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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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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派的继任大典开了整整三天三夜,奢靡程度让山下活了80岁的爷爷都不敢相信。
各长老也都不多言,甚至不理会别派言语之间的嘲讽之意。
马长老也难得还清了自己的债务,在人前身板挺得笔直。各派看着丹阳财大气粗的样子,嘲讽也变成了冒酸气。
回程的马车上,青环派的李长老偷偷打开丹阳派给青环派掌门的回礼,看了看眼睛瞪得圆圆,小心翼翼的将回礼护了起来。心下赞叹,这丹阳派是真有钱啊。
另一边扶情却在咬着指头记账,这一笔一笔,她得养多少灵草,炼多少丹药啊。
孟列进屋,放下茶水,还随身拿出一本账簿:“丹阳派还有个私库,是掌门的。掌门去世,就留给下一任掌门。这次用的都是私库的东西。这是剩下的。”
扶情接过看了看,可心下还是心疼的。紧接着,又烦躁自己这种心疼。
她从小过惯了节衣缩食的日子,纵使后来条件好了,还是会习惯性的心疼银子。哪怕做这些银子花在了维护关系,稳定自己位置这种正经事上。
自嘲的笑笑,合上了孟列给的账本。孟列面上不说,心下却咯噔一下。
扶情还没看自己在任期间的私库存取呢,接着又有些开心,她也没看舒至的。
“扶情,我还在想,你继任掌门一事,要不要跟家里说说,你娘她......”
“不用。”
扶情不做解释,看着灵草和丹药的单子。
扶情刚入门派时,孟列就看到了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师妹,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分点心分水果,她总是最后一个拿,可见亲人总是第一个跑出去。
孟列逮住一个机会问她见到亲人了吗,她会瞬间眼泪汪汪的逃走。
再之后,孟列贿赂了小师妹才知道,小扶情自从来了就没见过家人,但经常收到家书,让她出人头地,让她攀龙附凤,好光耀门楣。
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扶情却说“不用”。
“孩子还没见过外公外婆。”
扶情手上停了一下:“那你去安排吧,我就不见了。”
十日之后,华盖的大马车,拉着一对穿着新衣的夫妇进了丹阳派。男的油光瓦面,女的满脸皱纹。两人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跟着接待的师姐到了偏院,与孟列和孩子玩了起来。
四个人时不时的往院门看去,可扶情始终没有出现。
黄昏要走之时,扶情才来了偏院,走近了,男人一直躬着的腰才直了些
“情儿,爹娘来看你了。”男人说着转头看到妇人满脸的泪痕,嫌弃的瞪了妇人一眼,回头跟孟列说到,“让您见笑了,妇人家没见过世面。”
身后的妇人在男人的瞪视下擦干了眼泪,满脸的褶子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情儿,你给你哥哥弟弟在丹阳派安排个差事。”男人的语气再也没了对孟列的客气,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指使。
扶情没有回复,男人像是没看到扶情的不悦,转头对着妇人怒斥到:“肚子不争气,就生这么个女儿,就是当了掌门有什么用,家里不得靠男丁嘛。”
扶情看着妇人委委屈屈的抹泪,手上的冻疮裂了又好结成了痂,终是开了口:“哥哥弟弟自然有他们的本事,看不上这小小的丹阳派。”
男人眼皮挑了一下,却没正视扶情,一巴掌就甩在了妇人的脸上:“哭哭哭,就知道哭,养个女儿还敢忤逆爹。”
孟列向前一步,拦在了男人和妇人之间。
男人却讨好得说:“孟掌门,你看我,教不好女儿,也驯不住妻。”
孟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只知道喃喃的解释:“扶情她很好。”
扶情终究是甩袖而去。刚学会说话的女儿说了一句:“娘。”
扶情的脚步怔了怔:“山脚有间卖丹药的铺子,足够一家人吃喝。下次,我不想看到娘长冻疮。”
说罢离开了偏院。
男人和妇人到了山脚下,孟列又亲自送来了三个铺面的地契,说是扶情给的。可两人回家后,家里人连夜说扶情小气。
“都做了掌门了,才只给几间铺子。打发叫花子呢。”
“人家锦衣玉食的,哪里管家里人死活呢。”
“大哥你也不能这说,妹妹毕竟是靠着男人上位的,都是皮肉钱,咱们哪里好意思要呢。”
“爹,她这样对咱们,咱们还去吗?”
一家人看着男人,男人看了看妇人手上的冻疮,这个只剩了一个女儿的妇人早已没有了年轻和貌美,日日做着下人的劳作,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人看了反胃。
“去,都去。”
“爹,难道去了要去看她白眼吗?我可不想别人笑话家里有个娼妓。”
男人抬头看了一下说话的儿子,虽是觉得这话说得糙了些,眼下却流露出一丝赞赏。自己的儿子,就是有骨气。
“去。”
虽然只有三间铺子,可是这几年,儿子大了,家里大不如前了,再不去,怕是坐吃山空,早晚揭不开锅了。
何况,有那个孟列在,男人笑了笑,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万魔之林,李家。
司瑶披头散发的追着更加披头散发的万万,一边追一边喊:“万万,万万,你再看看这本,你已经看了53本了,再看3244本就看完了啊。”
万万听了跑得更快了,一头撞在了李迂怀里,李迂洁癖得拍了拍衣服上本来就没有的尘土,一把拎起来万万。
“你们还要闹多久,我没时间跟你们耗,也并不介意直接送几个分了魂的人过去试试看。”
李迂眼中透着狠厉,似乎下一秒就要给手上的万万分了魂。万万来了以后,丹阳派的那部分已经全部整合进了李家的古书,李迂觉得自己的计划更加靠谱了。
司瑶停了下来,努力把头发整的齐整些。这么多天,她不得不承认,李迂的方法有他的好处。
可司瑶是怎么都做不到,用别人的性命去救人的。
“下人可以吗?死刑犯可以吗?病危的人可以吗?”李迂做出了让步。在他眼中,这些人与普通人还是不同的。
司瑶盯着李迂:“那您为什么又可以一出生就是人上人,为什么没有人认定您犯罪,若是身体不适,愿意去做这样的事吗?”
李迂放下了万万,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微微笑着:“若是有人病危,还心甘情愿做这些呢?”
司瑶语塞了。
若是有人心甘情愿,且濒临死亡,就可以用活生生的人做试验了吗?
若这个人因为试验死去,是自己杀了这个人吗?
她做不到。
如果她是个医生,或者科学家,可能自己也会甘愿付出生命来换一个结果,也许她也可以接受同伴做这样的选择。
可是她不是。
她是司瑶。
见不得这样人为的死亡。
李迂冰冷的眼睛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如果是为了救更多人呢?”
“救更多人?”
“是,据我所知,有越来越多的人被夺了魂。”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院门外响了起来:“魇魔分了很多人的魂。不知道万魔之林外的那些名门正派什么时候行动。”
说话的是舒至,进这上古结界确实不容易,舒至掩了掩流着血的手臂。
司瑶看着舒至,手上梳头发的动作显得有些紧张。他说什么?很多人被分了魂?
舒至似有似无的看了眼司瑶:“还找不到魇魔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夺取魂魄做什么。”
李迂看向舒至:“今夜渡魂。”
说罢迈着大步离去。
舒至也转头,留下院子里司瑶和万万。
司瑶觉得此时应该像电视剧里来些晴空霹雳,代表着局势的紧张感,可是并没有,万魔之林的李家山谷,一如既往地晴空万里。
满腔忧虑的到了书房,萧栋希从大部头上抬起了头,看着司瑶。
还没等萧栋希问,司瑶便说到:“魇魔分了很多魂魄,李迂决定今晚渡魂。”
萧栋希放下书,走到司瑶身边,慢慢单膝跪在司瑶面前。
“其实,我们都知道,如果要救双哥这些被分魂的人,渡魂确实是个办法,对吗?”
司瑶看向萧栋希:“那做试验的那些人算什么呢?”
万万迟疑地接过话:“如果是自愿的重病患者,或者垂死的杀人犯,那不也是一件功德吗?何况,也许会在另一个世界活的很好呢......”
其实万万不明白,为什么司瑶把这些人看得这么重,本就是要死的人。
“万万,我有时候在想,我何德何能可以健健康康,我凭什么可以衣食无忧。如果我是个没有钱的病人,我就该为了家里的钱舍弃生命吗?那天夜里,我听到了李迂他们的谈话,所谓的自愿,更多的是交易罢了。我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用金钱和权利,肆意玩弄别人的命。”
“你也别想那么多。俗话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这穷还兼济天下,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现在伤害他一个,但是有机会能救很多人,功过相抵还是功劳啊。”
万万的劝说可能是很多人的想法。
可司瑶却过不了自己这关。
司瑶从小是爷爷带大的,爷爷得了重病,叔叔婶婶爸爸都说爷爷年纪大了,说家里没钱。爷爷自己也说不治了。可小小的司瑶眼里,爷爷就是天。
她从来不觉得,谁就理所应当的去死,哪怕是个病危的人,哪怕是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