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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很轻很轻的风,很浓很浓的情 ...

  •   迩海的风若有若无,夹杂着淡淡的海腥味和椰子的清香。
      人声喧哗,沙滩上的人无限欢愉。
      撑起小摊的椰子商贩,卖力而热情地吆喝着,成堆的椰子堆在一旁。
      本地温柔的口音配上椰子刀落下的声音,是一种很好的氛围。
      在这里,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吃过晚饭,闲来无事,便来到这里散步。
      玩累了,就买一个椰子解渴,好喝也不算贵,所以不少人手里都捧着,也算成了一个风景。
      不远处高高竖起的围墙上坐了一个少年,一只手捏着烟,另一只手向后撑,微仰着头。
      他没有看海,而在看天,表情淡然。
      少年眉宇间满是薄情相,他的眼睛不是桃花眼,而是标准的平行四边形,眼尾上翘,睫毛不长,却很茂密。
      最诱人的是那双蓝色的瞳孔,像一片汹涌的海,正中间的黑色瞳孔,更像是看不见的远方。
      他眼睛下方,有一颗淡棕色的痣,给那双眼睛平添了几分性感。
      迩海的仲夏夜,万物痴狂,风也沉沦。
      这样的夜晚,是适合相遇的。
      很轻很轻的风,很浓很浓的情。
      好像一切充满变数,但所有的相遇都被锁在今夜,往后再回想时,只能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不少飞虫窸窸窣窣,从这里跳到那里,身姿轻巧。
      海风吹的碎发飘过眼睛,眼睛发痒,有落泪的冲动,他索性闭了眼,身体向后仰,重重呼气,可片刻间高挺的鼻梁上竟落了一只蝴蝶,小家伙挣扎一下,慢慢静下来,翅膀却还是一张一合,对这个世界充满警戒。
      感觉到触动,少年睁眼,马上就平静下来,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
      那只蝴蝶停留了几分钟还是飞走了,他慢慢立起身来,耸了耸肩,喉结上下动了动。
      明明个子很高,身材也不算消瘦,但远远望去,却单薄的像是茫茫大海中一只飘渺的帆。
      身旁是高大的叫不上名字的树,他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是自由的,无论你身处何方,它总会为你留出独处的天地。
      白烟缭绕,在修长的手指间慢慢消散。
      突然安静了。
      风好像也停了,在那个女人闯进他目光的一刹那。
      他不自觉的追着大树下肆意跑过的女人。
      那个女人伸着手,风穿梭在她的指尖,霎时间,像是被附了形状。
      那个形状,只存在于他心里,像是看见她瞬息的感受,遥远而模糊。
      刹那间,数不清的情绪挥散在空中,最耀眼的是混杂着懵懂少年最真挚的一见钟情。
      但当他感知到时候,周围又只剩了风声。
      好像见过千百次,却又如初见,感觉强烈却虚假。
      一面,或许在曾经某个惊天动地的瞬间,他望向过她,可惜时过境迁,记不清了。
      但他又猛然记起,他们共处于同一天空之下,所以他也不自觉地伸出手,漫无目的地朝空中握了两下。
      忽然,他仰头看了天,黑色天空边缘飘着大朵的云,看的不真切,像是黄昏涨潮时,那一层层爬上沙滩的浪,他想,或许天是海的倒影。
      可是天空哪有眼前女人半分迷人。
      顺着他看下去,女人穿着深紫色绸缎长吊带裙,头发被海风吹的飘起来,像是随意翻滚的浪,张扬地笑着,黑色的高跟鞋,玫红色的底面,鞋跟微陷于金黄色的沙滩。
      暗与亮的冲击,像是一幅画,西方古典油画。
      身姿曼妙,融进天地之间。
      不,她本身就是一幅画。

      或许是额前的碎发迷了眼,女人随意往后一撩,更加诱人。她背着一个大提琴包,是黑色的,明明很沉,但被她背起来却显得很轻盈。
      从侧面只能看见她瓷白色的皮肤,小巧的鼻子和深邃的眼睛。
      眼睛里藏着故事,嘴角微笑的弧度,有着让人一见倾心的魔力。
      这种半昏半明的环境,情愫迅速生长。
      唐突的喜欢。
      很久很久以后,他回忆起对她的感情,在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写下了这句话:
      该怎么形容这种喜欢,像是常绿的藤蔓迅速攀上雪山,一只候鸟高飞围绕,久久不愿离去,可那是北方的低温,冷风没有将他的爱吹散,当它抬头时,却看见了阳光的倾泻,大片的,刺眼,明亮,隐隐中又显得那么不真实,被刺痛了,却不敢闭眼,好像再睁开眼,就是混乱的黑暗了。
      那时,他们也已经分开了两年之久。

      看着她肆意地笑,少年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诗——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女人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他轻松扛着一个高脚凳,明朗笑着,看着眼前欢快奔跑的女人。
      男人头发不短,还烫了,很帅气,第一眼像一个艺术家,两个人站在一起,少年脑海里只有“登对”这个词,可心里却多了一份失落。
      本是无缘无故,但在对上她那双眼睛时,却有了合理地解释。
      一双含笑的眼睛。
      安静。
      “大家好,我是姜声。”
      “大家好,我是姜美女的朋友,陈拆。”
      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结束在渐进的海浪声中。
      两人说完,默契地交换了视线,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世界还是这么车水马龙,喧嚣也还是那个喧嚣,可就在那一瞬间,少年的耳朵里只有那句话,他猛抬头,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姜声开始弹奏,晚风吹着她的头发,少年终于看清了她的正脸,感觉强烈而直白:美,美的不可方物。
      微微上挑的眼尾,一双狐狸眼像妖精一样诱人,漆黑的瞳孔时不时被头发遮住。最漂亮的是那张嘴,唇峰明显,像玫瑰花瓣,娇艳欲滴,姜声涂了口红,看起来更加性感。
      明明没有刻意雕琢,却还是美得一塌糊涂。
      耳边又只剩了海浪翻滚的声音,由远及近。
      少年看着她。
      第一声琴音,像是给他的心划了一道,那一刻完整心脏的有了裂缝,周遭的一切嘈杂像不远处的海往里翻涌,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
      疯狂,千万种情绪开始生长。
      平淡,是猛浪过后,又只剩了一层一层的起伏,可那惊世骇俗留下的风雨,直到下次的潮涨潮汐。
      这一切的感受,只发生在一瞬。
      姜声低着头,头发自然垂下,手指轻轻抚动琴弦,模样前所未有的专注。
      当曲子真正开始时,一切又变了。
      像是种魔力,世界不再嘈杂,不远处的海也停止向前。
      沉厚的声音传来,让人听的放松。
      把整个灵魂交托出去,在琴音中迷失。
      稳重的大提琴加上海的翻滚,每个人都静下来,聆听着。
      零星的风声,缓慢的乐声,这场盛大的演唱会,刻在他脑海里,成为忘都忘不掉的回忆。
      少年也不例外,他掐了烟,慢慢凝视着姜声。
      或许是月色做媒,又或许是少年的心思难藏,姜声朝这边抬眸看了一眼,正好撞上孟海炽热的目光。
      两人都一愣,视线太模糊,他下意识别开眼,心却飘远了,回过神,只有怦怦跳的心跳能证明。
      只不过,姜声没在往这边看,而是一直笑着看陈拆,男人也很配合,一直笑着。
      一曲完毕。
      “大家好,以上我弹奏的歌曲名字叫《海啸》,谨以此歌,送个世界上,最好的陈拆。祝你生日快乐!”姜声笑着对陈拆说。
      原来叫海啸。
      原来这首歌有归宿。
      落差感拉大,像是展示柜里的精美物品,耀眼,却不属于你。
      众人纷纷鼓掌,有人吹了几声口哨。
      气氛逐渐升温,而仲夏夜本就燥热,嬉闹的声音重新涌来,一层高过一层。
      悸动难平的好像只剩了他。
      姜声周围渐渐围起来人,远处的他渐渐看不见了,只是那爽朗的笑,偶尔会顺着风,淡淡飘向他。
      按照偶像剧发展,俊男配靓女,这两个人应该亲一口,然后观众起哄,不远处的少年想,不过他没有兴趣看别人的爱恨情仇。
      他站起来,用手拍了拍灰,用卫生纸包起烟头,戴上帽子,低头转身沿着边缘走到楼梯处慢慢走了,最终融于夜色,再也看不见了。
      路过垃圾桶时,他随手一丢,苍白的指尖在昏黄的路灯下一闪而过,随即他很快双手插兜,只留下灯还在缓缓发光。
      姜声再次看向这边时,少年已经走远了。
      那个少年就是孟海。
      不出意外,他们再无交集。
      可是生活,总是充满意外,就像你计划好久去野炊,第二天起床,屋外却下起了滂沱大雨。
      孟海其实大部分空闲时间都会来迩海边,吹吹海风,碰见她是第一次。
      像是惊喜,属于夏天的惊喜。
      怎么说呢,就像是在夏天飘了雪花。
      出乎意料,却照样会心动。
      沙滩上,还是一片欢愉声。
      少年插着兜,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有些挡眼,路灯把他影子拉得老长,却又显得孤单。
      孟海看着路过的一栋栋房子,几乎每家每户都亮着灯,只有他家——
      永远漆黑。
      有时,孟海突然就明白了家的意义:或许就是,不管多累多晚,总有一盏灯是为你而亮,是告诉你,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岸,可以归。
      但孟海没有,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黑夜海。
      小时候的他接受不来孤独,常常开着灯出门,很晚才回来,走到小区里,看着亮起的灯,小小的心灵得到欺骗的慰藉,孟海会装作像普通家庭一样,走进玄关,大喊一声“我回来了!”可等待他的永远只有没有温度的风。
      慢慢的,他接受了,习惯了。
      从上初二开始,他就在姥姥家搬了出来,姥姥给他买了一间不小的公寓,满含泪水,却还是同意了。
      孟海的人生,像是没有颜色死湖,没有一点风浪。
      他像往常一样熟练地翻找口袋里的钥匙
      可摸索了半天无果,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开始回想,突然,他想起,自己在围墙上时,因为经常被搁到所以就把钥匙取下来了。
      “操。”孟海低骂一声,双手插兜又走下楼去。
      路灯洒下来的光,远处看连成一排,模糊的光圈,一层胜过一层。
      墙上,是微弓的背。
      又是迩海边。
      围墙边,是散落的长发。
      孟海抬头,原本空无一人的围墙上坐了一个女人,孟海眯起眼,发现那是姜声,她身边横七竖八地摆了很多酒瓶,开封的,未开封的。
      一瞬间,血液倒流,手好像在顷刻间发冷。
      围墙上的人正好向下看了一眼,对上了孟海的目光。
      姜声微微一笑,红唇上扬,波浪式的头发挡住了一只眼睛。
      什么清冷的月亮,和他对视的那一秒,分明是炽热的太阳。

      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棕榈树,挡住月光,撑起一地的阴影。
      沙滩上的沙子在闪闪发光,不远处传来人们的欢愉声。
      周遭黑漆漆的,就像孟海的世界,迷茫和彷徨充斥着他。
      可当姜声笑着看他的时候,正有强烈的白光沿着先前的裂隙,刺进他的心。
      生硬,猛烈,不由分说地闯进去,给他指了一条路。
      明明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女人。
      墙上的人低头看他,墙下的人抬头看她。
      “嘿,这是你的钥匙么?”,姜声率先打破了寂静。
      “是。”
      “不上来拿嘛?”
      “拿。”
      一问一答,极为呆板。
      孟海跑起来,风在耳边“呼呼”挂过,他绕到后面的台阶上,两三步就上来了。
      离姜声还有一米远左右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踌躇不前。
      “来这坐。”姜声笑着招呼他。
      两人并肩坐着,姜声一直沉默着喝酒。
      孟海一直没说话,心心念念的人坐在身边,他反倒不敢看她了。
      “成年了吗?”姜声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孟海。
      “嗯。”
      “喝酒?”
      “谢谢。”
      姜声笑着仰头喝了一口酒,有一点酒沿着下巴划过,滴落。她大方地抹了一下嘴角,随手摸过一瓶未开封的啤酒,递给孟海。
      孟海垂眸,看着姜声皙白的手指,轻轻接过。
      “你的眼睛真好看。”姜声笑着盯着他的湛蓝色的眼睛,仿佛在看相爱千年的恋人,随后轻轻地说“像是海。”
      “是吗?”孟海下意识低了低头,眼睛眯起——
      他曾经因为瞳孔眼神的不同被人骂娘,所以他出门总是戴上黑色的美瞳,仿佛这样才不是另类。
      “不会啊,我觉得因为你这双眼睛,我一下子就记住你了,因为真的很好看。”姜声没有看他,而是用手向后撑轻轻晃动双腿。
      孟海愣了一下,看向姜声时,目光里的局促与自卑渐渐散去。
      那双眼睛,是难得的真诚。
      他尝试着自我治愈,可外界的声音太大了,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友好的瞬间,像是一根根针,穿透了他。
      与人初见时的指点的低语,街头上路人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被起外号的无助,偶尔的帮助温暖却微不足道。
      身上的残缺,成了攻击的缺口。
      直白地直视,随意的询问,其实他要的,初见时,她就都给了。
      孟海转头看着姜声,又偏过头看看树。
      “你真的很爱笑。”
      这是孟海第一次挑起话题,开口前,他猛喝了两大口啤酒,可心脏还是砰砰跳。
      紧张,双手撑在身后,早就握成了拳,手心里有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冰冷,他轻轻张嘴,想了想又喝了一口啤酒。
      一句话,三口酒。
      那一刻,他想,他确实不是健谈的人。
      他恨自己无法巧舌如簧,却又庆幸姜声不是呆板的人。
      姜声确实很爱笑,她笑起来是那种很大气,很动人,却又藏着独一份的勾人,像妖精一样,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是吗,或许吧!”她说这话的时候也在笑,眼睛亮亮的看天。
      孟海又不说话了,闷闷地喝酒。
      月色再勾人,也不及身边的女人万分之一。
      姜声插上耳机,调开了□□音乐,播放了她的歌单,孟海瞥了一眼,里面有很多首歌,大部分是英文歌,仅有的中文歌是周杰伦的。
      孟海看到了朴春的《Spring》姜声递给她一个耳机,挑眉示意他戴上。
      孟海有些犹豫,他伸出手,最终接住了。
      冷不丁的,孟海开口问:“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
      姜声有点懵,不过随着孟海目光看过去,反应过来,又笑了,用手向后捋了一下头发,向孟海解释道——
      “那是我最好的朋友,陈拆。你看,他还是那么受欢迎,这要是我对象,我可受不了。上中学的一节英语课上,我们之间相互约定,以后每年都给对方庆生”,姜声转着头发,东方木质香味的香水若隐若现,“今天是他生日,按照约定,我们相约庆生,是在正常不过的朋友,但是是最好的朋友,明白了?”
      “嗯。”最后的尾音刚落,孟海默默把耳机带上。
      “还有。”
      这次是姜声拽下孟海的耳机,向他贴近了很多,女人的头发有几根触碰到孟海,电光火石间,姜声好像听到孟海的心跳声,那强烈的震动,仿佛不满足于存在在心房,而是要蹦出来,让她看看,这颗心脏是多么炽热与真诚。
      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孟海侧了侧头。
      月冷风清,两个人的体温相互传递,额间冒汗。
      “下次叫我姜声。”说完她就又坐回去了,喝酒看天。
      原来爱上哪里需要惊天动地的大事,寥寥几句,足够了。
      只剩心跳,掷地有声的心跳。
      姜声。
      孟海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姜声,多好的名字。
      想到这他看向身边的女人,多好的人。
      姜声和孟海,江会汇入海
      姜声说完,向一边靠了靠,也戴上耳机。
      两人就这么在月光的照耀下,看黑夜中的沙滩,看海浪不停,看叶随风动,看斗转星移。
      这次孟海偏头,没有看海。
      身边的女人,目光随和,和由远及近的海浪一起,印在孟海的记忆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很轻很轻的风,很浓很浓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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