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宋墨归

8、ONE

　　转眼到了周五。
　　清晨，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可能下雨天，简笙起迟了几分钟。

　　她连打了两个喷嚏，用纸巾捂住鼻子。

　　这几天倒春寒，气温骤降，简笙有过敏性鼻炎，一变天气，鼻子会不太舒服，今天早晨起来，情况似乎加重。

　　吃早餐的时候，付艳红察觉到她感冒，从药箱里给她翻出感冒药。

　　将感冒药也吃了，简笙如往常一样跟李文洋出门坐公交。

　　雨一直下着，到了明城三中站也未停。
　　到了学校后，简笙没直接去教室，先去了趟厕所。

　　隔间外，先是一阵水流声。
　　两个女生聊起天。

　　“你看见学校论坛那个帖子没？”

　　“啊？没，怎么了？什么帖子？”

　　“就是这个啊，你看。”

　　“九班有个女生在手上刺许洲天的名字，被他们老班发现了，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处理。”

　　“刺字……好勇，她怎么下得去手，听着就好痛。”

　　“是啊。”

　　“唉，迷上许洲天就是个灾难。”

　　“到现在，也只有孙雪凝破例了吧？做了他两个月的女朋友。”

　　“孙雪凝是个狠人啊，人家以前考试哪次进过前一百，为了许洲天，她愣是猛冲进前三。”

　　“我怎么听说的是，许洲天私下给她补习过，她才能考那么好的？”

　　“嗡”地一声，马桶里冲出水，淹没了外面议论的声音，简笙得到安静。

　　之后打开门，从小隔间里出去。

　　那两个女生还站在镜子前，其中一个在别左胸的铭牌。
　　两人从镜子里看见简笙时，都自动安静了下来。

　　简笙洗完手后，背着书包离开。

　　“她好漂亮啊，哪个班的啊？”

　　“一班的？听说他们班这周转来了一个超级好看的插班生。”

　　*

　　吃过药的关系，简笙觉得早晨第一堂课上得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

　　下课铃一响，她趴在桌上睡着。

　　迷糊中，听见有人淡淡说了句“窗户别开。”
　　过了会，小组组长开始收作业本，上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在课上当堂布置了两道三角函数题。

　　“你怎么还趁许洲天不在，偷偷翻他桌子呢？”

　　“元宝，你有病啊！我这是在收作业好不好！许洲天他自己跟我说的，让我自己在他桌上拿！”

　　“解释就是掩饰小组长。”

　　“神经病！”

　　耳边的吵闹声很大，小组组长收到简笙这里时，她自己先醒了过来。

　　“新同学，交作业啦。”他们这组收作业的是个短头发的女生。

　　简笙“嗯”了声，将夹在数学课本里的作业本翻出来递给她。

　　*

　　走廊上，几个男生聚在一起。

　　赵臣宇戴着一顶浅色嘻哈帽，压住半边脸，在空地上完成了几个跳翻，之后是酷炫惹眼的托马斯全旋。

　　张剑吹了声口哨，气氛越来越嗨。

　　许洲天手臂搭在阳台边沿，站姿懒散，他虽然也在观看着，但神情浮着事不关己。
　　外面的雨还在下，没八点那会的大，小雨绵绵。
　　偶有几丝飘进来，黏上他黑浓的发梢。

　　连跳了两个动作，赵臣宇鼻翼出了层汗。

　　“酷啊宇哥。”张剑鼓掌。

　　赵臣宇从另外一个男生手里接过水，仰头灌了两口。

　　“到你了许洲天。”赵臣宇说。

　　今天下雨，距离近的两个篮球场都是室外的，没法打球，他们只能聚在这斗舞。

　　许洲天道：“今天算了。”

　　“怎么，天哥没心情啊？”张剑坏笑。

　　他话音刚落，一个女生低着头，红着脸，快步走来许洲天面前。
　　她手里攥着一封粉色的信。

　　立马有男生起哄，场面热闹。

　　要说，这样大着胆子来当面给许洲天递情书的女生其实不多，尤其是他那次在广播站拒绝过女生之后。

　　“希望你，可以收下它。”女生抬起头，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脸涨得通红。

　　起哄声变大，走廊上一堆男生都沸腾了，听见动静，一班涌出来好几个同学看热闹。

　　简笙拿着水杯，从他们中间挤出去，朝开水房走。

　　感觉到要打喷嚏，她忙从兜里摸出纸。

　　抬头时，看见斜对面的走廊，许洲天从一个女生手里接过一封粉色的信，一堆男生围观，脸上的神色透着玩味和激动。

　　“阿嚏。”喷嚏还是打了出来。
　　简笙揉揉鼻子，收回视线，进开水房接水。

　　……

　　许洲天当场打开了那个女生的信，虽然没念出来，可是懒洋洋看完后，道：“谢谢了。”

　　“文笔不错。”

　　“不过，下次别写了。”

　　他挑了下眉，“先去拿个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奖，再给我写吧。”

　　第二节是物理课，班主任的课。
　　不过蓝蕾蕾没办法抑制住，偷偷在桌子底下用手机发Q\Q朝张剑八卦的心。

　　本来是问赵臣宇，但是赵臣宇这货说他要认真听讲，不愿意鸟她。

　　【那个女生差点吐血！！！！脸都紫了，双腿像被艾尼路2亿伏特能劈过，能闻见焦糊味。】

　　【。。。】

　　蓝蕾蕾发完三颗句号后，忍不住道：【太惨了太惨了。】
　　【好可怜那个小姐姐。】

　　大概是感冒药的药性还没过，简笙照着黑板上老师画的图腾在笔记本上时，觉得手很生，下的每一笔都不顺，从笔袋里翻出橡皮擦准备涂掉。

　　没拿稳，橡皮擦掉了下去，滚到隔了一个过道的隔壁桌。

　　许洲天的椅子下面。

　　“……”

　　简笙握紧手里的笔。

　　自从周一那天下午，许洲天得知她对他撒了谎后，这几天对她都挺冷漠。
　　她觉得现在找他帮忙捡，他应该不会搭理。

　　简笙便想，还是等下课了她自己捡吧。

　　忽看见对方转过头来。
　　简笙愣了下。

　　许洲天瞧了眼椅子下面，慵懒倾斜身躯，手臂往下伸，帮她把橡皮擦捡了起来。

　　简笙准备朝他说谢谢，可是看见他捡完了后，没有递还给她的意思，而是随意放在自己桌上。
　　挺阔修长的腿重新放了大半条在桌子外面。

　　简笙顿时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在上着课，她又不好询问。

　　过了会，一坨纸团扔了过来。

　　又是很准，扔在了她翻开着的笔记本夹缝中央。

　　简笙消磨着耐心，将纸团拾起来看。

　　【送我的？】

　　“……”

　　简笙无语了，他怎么会这样理解。

　　简笙往讲台看了眼，握笔在纸条上写字：【你想多了。】
　　【只是不小心掉过去的。】

　　简笙写完后，在怎么给对方上犯了难，现在她没坐他前桌了，可以回个身就给他，现在他们中间隔了一个过道。

　　很可能扔不准，因为又不敢扔得太明显，怕老师看见。

　　唉，还是算了吧。
　　上课传纸条好无聊。

　　简笙便打消了跟对方说清楚的念头，左右不过一块橡皮擦而已，如果他不愿意还给她，她过后可以去小卖部重新买一块。

　　纸团暂时先放在桌子边，注意力放回讲台上。
　　重新在其他地方抄图。

　　谁知道，她笔尖刚在图上做好一处标注，余光看见那边桌的人，跷起椅子，手臂伸过来，显得狂狷又野蛮地抓走了她放在桌边的那团纸。

　　他手臂是真的长，同时身高占了很大优势。
　　就这么在老师眼皮子底下，顺走了那个纸团，而并未被老师发现。

　　“……”

　　这纸是许洲天随便从草稿本上撕的。
　　此时上面多了两行小字。

　　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娟秀里透着一点可爱，跟他有些潦草凌乱又锋利的字迹形成鲜明对比。

　　许洲天多盯了两秒。

　　雨还在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这边的窗户紧闭着，玻璃上有一道一道水珠留下的痕迹。

　　简笙获得了半节课的安静后，才收到对方扔过来的纸团。

　　回答得很嚣张，在简笙看来不可理喻：【我捡了，就是我的了。】

　　*

　　下课的铃声打响。

　　简笙想找许洲天争辩，可她又是个不想争吵的脾气。

　　准备今天早上先凑合，放学的时候重新买。

　　下节课是英语课，拿出课本看预习笔记。
　　药的副作用应该过去了，她困意减少了许多。

　　“天哥，出去玩！”张剑的大嗓门喊。

　　许洲天懒懒应了声“嗯。”
　　简笙听见一道椅子拉动的声音。

　　先是产生“他真的每节课下了都出去玩”以及“就算是这样，他还能回回考第一，太不真实”的想法。

　　之后想到什么，目光投到许洲天的桌面。

　　她完全可以，趁这个人不在，拿回自己的橡皮擦。

　　那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她这样偷偷的拿，心里并不用产生什么负担。

　　可是看了好几眼，也没在许洲天桌面看见她想拿回的东西。

　　这个人是藏起来了吗？

　　。。。好幼稚！

　　*

　　“天哥，怎么拿了颗橡皮擦出来？”元鲍脚上踩着滑板，路过许洲天时问。

　　那东西咖啡色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巧克力，但是许洲天抛了一下，又抛了一下。
　　玩得挺悠哉的。
　　仔细一看，是涂秃一角的橡皮擦。

　　许洲天没回答他，等他滑回来重新路过，将他拽了下来，薄唇扯着，“我玩会儿。”

　　赵臣宇插着兜看他。

　　别人不晓得，可他从幼儿园就跟许洲天待一块。

　　这个人，有时候就一恶魔。
　　挺恶劣的。

　　跟他好学生的身份是两个极端。

　　*

　　到了下午，简笙发现，许洲天真的没有还她橡皮擦的打算……

　　以后可千万别再掉东西去他那。
　　简笙暗自想。

　　周末的时间总是比上学的时间快。
　　简笙贴在墙上的A4纸多了两颗五角星，翌日是周一。

　　这周是单周。
　　单周周一的下午有音乐课。

　　需要去音乐教室上，音乐教室离一班所在的C教学楼挺远。
　　第二节课一下，大家听见没有被占课，跟欢快的小蜜蜂似的，涌出教室朝科技楼赶。

　　简笙跟着蓝蕾蕾一块。

　　“珍惜吧，到了高三，我们就没有音乐课了。”蓝蕾蕾说道。

　　简笙道：“是啊。”

　　蓝蕾蕾拉了下简笙的手，“仙仙，你名字里有一个‘’笙‘’字，应该唱歌很好听吧？”

　　“你不要那么叫我。”简笙苦笑。

　　好像是转来三中的后面两天，先有男生带头喊她仙女或者天仙，然后蓝蕾蕾跟着学，总爱“仙仙仙仙”地喊她。

　　总觉得喊多了，她要不认识仙这个字了。

　　蓝蕾蕾道：“可你本来就……”

　　“停！”简笙打住她。

　　蓝蕾蕾笑出声。

　　音乐教室在四楼，从电梯里出来，先听见一阵架子鼓咚得隆咚的声音。

　　节奏感过于强，具有感染力，旋律听起来像首著名的外国歌曲，很燃，但是简笙一时想不起来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不远处是一间乐器室，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不少女生朝里面涌。

　　鼓槌用力砸在鼓面，炸耳的音乐依在。
　　蓝蕾蕾拽着简笙跟着一块挤进那间教室。

　　等进去了，简笙看见打架子鼓的人是许洲天。
　　元鲍抱着一把吉他在旁边伴奏。

　　“班长，唱一首唱一首！”有女生朝赵臣宇喊。

　　听见大家想听赵臣宇唱歌，许洲天挺给面子，鼓槌在骨节分明的长指被转了两圈，他换了个曲子。

　　从浓烈的外国劲爆乐变成轻快的流行歌。
　　是周杰伦的《晴天》。

　　吹着前奏，望着天空
　　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赵臣宇模仿着周董的唱腔，清润的嗓音从话筒流出。
　　他拥有一副太好的嗓音。

　　而架子鼓后面坐着的那个黑T少年，虽然此时变成了伴奏的配角，可依旧耀眼。
　　线条流畅明晰的双手握着鼓槌，脑袋微偏，漫不经心地从三角铁敲击到立式通鼓。
　　他气质懒又拽，半边侧脸落在阴影里，加深了身上的锋锐。
　　同时散发着光芒，能射穿宇宙。

　　简笙跟着大家一块看着，忽被蓝蕾蕾拉了下，“我带你去弹钢琴。”

　　她收回视线，身影没入两个女生后面。
　　错过了架子鼓后面，男生投来的目光。

　　乐器室里的乐器对每节来上音乐课的学生开放，室内按有监控，学生能够在课前或课时自由使用，如有损坏，自行赔偿。

　　女生都去看帅哥去了，钢琴这里都没人。

　　蓝蕾蕾带着简笙坐下。

　　“笙笙，你会弹吗？”
　　简笙道：“只会一点。”

　　小学的时候，简笙母亲给她报过半年的钢琴课。
　　但她提不起兴趣，也没多少天赋，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蓝蕾蕾道：“哈哈哈，没事没事，我钢琴十级，可以带你。”

　　*

　　音乐课是周一最后一节课。

　　不少学生来上音乐课的时候，带着书包，铃声一响，直接背着包回家吃饭。
　　而简笙也想这样，但是她们小组今天值日。

　　简笙跟着曾小月一起回到教室打扫卫生。

　　“这个雨怎么一直下一直下啊，好烦。”曾小月手里的扫把正伸进椅子下面，说道。

　　外面的雨的确下了一天，刚停下，没一会又下。

　　简笙道：“等它心情好了，就不下了。”

　　手机振了下，是李文洋发来的信息。

　　【姐，你这个卫生大概会打扫多久呀？】

　　简笙看了下，她们扫完地，还要拖地，以及擦黑板。
　　她们这组的人，还有两个人有事跟小组长请假先回家了。

　　【十五分钟吧。】简笙回。

　　【好嘞。】李文洋道：【不着急，姐，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简笙抿了下唇，回：【不许去网吧。】

　　李文洋没再回复，简笙继续打扫卫生。

　　雨突然变大了起来，还伴随着妖风，将窗户拍得阵阵响，教室的门也猛地关上。
　　曾小月费了点力气才将门抽开，“笙笙，我先回宿舍了啊。”
　　曾小月是住宿生。

　　简笙嗯了声，“再见。”
　　“再见！”

　　卫生已打扫完，其他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教室里只剩下简笙。

　　她带了伞的，也可以回家了，但是李文洋一直不回她Q\Q。
　　简笙看了眼外面，决定不等了，她将书包背上，准备去十四班找李文洋。

　　走之前，看见有扇窗户没关，退回去。

　　风卷过脸庞，马尾用力扬了起来，掉落许多碎发，校服领口都被吹歪。
　　窗户合上，才静止下来。

　　碰地一声，忽听见教室门被人踢开，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生。

　　许洲天好像刚打完球，臂弯挟着一个篮球，额前的黑发微湿。
　　气质冷冷的，又桀骜凌厉。

　　身后跟着张剑和元鲍。

　　“嘿，简同学，你还没走啊？”元鲍露出一口白牙。

　　简笙嗯了声。
　　背着书包准备越过他们，朝外走。

　　却被许洲天拦住。

　　元鲍和张剑也没想到许洲天会拦人，转头看。

　　“有事吗？”他身上的汗味很近，混合着淡淡的烟味，简笙下意识抠紧书包的肩带。

　　“紧张什么。”

　　许洲天盯了她两秒，附身，热气拂过简笙耳骨，“你头发，怎么这么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