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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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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雷娃子回来啦?”独属于二婶的大嗓门,洋溢着乡下妇女质朴勤劳的特点。
对于长辈的热情即使从小在这里长大,我依然表现的无所适从,只能干巴巴的回复着二婶的问话。
“嗯,今天学校放学早了点。”
“二婶是在浇菜吗?”没话找话的我只能拿二婶面前的这块菜地聊天了。虽然内容简单但是绝对不会错就是了。
果然,一听我这话,二婶立马就精神了。颇有些自得的向我炫耀。
“嗨呀,我给你说昂,这菜呐就得多浇水,尤其是米田共,更是上好的天然肥料,比那些化肥啊激素啥的好的多了,还健康!”
看着二婶还有继续下去的趋势,我赶紧找个借口溜了,毕竟我是真的不太擅长和这些热情的长辈们聊天。回到家,看见只有阿爷一个人坐在院门口吧嗒着他自己种的大烟嘴,我顺口问了句阿奶在哪,谁想到这一问就像捅了马蜂窝。
本来看我回来笑成褶子的脸瞬间拉直,吧嗒吧嗒嘴,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
“哼!我看她是越老越闲不住,在家待的好好的非要去凑什么热闹,也不怕帮了倒忙”听了这话我有些好奇阿奶到底去做什么了惹的阿爷这么生气,问他又不说,没办法,我只能先忍住好奇心进屋把东西放好,转身和阿爷打声招呼就出门找阿奶去了。
走在小道上,感受着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一阵凉意。路的两边自然生长着一棵棵柳树,风吹过,柳树的枝条也在随风摇曳……
听说这里以前还没有这一条小溪,两边也没有种上柳树,只有一片片乱葬堆,以前人们打完仗以后大多都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他们的尸体也就一直留在了这。因为这,村里的大人们总是会给自家孩子耳提面命让他们晚上不要跑去那里,村里的老人总是迷信,我们这些半大的小伙子却是对这些不屑一顾的。
走着走着、
“咦?”我看着小溪对面的那棵树,有点疑惑。
记得上次从这走的时候都还没这棵树呢,这树枝干繁茂树体粗大,不像是刚种的树,难道是附近哪个村民移植过来的?我的好奇心促使我上前查看,我对树的种类认识不多,但眼前这棵树的表皮呈现血红色的脉络,仔细看去,竟是连树叶都微微泛着血色……再一一往下看,嗯?这棵粗壮的树在接近地面的部位掏出了一个洞,我上去比划比划,差不多刚刚可以够容纳一个成年人蜷缩在里面,可能是谁在这躺过吧。
好奇心得到满足,我头也不回往前走,这时的我没发现就在刚刚我看过的那棵树倒映在水中的影子,似乎浮出了一团黑影……
来到何姨家,果不其然就看见了阿奶的背影,跨进院子,依次向长辈们问好的,结果发现何姨眼睛红肿,另外几个婶婶也都在劝说着什么,阿奶在旁边也不住的叹气。
我纳闷,这怎么聊个天还哭上了呢?但看看这情形,算了,现在还是别问了,待会回家再单独问阿奶就行。
给周围人打过招呼我就带着阿奶回家了。
路上,阿奶还在时不时的叹气,嘴里偶尔还念叨着“可惜了,唉~还那么小的一个娃。”我有点好奇,正好也离开何姨家了,我就问阿奶:“何姨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阿奶回头看看我,摇摇头到底是和我说了。
“可怜咯—前几年你何姨家大娃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吗?”
阿奶说的这件事我也知道,当时在我们村还很是轰动了一阵,听说何姨一家当时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找着,听阿奶这样说,难道是现在把人找回来了?
“阿奶,那是大娃找回来了?”这都已经过了两三年了,现在居然把人找回来了?阿奶用她那眼皮都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珠子瞟我一眼,没回答我的话只是继续说道:
“找是找回来了,可这还不如没找回来呢”
“啊?难不成是大娃他—缺胳膊少腿了?”想想我的猜测,要真是这样确实还不如不找回来呢。
“要这样,你何姨刚刚也不至于哭成那样了”阿奶有些感慨,也没有再遮遮掩掩了,直接对我说道“大娃已经死咯,本来大家都以为那小娃娃是被人贩子拐走了的结果谁知道今天赖子去捞鱼,鱼没捞着倒是把大娃给捞起来了”
阿奶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娃娃也是可怜,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才被发现,听说赖子上岸后在附近看见这边情况的乡亲们也往这边过来了,也是奇怪,你说这尸体都在河里泡了两年了居然还没腐烂,甚至他眼睛都还睁着,也幸亏尸体没坏,要不然大家伙还不好认出来”
听到这我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老人言,死去的人闭不上眼,说明心里有冤屈,一口气还没散呢,虽说不知道这事的真假,但另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啊。我搓了搓胳膊只想感觉拉着阿奶离开这地方。拉——嗯?怎么拉不动?我不信邪的加大力气又拉了拉阿奶的手,阿奶纹丝不动,就好像一棵扎根串连的树,任凭我怎么使力气,也没撼动它一步。我纳闷,阿奶今天力气怎么这么大?拉着的手现在也感觉粗粝沙烁、坑坑洼洼,像大树的根。
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无论是阿奶絮絮叨叨的声音还是周遭蛙叫虫鸣的声音都没有了,我的耳边只能听见河里喘急的水流声,越来越急,似乎想朝我扑过来,我回过神,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河道这边
天空的云已经黑了下来,夜晚悄然来临,我有点着急回过头想看看阿奶在干嘛,嗬!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手里拉着的阿奶就变成了大娃的模样,可大娃不是被淹死了吗?刚刚阿奶还在说大娃的尸体今天才被打捞上来呢。现在这情况明显不容我多想,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的,现在情况很明显,我拉着的是大娃,那阿奶哪去了?我想把手放开,可大娃那看起来小小的手就像是钳子一样死死的箍住了我的手腕,居然让我都挣脱不了,可能是看我一直在试图逃离他,大娃开口朝我说话了:
“大哥哥,你带我回家好不好?这里好冷我好害怕啊”他的语气近乎与哀求,我的内心立刻柔软了几分下来,回头想说几句,看到他稚嫩的面庞布满了青白色,那是独属于死亡才有的颜色。手里不属于常人的温度时刻提醒我存在,我硬下心肠,只当做没听见继续挣脱。
可能是看我态度坚决,眼中的光亮逐渐熄灭,他的面孔渐渐模糊,直到他整个身影都消失不见,随着大娃身影的消失,一直禁锢着我的莫名力量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埋头往前跑。
脚下的泥巴不断被我不断踩下又被抬起,就在我马上要跑出这条河道的时候,后面传来的一个声音使我停下了脚步。
“徐雷,救我”
“我在这,雷子—快来救我”
是赖子!听到这声音我立马判断出声音的来源,我也没忍住回过了头……
赖子整个人除了脑袋露出水面以外,身体全泡在水中,看不真切。
河道中的水流依然喘急,但赖子固定在水中纹丝不动,任凭河水怎么冲刷,他愣是没移动过位置。
看见我回头,赖子向我伸手,想让我拉他一把,我想掉头就走,可赖子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就这样不管他我实在是不忍心。
没办法,只能跑回去顺便想想怎么救他上来。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赖子落水的位置有点巧妙,正正好就卡在我之前看过的那棵奇怪的大树下,也没多远,游过去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我在岸边脱掉上衣和鞋子,“扑通”跳进了水里。
游到近前,我查看赖子有没有受伤,万幸的是并没有,只是好像是被水里的什么东西缠住了,我埋头看向水里,呼~原来只是被树根缠住了而已,也难怪赖子平时水性那么好都游不上来。
还好树根并没有缠的很紧,我赶紧动手开始拨开这些树根,也幸亏赖子的个头高,要换个矮点的来这时候估计已经被淹死了。
我动手很快,一会的功夫就把这些树根都抛开了,浮出水面让赖子把手搭在我身上我打算背着赖子游过去。赖子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做这些事,我没注意到不对劲,只是感慨赖子也有被吓着的一天。开口冲他打趣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胆小啊?这次不过是掉河里了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哈哈”
这回赖子终于说话了,不过他的声音一出来就把我吓得不轻。
“哥哥,为什么你不带我回家?”
“凭什么他可以被你救我不可以!为什么没人来救我!!!”耳边响起的童音充满了怨气,一股凉意直冲我的天灵盖
我僵硬的转过头,原来我的背上这时候除了赖子还有大娃也跟着在我的背上趴着
我想甩掉他,可是他就是牢牢的趴在我背后,无论我怎么动都不掉下来。
没办法,看他也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也只能忍着内心的害怕,只能带着大娃一起上路,背着赖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 …… ……
“咯咯咯咯—”早上,阿爷养的大公鸡尽职的把我从睡梦中叫醒,睁开眼看着外面的太阳我还有点没回过神,刚刚不是还在带着赖子和大娃回家吗?怎么一眨眼就回到自己家床上躺着了呢?
这时阿奶的声音也从门口传进来“雷娃子,还在睡呢?该起来吃饭咯”来不及想太多,看着眼前这情况我下意识回答阿奶的话
“欸,这就起了,马上来”穿好衣服来到堂屋,看到阿奶和阿爷已经在桌子上吃了起来,也不客气,坐下拿着馒头就着粥一边吃一边问阿奶
“阿奶,你昨天咋回来的啊?我都没看见你”我阿奶笑骂我睡糊涂了,明明就是和我一起回来的,而且我一回来就往床上躺,叫都叫不醒,现在居然还说没看见她。我纳闷,是这样吗?可阿奶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只能安慰自己昨晚的一切只是梦而已。
阿奶说,赖子他们把尸体捞上来回家之后,前半夜好像就一直在发高烧昏迷了呢,他家里人把赖子送到医院,医生也没办法,说这个要看个人意志了,没办法只能又送回来,乡亲们都说可能是魇着了,魂被落在了水里还没回来呢。所以才一直醒不过来,让他们赶紧去河边叫赖子的名字把赖子的魂给叫回来。
大娃的尸体也何姨家也已经给放进了棺材,就是大娃眼睛一直闭不上,大家伙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到了后半夜大家都有点着急了,这不闭眼可入不了棺啊,到了天蒙蒙亮了,就在大家都已经放弃的时候,嘿!大娃的眼睛突然就闭上了,那边赖子也醒了过来,听到这,我觉得可能是我的魂昨晚也跑出去了,然后刚好被大娃和赖子叫过去把他们带了回来。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了,吃过饭阿爷和阿奶就准备去何姨家帮忙了,毕竟丧葬什么的还是村里的老人更懂一些。
由于我起床起的太晚了,他们只能嘱咐我吃完饭把桌子收拾了再过来,没办法,我只能一个人出门了。
再次走在这条河道边,我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到处乱瞟。
“嘻嘻嘻——哈哈”
“呼~呜呜”
“啊—哗——哗”周遭突然变得很吵闹,像是有很多小孩在嬉戏打闹,另外还有树叶被风吹过的哗哗声,我以为是附近的小孩在河里玩水,转头去看,河里空无一人,一滴冷汗几乎是立马从我额头上滴落,眼前出现一片血红色,我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那个方向。
是之前看见过的那棵树,也是发现大娃尸体和赖子被树根缠着的那棵树。但现在那棵树的样子诡异急了,都已经不能称之为树了,鲜血一般的红色充满了它的躯干,树顶的枝头也挂满了‘东西’
这时河水也翻滚着气泡,走进一看,那哪还是什么河水呀,眼前的这条河流已经整个都变成了血水,随着气泡的翻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棵树居然没有叶子,一阵风吹过,除了带来一阵腥臭,也带动了一直以来挂在枝头上的东西。
那些东西被风吹的东摇西晃,好像随时会掉落下来,并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我抬头望去,一下子跌坐在地,这时我才看清了树上挂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也知道了刚开始听见的声音是从哪传来的了。可能它们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枝头上的东西更激动了,一个个伸出了腐烂的手想抓住我,我赶紧爬起来快步向前跑,耳边的所有东西我都当做听不见也看不见,终于,声音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我再也没听见那些可怕的声音,才敢松一口气,至此,我是再也不敢走那条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