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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薛十一 ...

  •   蜀州的西部有一片茫茫群山,群山之中有一个村寨,叫七巧寨,那里的人世世代代都以打铁铸造为生,他们铸造的铁器精巧灵气,就像活的一样,越用越亮越用越利索,久而久之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而他们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最初只是制造一些小铁器,农具甚至各种炊具,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寨子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说中原王朝需要七巧寨族人的帮助,因为北境的荒原人打得越来越狠,已经越过了绝雁关,他想让他们帮他铸造战场上用的兵器。

      他留了很多钱,并在寨子里为他们办了一个铸造局,取名叫七巧宫,他们没有铸造过正规的兵器,以前最多给一些江湖人铸造过刀剑,但是很多人都跃跃欲试,薛十一当时才十八岁,正是少年意气的年纪,便也进了铸造局。

      薛十一和他的族人根据那个人提供的荒原人资料,没日没夜的开始研究对付他们的兵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铸造了许多超凡的兵器,其中以薛十一的弩箭最为出彩,批量铸造后,不多久就用在了战场上,之后荒原人便节节败退,不久便被驱赶除了绝雁关。

      中原王朝大赏,七巧宫也一夜成名,薛十一和他的弩箭也一夜成名,从此中原王朝的很多庆典上也都有他们一席之地。后来薛十一又陆续铸造出许多惊人的杀器,十张弩就是其中之一。

      但世上的好景注定不会太长,十二年前,接到中原王朝的命令,七巧宫要将一块堕天灵石铸造成御灵的阵眼,堕天灵石极为坚硬,而且有些邪门。他们倾全力耗时半年,才将堕天灵石锻造成十八根,然后送到绝雁关安放,再由修士大能在其上设置阵法,如此强大的防御体系,是对荒原人的绝对防御。

      这在当时可是一件不可估量的功德,从此七巧宫这三个字想必也应该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时的七巧宫当真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他们每一个人都梦想着铸造出最厉害的武器。

      “薛前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又为何躲藏在这里?”白乐只问道。

      薛十一古井一样的眼睛渐渐泛起波澜,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极端的痛苦,越陷越深。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梦想和努力,终究还是随着那些虚无缥缈的荣耀,一起沉入泥里,七巧宫的崛起只不过是黑夜中的昙花一现,光芒一瞬。

      “当年,十八根堕天石制成之后,就被送往了绝雁关,由当时的大门阀,仙音宫中的十几位大修士对其设置阵法,他们的能耐在整个中原都是有目共睹,所有人都在期待御灵阵法的效果,谁都没有想到会出事。”

      “不久之后,守在绝雁关的边翼军中便出现了有人堕魔的迹象,我当时负责运送一批兵器,所以也在军中,一开始堕魔的人很少,但谁也不清楚起因在哪里,那些堕魔的人一个个都迷失了本性,而且见人就咬,被咬伤的人不多久慢慢也变成了那个样子,就像…就像…”

      “像瘟疫!”那个人道。

      “对,那些人的症状就像瘟疫一样,会传染。我记得当时的总御是仙音宫的子弟,叫公孙玉甫。”

      白乐只感觉到他旁边的那人有一丝轻微的异样。

      “他的修为很高,也很雷厉风行,一开始就已控制了发作的人,但就算如此,也还是有一些人开始不明不白的发作,也找不出作祟的源头。”

      “那后来呢?”

      “后来,我待了半个月就回了中原,绝雁关到蜀州路途遥远,我在路上又耽搁了两个多月,我回到七巧寨后不久,就听说绝雁关的边翼军全军覆灭了,当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只以为是不是荒原人又来犯,可谁知有一天,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寨子里。”

      听到这里,白乐只明显感觉到坐在他身旁的那个人有一丝异样,虽然那个人已经尽量保持冷静,但白乐只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捏紧了拳头。

      “你可知道他们是谁?”那个人道。

      薛十一摇头,“都围着黑纱,看不任何蛛丝马迹,他们不由分说地见人就杀,我的背部中了四刀,昏迷了很久,等到我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我的族人竟死得一个都不剩,连小孩妇孺都未能幸免,甚至连一条狗…”

      薛十一再也说不下去,他的眼睛已经充血,他的声音已经沙哑!

      白乐只也已经听不下去,他一拳砸在木桌上,酒杯中的酒顿时洒了出来,浸湿了桌面。他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场景,但他现在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端起那个人不曾喝过的酒也灌了下去。

      谁都没有说话,良久的沉默之后,薛十一才调整了气息继续说。

      “后来我才听说,是仙音宫与荒原人勾结,修习异术,致使军士入魔,中原王朝组织联军前往绝雁关,将所有边翼军都处理掉了,那一批换防的足足五万人,五万人呐!”

      听者只能一声长长地叹息!

      “公孙玉甫后来被认定是罪魁祸首,当场就被就地正法,不久后,江南仙音宫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当时的仙音宫能人太多,听说联军足足围困了一个月才溃败。”

      薛十一看了那个人一眼,又继续道:“再后来就是七巧宫不明不白地灭族,那时他们都以为我死了,但我并没有死。我化成乞丐一路向北乞讨,我不敢去大城,也不敢走大路,只能在一些小村落徘徊,我不敢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直到…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

      “您说的是老大娘?”白乐只忍不住问道。

      薛十一点了点头,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渐渐带了一丝暖意,“我到这里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整个镇子里只剩下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娘,昔日的战火让她失去了所有,她的丈夫、儿子、邻居和整个镇子的人,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很久。”

      “那时,我已经很多天没有饭吃,已经快要饿得晕倒,她看见我的时候非常高兴,因为她把我当成了她的儿子,她拉着我进了这间客栈,给我做了慢慢一碗面,虽然她忘记了放盐也忘记了葱花,但那碗面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那后来,您便在这里住下了。”

      “不错,我喜欢这里。”

      “那外面的人又是什么人?”

      白乐只忽然想起刚才屋外影影卓卓的人影,想必绝对不是薛十一一个人的。

      薛十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当然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后面陆续来到这里的,都是走投无路的人,他们有的和我一样,是被中原抛弃的人,有的是被人寻仇躲债的,甚至还有几个因为害怕打仗逃到这里的的逃兵,他们中有凡人也有修士。”

      “所以刚才的箭雨也是他们发的,看起来他们都挺够意思的。不过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罩得住这些人的?”

      薛十一忽然爽朗的大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我其实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白乐只问道。

      “他们每个人来的时候,我都请他们吃一碗面。”

      白乐只有些不解,难道一碗面如此重要吗?换作是白家的外门旁支都不一定全都对他们白家马首是瞻,这些人却仅仅因为一碗不怎么好吃的面甘愿为一个人出生入死。

      但薛十一和那个人都笑了,而且笑得开怀,最后笑得连眼泪都要出来了。也许他不知道,一个人若是快要淹死,哪怕眼前只有一根草,也肯定会毫不犹豫去抓住的。

      “所以那两个种地的老丈也是您的朋友?”

      “当然!”

      白乐只皱了皱眉头,原来他问路的时候,别人就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如果这个人不是薛十一,换成了李十一,王十一,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只刺猬。

      夜越来越黑,黎明前的黑暗像一汪浓得化不开的墨,三个人畅所欲言,畅快痛饮!也许黎明之后是个太阳高照的好日子,但这世上偏偏有些人,不管黎明前或者黎明后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差别,他们并不是瞎子,只是心中已没有光明!他们害怕有人来打破属于他们的夜,但这世上又有谁情愿一直没有光明呢?

      就快天亮的时候,薛十一突然问了那个人一句,他问的时候始终盯着那个人的脸。

      “在下有一个问题,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薛先生请讲。”那个人道。

      “不知这位公子可曾听说过‘曲水绕临江,仙音付流云’?”

      “未曾,薛先生为何这么问?”那个人道。

      薛十一又盯着看了那个人一会儿,轻轻摇头叹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不可能的,是我想多了。”

      夜色如水,原本歇在后院的军士也被人解开了绳索,原来他们一进门便被人放倒捆了起来。此时已经开始闹腾了起来,还好白乐只及时解释了误会,这才避免了一场干戈,但是薛十一的事,白乐只和那个人谁都没有说。

      第二天一早,薛十一给他们每个人做了一碗面,然后为他们找来了马车。老大娘依然拉着每一个人说一遍她一直在重复的话。

      然后就是道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辞而别,白乐只等人吃碗面后也上路了。临走之前薛十一塞给白乐只一个层层包裹的布包,白乐只捧着布包,里面的匣子里装着一本书,他想起薛十一说的话,于是脱了外面的一件衣服又将布包裹了一层,然后捆起来背在了背上。

      “这些年我一直在整理七巧宫所有的铸造要术,这本书里面几乎承载了我和我的族人所有的努力,若是娃娃你看得起,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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