：“王爷可是动用了元丹？”

　　玉蒹瑕点头：“嗯，皇嫂所中之毒出自西域，名字不详，医书上也并无过多记载，但霸道非常，根本没有时间可供消耗了，我只得用妖丹替她将毒素尽数逼出。”

　　慧清闻言不解：“按说以你的实力，即使动用元丹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损耗，你之前受过伤？”

　　玉蒹瑕将此前他与宁锦沅遇到的两个法阵以及魔尊、基山神女的是一一细说，：“在贺州我一时不慎受了点伤，觉得并无大碍就没怎么理它，没想到今日动用元丹，将旧伤一并牵引出来，加上我这具身体毕竟是凡人，承受不住过度的虚耗才会突然晕倒。” 他说着拍了拍宁锦沅的手背，以示安抚。

　　慧清却另有所思：“这点伤王爷明明可以自己解决，却非要跑来找贫僧，怕是还有别的事吧。”

　　玉蒹瑕的确有事要找他，只是除却这个，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宁锦沅的手背……他还有些别的心思。

　　宁锦沅疑惑地看向他，玉蒹瑕只是笑笑，并没有就此松开，宁锦沅也没说什么，任由他把玩自己的手指。慧清看着他们交叠的手，再看看玉蒹瑕道貌岸然的样子，双眼微微眯起，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的笑。

　　玉蒹瑕摊开左手，两支泛着蓝光的箭矢躺在他的掌心，他问慧清：“是你可知这两个以青宵箭作为阵锁的阵法是什么？”

　　慧清一眼认出那箭，有些意外：“这是……青宵箭？”他说着瞥了一眼宁锦沅。接着说：“没有亲眼看见，单凭描述，怕是有些难以判断，可有图纸？”

　　玉蒹瑕：“我并未见过它完整的样子。”两个阵法被破坏，他都没有在场，哪里能有什么图纸。

　　一直沉默的宁锦沅突然道：“那个，我记得它长什么样，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场画下来。”

　　慧清大喜：“甚好，待贫僧拿纸笔来。” 接着就见他从床榻下拖出了一个大箱柜。

　　宁锦沅一眼扫过，那箱子里什么都有：几张画着符篆的黄符纸、镇纸、佛珠手串、朱砂盒、经书、木鱼、各种没见过的奇怪小玩意、木屐，甚至还有几本……话本和一包肉干？

　　最上面那本话本的名字宁锦沅觉得很是熟悉，回想片刻后很是惊讶：这不是他几个月前写完的一本吗？后来被顾音楠拿去墨香斋售卖了。

　　他看得直咋舌：和尚也会看话本？还喝酒吃肉？而且这么放东西，确定找得到吗？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一盏茶后，慧清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翻出了几张泛黄的纸、一只毛笔、一块墨锭和一个砚台。

　　玉蒹瑕帮他把墨磨好，宁锦沅一边回忆着法阵上的符文，一边提笔在纸上画着。

　　一柱香后，宁锦沅放下笔，道：“我记得的就是这样，而且在贺州李知府家的那个要比宫里那个大上一些，除了大小，其他都没什么区别。这里，”他将食指按在大圈的中央，“就是那支箭插着的地方，两个阵都被掩盖在一颗大槐树下。”

　　慧清思索道：“‘槐’，从木鬼声，能沟通鬼神之力，民间常有“老槐报凶”的说法，但实际上，槐树也有‘镇压鬼灵、庇佑一方’之能。加上你们方才所述，此阵极有可能是一个镇压法阵，但具体的还要等贫僧查阅古籍、细细研究过后才知分晓。”

　　玉蒹瑕颔首：“嗯，此事也不急于一时，那就拜托你了。”

　　慧清：“既然事情已了，两位施主若无其他事，贫僧就不留你们了，贫僧还有经书要看。”

　　玉蒹瑕一句“看个毛的经书”刚到嘴边，宁锦沅就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道：“多有叨扰，我们就先告辞了。”然后拉着玉蒹瑕出了禅房。

　　玉蒹瑕看着被拉着的手，默默又握紧了些，面上又添了几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