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恶犬》沈杌

3、面对

　　乔伊的活动范围从卧室扩大到整个城堡，她学会走路了，布兰克看着她从跌跌撞撞，到举步生风，把城堡的每个角落都印上了属于她的痕迹，除了，被特维斯锁上的顶楼。
　　不仅如此，乔伊也会说话了，她追着布兰克喊“小蛇”，想要玩他的尾巴，布兰克烦不胜烦，每当他想严肃地拒绝时，乔伊就用她的大眼睛盯着他，不出三秒，眼眶就红了，布兰克败下阵来，只能屈辱地交出自己的尾巴，达到目的的乔伊立马眉开眼笑，用事实证明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人类幼崽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布兰克如是说道。
　　话说回来，这天早晨布兰克正缠在乔伊手腕上，尾巴被她捏住当笔用来练习写字，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挡住了不算强烈的阳光，一人一蛇同时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哪怕逆着光看不真切，布兰克也知道来者是谁。
　　“可恶的—”
　　“特维斯！”布兰克还没说完，就被脆生生的童音打断了。
　　特维斯的目光从开始就没离开过乔伊，他听见乔伊叫他的名字，看见晨辉落在她鎏金色的眼睛里，她好像开心得发光，因为看见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找了许多办法都没办法安抚下来的心脏，此刻在胸腔里沉稳而规律地跳动着，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瞬又挂上了他独有的骄傲面具，别挣扎了特维斯，你就是无法抵抗你那卑劣的本能。
　　“可爱的孩子们，有想我吗！”
　　布兰克吐了吐蛇信子，刚想刺他两句，就看见特维斯径直抱起乔伊朝门外走去，自己被丢在了原地。
　　布兰克：“？”
　　他太生气了，生气到甚至没去细想，特维斯走后他再也没提起过他的名字，偶尔想起来骂两句也是用“那家伙”指代，乔伊从来没问过，他也没多想，只当小孩子眼里只有玩具，当然，蛇类也不会好奇人类幼崽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事的。
　　布兰克甩了甩尾巴，尾巴抽在地上“啪啪”响，就好像打在特维斯身上，这样想了之后，布兰克心情好多了，特维斯明显想避开他，他也不会自找没趣，独自找了一个采光好的树梢开始晒太阳。
　　离开城堡后特维斯就把乔伊放在了地上，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半蹲在乔伊面前低垂着眼，问道：“乔伊，你有想去玩的地方吗？”无人看见他背在身后的右手，隔着手套柔软的布料轻轻摩挲。
　　乔伊内心“啧”了一声，他这副模样乔伊可太熟悉了，好不容易把他从囚笼里拉出来一点，那帮老家伙又把他推进去了，果然还是让他们活得太久了。
　　心理活动再怎么丰富，乔伊面上还是那副小天使的样子，她上前一步双手握住特维斯的左手，“布兰克说外面有很多好看的花，你可以带我去看吗？”隔着布料将温度传给特维斯，激得他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特维斯就给自己泼了一盆凉水，她现在根本没有记忆，等她成年继承了圣女记忆，她第一个杀的就是你，醒醒吧特维斯。
　　清醒之后的特维斯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发现乔伊握得很紧，他还没那个勇气去掰开乔伊的手，只能抬头沉默地看着乔伊。
　　“怎么啦特维斯？乔乔不可以去看花吗？”乔伊鎏金色眼睛直直地望进特维斯暗紫色的眼眸，带着很强的侵略性，特维斯招架不住率先败下阵来，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
　　“当然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乔伊不能做的事情。”特维斯张口说道，并没有觉得他的教育理念对于小孩子来说有多么不妥，他甚至没有去思考乔伊刚才的表现和平常小孩有什么不同，或许在他眼里，两岁的乔伊成为光明教的大主教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走路好累哦，特维斯可以抱着我去吗？像刚才那样。”乔伊握住特维斯的手晃了晃。
　　“当然... ...可以。”
　　特维斯动作有些僵硬地把乔伊抱起来朝森林的另一头走去，他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乔伊感觉得到他心情很好，好到她胸口的契约花印都微微发烫。
　　（我：那么远，为什么不用魔法瞬移过去？特维斯：你猜猜我为什么不用魔法？）
　　特维斯抱着乔伊穿梭在茂密的森林里，步履稳健，乔伊几乎没感受到什么颠簸，一些过分张扬的树枝在他们路过时也会主动避让，鸟鸣清脆，花香馥郁，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地面落下一块块光斑，远处有兔子抱着不知名的草类，一边咀嚼一边看着他们。
　　乔伊像个真正的两岁孩子一样，对着可爱新奇的事物惊叹，“哇，特维斯，那是什么？”
　　“是兔子，乔伊想要吗？”特维斯抬眼看向乔伊指的方向。
　　兔子对杀气的感知相当敏锐，特维斯话音刚落，它就丢下手中的草撒丫子跑了，不过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特维斯对此毫不在意，帮乔伊顺了顺头发，重复道：“乔伊想要吗？”就好像只要乔伊说一句想，那只兔子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抓回来。
　　两年没见，乔伊的头发已经及腰了，不规则的光斑落在她白金色的秀发上，让它看起来犹如一匹华贵的绸缎，特维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死守着自己定下的“底线”。
　　乔伊摇摇头，随即十分自然地张开双臂抱住特维斯的脑袋蹭了蹭，“不用啦，和特维斯一起去看花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特维斯应了一声“好”，没有丝毫异常地继续前进，乔伊心中疑惑，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偷偷观察起特维斯，这才发现镇定的特维斯此时正同手同脚，她转头不去看特维斯，虽然忍住没笑出声，但是她坐在特维斯的左臂上笑得颤抖，想让他不发现都难。
　　特维斯停下脚步，问道：“你还好吗，乔伊？”
　　“继续走吧，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乔伊摆摆手，示意特维斯继续走。
　　特维斯没再追问，只是心中百转千回，他今日才回来，算得上是与乔伊的第一次见面，他们之间不存在共同回忆这种东西，两年来她也未曾出门，答案显而易见，她刚才在想布兰克。特维斯一边告诉自己，这是他罪有应得，这是他逃避的惩罚，一边忍不住想着布兰克的三餐应该削减一些，他的体格似乎偏离了完美的标准。
　　此时正在枝丫上晒太阳的布兰克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冷战，他眯起眼睛抬头，看着耀眼的太阳嘟囔道：“怎么还没入冬这太阳就已经中看不中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