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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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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列吃饭喝酒的同时时,扶情揉了揉头太阳穴。
这群长老被她喂得太饱,太贪心了。
若是盛世,满足他们的需求便是,可现在战事将及,这群长老还是如此这般贪婪,着实让人头疼。
月光之下,思考着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女儿的卧房。
女儿睡得格外香甜,小手放在脸旁,又被吸到了嘴里。
扶情一阵难过。曾经几次把吃奶的孩子交给奶娘,因为自己手头的事情还没做完。这个小小的孩子如今长大了许多,已经会自己安抚自己了,自己错过了太多孩子的成长。
正想着,摇篮里的孩子甜甜的笑了。
今夜怕是个好梦。
扶情摸了摸孩子的脖颈,微微有些凉,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对旁边披着衣服的乳娘点点头,以示感谢。
乳娘平日里只见扶情处事果断,金冠华服,端庄凝重,今日难得看到了她如此温柔的一面。心下也是多了许多感慨。
纵是再强,为娘的心都是一样的。
院子偏房住着孟列。他对孩子倒是百般尽心。此时房间灯已经熄了,扶情看着心下有过一丝暖意,又摇摇头驱散开来。
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长夜露重,漫无目的的走到很多地方,丹修们的寝院门前,丹炉房门口,心终是没有安定的地方。
不知不觉踱步到了司瑶的院子门口。那是司瑶就眼巴巴的坐在门槛上,看着舒至和孟列把糕点拿给自己。
扶情笑笑,那时候真幼稚,舒至和孟列将两块糕点递过来的时候,看着司瑶失望的表情,居然比坐上掌门的宝座还要满足。
蹲下来,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小司瑶的头,想了想,那句对不起还是没有说出口。
红色的纱衣上被露水打湿,不知何时,走到了后山。
现在的后山,防守远没有以前严格。扶情最疯癫的日子,就是舒至被关在后山的日子。
她觉察到了舒至对司瑶的感情不一般。
她恨,自己多年经营,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她狂,舒至喜欢司瑶又如何,这丹阳派的掌门夫人还是她的。
而舒至和司瑶什么都不是。
可后来,她才意识到,她希望舒至活着,希望司瑶好,她只是从小就不甘心。
不甘心为什么有的人天生蠢笨如猪,却可以获得所有珍宝,像司瑶。
不甘心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灵力高强,别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的,像舒至。
她觉得命运不公,她想要别人眼中的成功。
看看舒至当初住过的破败小院,脚上的绣鞋已经满是泥泞,皱皱眉头,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绕过小院的后山,一大片的红色在黑暗中绽放。
风吹过,红色的花朵散发出惊人的蛊惑。
是罂粟。
大片大片的罂粟。
一些想法涌进了扶情的脑子,不再顾忌鞋上的泥土,也没有理会守夜弟子的拜见,跌跌撞撞地向孟列的房间奔去。
每个架子每个格子的翻找。
终究还是被她翻出来一个账本。
一笔一笔,记录着丹阳派卖出去的丹药,掺杂着罂粟。
扶情的手抖着,颤抖地跪在地上拿着手里的账本,极缓极缓的扭头,对上了归来的孟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这是会出人命的!”
夜风吹过,孟列的酒醒了大半。
扶情的头发有些散乱,脚下都是泥泞,声音带着颤抖,是他从未见过的狼狈。
孟列赶紧关上门跑过去,跪在了扶情面前,双手扶着她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孟列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三个字。
原本没打算跟扶情说的。
丹阳派的丹药,强身壮体肯定是可以的,可是要让人趋之若鹜,怎么可能不使用些手段。
扶情抬眼,眼中尽是尖利,与凌乱的外表形成反差。
公诸于世,谢罪天下,处罚孟列。想到那些被罂粟侵害的家庭,扶情的掌心已经聚集了许多灵力,恨不得当场打在孟列的肩头。
就在扶情抬手的一瞬,女儿的哭声剧响,隔壁是奶娘匆匆起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安静的夜里,想起了奶娘轻轻的哼唱,女儿哭声慢慢的淡了下去。
宁静中只听到奶娘哼着的那首不知名的方言曲子,慢悠悠的曲调随风入耳,扶情和孟列并听不懂,却让夜里格外的安宁。
扶情叹了口气,收了灵力,放下了账本,整理了衣服和头发。
慢慢走到门口,纤细洁白的手指搭在门上:“后山的罂粟都清掉。”
说罢端庄的走出门去。
孟列看着扶情红色的背影消失在黎明的微光之中。
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怀里曼陀罗花的鞋垫掉了出来。
孟列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土,细心地放在了架子上的盒里,再收拾干净脏乱的房间。
第一缕晨光撒到丹阳派的山顶时,大家见到的是往日的扶情掌门和孟列长老。
新入门的小师妹目不转睛的看着扶情掌门:“掌门好美啊,像掌门这样活着一定没什么烦恼吧?”
旁边练功的师姐听了,也停下手中的剑,眼中满是向往:“我也想当掌门。”
“当掌门,我可不敢想,这各派的长老掌门,九成九都是男人。”
“可我们的掌门就是女人啊。”
姐妹们看着一身红衣的扶情掌门,憧憬起来。
高高的看台上,扶情像是感应到什么,看向了这几个女弟子,女弟子们赶忙操练起来。
她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
这天下,并没有她试错的机会。
她必须,也只能,做个兼济天下的好掌门。
转身走向藏书阁。
青环派的掌门发来了青环派分魂的秘术。
魇魔知道分魂的秘术,青环派脱不了关系,为了避免各大门派发难,青环派的掌门派凤陶亲自送来了分魂的秘术。
与丹阳派将秘术分散在许多书中不同,青环派的先祖简单粗暴地对秘术施了上古封印。
封印完好无缺,印证着青环派历任掌门的尽职尽责。
扶情对凤陶点点头,凤陶小心的将秘术放入专用的玉匣,玉匣盖上后,化为一枚青环玉戒指,套在了凤陶的手上。
即便如此,在这样的局势下,让丹阳派力挺青环派必然是另外的价钱。
为免张扬,凤陶带来的只有满满的银票,以及一张契约。
上面是许诺的金银和对李家财产的分割协议。
扶情拿着契约看了看,微微笑着:“青环派的算盘打得真响,这样的空头支票,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
如今让青环派一车一车的真金白银,怕是会落人口舌。
凤陶已不再是当日的毛头小子,挺拔的脊背有了当初没有的成稳。
而凤陶也看看这丹阳派的掌门,当年来时,她还是个巧笑嫣然的丹阳师姐,练得一手好丹药外,再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凤陶笑笑:“除了这张契约,我青环的诚意还有做质子的我和青环玉戒指。”
扶情看着凤陶眉毛微蹙。
“人是最难管住的,而青环玉戒指又太过烫手。这倒是太为难我了。”
如今的扶情,倒确实很有几分掌门的样子。
“不如,”扶情的食指扶着侧脸,歪着头在椅子上看向凤陶,“沧澜丹药青环兽,丹阳术法李家幽。青环的灵兽做礼,丹阳必定全力支撑。”
凤陶略显怒色。
三派千年基业,各自在某一领域出名。丹阳派的术法厉害,沧澜派以丹药闻名,而青环则是靠灵兽。
收集上古灵兽培育后代,以及养新的灵兽。
可这些年来,人族繁衍扩张,抓捕新的灵兽难上加难。培育的灵兽鲜有出彩。给一只就少一只。
扶情这多少有些狮子大开口。
其实青环派也是可以找沧澜派的,可是沧澜派的掌门固执的很,又不像扶情如此这般爱钱。
想到此,凤陶深吸一口气,一时拿不定主意。
如果父亲和哥哥们在会怎么做呢?
很快又摇摇头,不想再被父亲和哥哥左右了。这次的差事,哥哥们知道不好做,所以两个人都推他出来。父亲的眼神也有明显的不信任。
紧了紧拳头。
“其实扶情掌门若是要一头灵兽,这次青环派未必不会拿出来。可是细细想想丹阳派要一头有什么用呢,不知饲养之术,难得后代繁衍。不如我们私下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扶情微微蹙眉。
“我现在不过是个质子,当然做不了主。不是吗?”
扶情先是轻视的一笑,转而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她原就知道凤陶拿不出灵兽,提出要灵兽本就是为了讨价还价,可这么一说,扶情倒是有些心动。
“名人不说暗话,你父亲正值壮年,上面有两个哥哥,我丹阳派再大也不好插手青环派的内政。”
凤陶在暗示扶情帮自己夺位时,就已经惊了,可真的考虑起来这事的可能性,心下倒像是打开了期待许久的魔盒。
握住微微颤抖的手指,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呢?
是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欺负母亲吗?是母亲说他没出息吗?是父亲看哥哥们永远充满期待,对着凤陶却格外严厉吗?
似乎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在说凤陶不行。
他原也这么认为的。
直到认识了司瑶他们,他隐约的觉察到,似乎自己也可以,如果再努力一点,如果再再努力一点。
可他发现,即使他努力了,他有成绩了,他的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而父亲眼中那一丝丝不明的愧疚换成了成倍的严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里有了那么一颗种子。
要有出息,比父亲,比哥哥们更有出息,要他们抬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他。
好好的说一句,凤陶,你做的真不错。
凤陶抬眼看向扶情:“因为我们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