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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府 ...

  •   第二章入府

      轿子平稳落地,一个清丽的声音隔着轿帘传来:“季三公子,宁王府到了,请您迈步下轿。”撩开门帘,我又看见那个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的素颜女子,右手一动,手指忍不住想挑上那张堪与杏花比秀美的脸。偷偷握了握拳,一脸平淡地开口,“有劳秦总管。”

      这女人姓秦名意,是宁王府的管家。三日前我第一次见到秦意时,心里一阵感叹,原来管家也可这么年轻这么貌美,更难得是美貌中还透着一股亲切。这一路上,因这莫名的亲切,我居然丝毫不觉得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不堪的事情,而真当自己只是去谁家做客,甚至一度还想着,我若还回得去,一定让上了年纪的总管棉叔提前退休,也换一个艳丽能干的女总管。
      “季三公子,我家王爷半个月前被太后召进京里了,大概还得半个月才能回来。这月二十七是我家王爷的寿辰,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太后都要给王爷庆贺的,这半个月里公子若有事情需要跟我说便可。”秦意对我很客气,好像我是王府的客人般客气,见我不说话,秦意又道,“府里的齐大人徐大人和三位公子我也都一一打过招呼了。他们知道今日您要来,都在厅里等着呢,呆会儿秦意帮您一一介绍,如果您觉得太累,也可先休息,明日再见也不迟。季三公子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也尽可以来问秦意。”秦意轻声细语,走了一路说了一路,态度恭谨有度。我在心里暗叹,秦姑娘你不该的啊,我只是被送进来陪着宁王吃喝玩乐的一个男宠而已不是么。抬眼看了看秦意,我问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我二哥和小妹……”秦意一笑,“三公子放心,季二公子和季小姐半个月后便可回家,连同原来那个放火的罪名也会一并被抹去。”半个月后?那不是说要等到宁王回来,也就是说这半个月之内我如果有任何不合规矩的举动,或者说半个月后宁王回来看见我却又觉得厌烦的话,季瑕和季陶心的命和我们苏家的家产到底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
      “基本上,是这么回事,不过王爷心地善良,季三公子既已来了王府,这件事情便不会再生变故。”
      相识三日,秦意今日这句话,给了我极大的震撼。首先,我非常惊诧,我惊诧于秦意那双能读人心思的眼;其次,我非常惊诧,我惊诧于秦意那颠倒黑白的嘴。宁王若是善良,那我季瑕绝对就是观世音菩萨降世。可在人家屋檐底下站着,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底暗自惊诧两回了事。

      侧厅里站了五个男人,模样都还不错,难得是个头非常整齐,只除了最后一个突然间矮下一个头去。秦意一一介绍,我一一行礼。

      前两位都是大兴贵族子弟,自小便与宁王相识。王府长史齐水镜是定国公齐宽的小儿子,自小与宁王交好,三年前宁王就藩豫州,齐水镜辞了官跟着跑来的。王府詹事徐亿是当朝徐太后一位族兄的儿子,两年前来的王府。

      后面三位秦意介绍的时候没有说他们的官衔,那肯定就是跟我一样的身份。说实话,王公贵族蓄养男宠在大兴从来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养到举国皆知、闹到太后亲自出面的,除了当年的东阳王,活着的好像只有这位先帝的七子、当今徐太后最宠的非亲生儿子、虽出落得一表人才但自小性子顽劣恣意妄为的宁王高景纯。宁王十六岁开始正式蓄养男宠,最多时的记录——据民间不完全统计——大概是同时有十二个。宁王二十岁那年大婚,被太后逼着把家里的男宠都赶了出去,后来宁王妃病死,安分了不到两年的宁王故态重萌,不过较之以前,宁王确实收敛很多。现在府里明面里只有三位公子这个事实,便足可以说明宁王殿下如今的低调。三位公子分别是裴容、申兰绪、晔月。裴容是去年豫州刺史送给宁王的生辰礼物。申兰绪的身世不太清楚,据说是宁王在外面闲逛看上人家顺手领回来的。晔月的真名叫慕容初,慕容期死后鲜卑内乱,慕容一族大半被杀,剩下的散落中原。慕容初逃到中原后,不知怎得进了宁王府。

      这是我第一次见慕容初。慕容初年方十三,还是个孩子,眉清目秀,个子也矮,一点儿也看不出鲜卑男儿的凶悍勇猛,到很适合晔月这个名字。晔月是到宁王府后宁王给他起的名字,这名字他总共用了不到两年,从十三岁到十五年。多年后,慕容初跟我说,他其实很喜欢晔月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伴随他度过了一生中最平和的两年。

      因宁王平日里喜欢附庸风雅,喜欢玩个什么琴棋书画什么的,无论什么事情,一个人玩便没有意思,一堆人玩才有趣,要不那帮文人墨客没事干嘛老聚会呢。此外,作为辅兴元年的踏马郎,宁王对骑马有着特殊的爱好,还喜欢看剑舞。宁王喜欢的东西,他身边的人也必须懂得才行。齐水镜擅棋,徐亿善剑,裴容善画,申兰绪擅琴,晔月善骑。秦意很婉转地表达了我也应该精通其中一样的意思。我看了看现下的形式,我只剩一个选择——擅书。这个没难度,我擅。

      晚上我同这五个男人一起吃饭。席间裴容话最多,徐亿话最少,慕容初最安静。齐水镜坐在主位。裴容坐早我的左手边,他很热情,除像向我娘一样帮我夹菜外,还一个劲儿给我介绍王府的一些基本情况,豫州的一些好玩的地方,申兰绪和石水镜时不时地也说上两句。徐亿则基本上没怎么说话,一直都冷冰冰的样子。而慕容初则一直听着我们说话,谁说话他就看向谁,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开口就问,整个人显得乖巧有礼,不带任何侵略性,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我会以为他只是来王府做客的哪个权贵世族家的小公子。晚膳过后,我便被送到了西苑的一间厢房,带路的雪棋说,这便是我以后的住处。屋子不错,布置的还算妥当,应该能睡个好觉。时候尚早,刚好,为了显示我“善书”这个特长,我便踱到书架前随便翻了翻。翻完之后我惊叹于宁王殿下的惊人品味——书架上几乎全是一些什么《狐妖生存术》、《黑莲秘史》、《树精与鲛人的后人》乱七八糟的书——惊叹完之后,我又转身回了内室,在床上躺下。

      我尽量不去想我为什么会来到宁王府,为什么会躺在这张完全陌生还散发了异样香气的床上。而忘记一件事情的方法就是去想另外一件事情,为此,我决定想想那件三年来我一直不愿去想的事情。三年前,也就是辅兴四年的正月初九,二十四岁的季珩突然消失不见。我们用了所有可以用的人,使了所有可以使的手段,在益州以及附近豫州漳州几个郡县找了整整三个月。三个月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季玄之却不复再见。我坐软塌上看着窗外的桃花跟季瑕说:雪花谢了还留下一潭水呢,怎么他就可以消失得如此干净利落?季瑕没看我,季瑕垂下了眼帘,静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了。然后,母亲病了。南迁之后她身体一直不太好,累积多年,终于在此次爆发,父亲砸了大把的银子买了许多珍贵药材,却依然留不住母亲,季珩失踪后的第四个月,母亲溘然长逝。

      春天的山上百花盛开,树木繁茂,父亲的脸色却如冬日般灰白寒冷。一身缟素的季瑕偶尔抬起眼帘,我在那原本水波潋滟的眼眸里看到遮掩不住的愤恨。我一直都知道,季瑕知道季珩失踪的原因。但我不想主动开口问——从最初到最后,我一直都坚信我的狐仙公子所作的一切都有他充分的理由,他不说是因为我暂时还不需要知道。但总有一天,我想,季瑕会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不告诉也好,如果告诉我之后于事无补,那还不如让我稀里糊涂地继续过下去。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惊慌,既然我如此信任季瑕,那就表示季珩失踪这件事情我不用再想了,不再想这个就意味着我要想那个我更不愿想的了……幸好,敲门声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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