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全员恶人的小说里活了下来》沈兮和

2、第二章

　　夏朝，景佑二十九年。
　　梧州知县虞知南家的三进小院里，临近西窗的美人榻上，虞九歌嘬着牙花子直冒火，他奶奶的，千防万防小人难防，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死在柳真真手里。
　　这人可真够豁得出去。
　　艹！
　　一种植物。
　　小贱人最好祈祷别被我逮到，否则等我穿回去，非把她拆吧拆吧生吞了不可。
　　目前情况很糟糕，总而言之，虞九歌穿越了，而且好死不死地穿越到柳真真写得那本《美人她妖里妖气》里面。
　　穿越不可怕，可怕的是穿书。
　　穿书不可怕，可怕的是穿小|黄|书
　　还是一本由死对头写成，集齐了世间所有屈辱桥段，充满各种诅咒和恶意的小|黄|书。
　　简直荤了头了。
　　《美人她妖里妖气》开头设定在梧州清平县，此地知县虞知南，生性风流，落拓不羁，一生学问不显，政绩平平，唯有在寻花问柳方面堪称天赋级选手，从小到大不知俘获了多少红颜知己的芳心。
　　虞知南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纳一个，家里小妾通房无数，略有些平头正脸的丫头都难以逃脱魔爪。
　　这位虞知县，宛如某点家种马流男主角一样，一路播撒种子，收获了三个儿子和十一个女儿。
　　物以稀为贵，儿女多了就显得可有可无，等到虞九歌出生时，虞知南正搂着莺莺燕燕喝花酒，听到下人的回话，看都懒得去看一眼。
　　至于名字么？
　　虞知南彼时正在美人面前展示学问，有意摆弄几句，就非常不走心地说道：“是个丫头，又排行第九，既生在我们这样书香门第，干脆就叫做九歌吧。”
　　虞九歌：“书香门第？”
　　呸！
　　屈原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把他精忠爱国，披肝沥胆，字字泣血写就的关怀国计民生的作品，充作调情之用，一脚就能踢开棺材板，你信不信？
　　虞家女儿虽多，却一点不愁嫁。只因虞知南本人油头粉面，年轻时也是俊俏小生一枚，而能被他看上的女子更是环肥燕瘦，各有风情。如此一来，生下来的女儿自然个个漂亮。
　　然而，在这所有女儿当中，有一人却格外出彩。
　　那就是排行第九的虞九歌。
　　这姑娘幼年时便生得眉眼如画，玉雪可爱，及至稍稍年长，容貌更是一日盛过一日，活像似汇聚天地精华，博采百花之长，鲜妍妩媚，袅娜娉婷。
　　据说，虞九歌豆蔻年华时，有积年清修的山中隐世，无意中瞥见一眼，立刻动了凡尘俗念，当日就放下手中书卷，驾车来虞家提前。
　　可惜自古以来红颜薄命，又道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虞九歌活脱脱一副妖精与仙人的结合体，清纯处高贵典雅，如山巅白雪，妖媚时勾魂摄魄，似林间鬼狐。
　　如此姿容，怎能不引人觊觎？
　　一家有女百家求，盛名之下，虞家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而在这所有提亲者当中，唯有一家地位最高，权势最强，那就是郑国公府。
　　虞知南夫妇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当然，他们也压根没打算拒绝就是了。
　　毕竟，以虞知南毫无根基的出身，混了多年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七品小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要搁以前，郑国公府门前的泥虞知南都不敢上去踩一脚，更别说找机会攀附，现在只要他点点头，就能成为国公爷的泰山大人，岂不得意？
　　虞知南：“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对此，刚穿过的虞九歌表示，想拿我去当垫脚石，也不照照镜子，宁配吗？
　　然而，想到书里的设定，虞九歌气得再一次痛骂柳真真险恶居心。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暗红衫子，头簪粉色绢花的矮胖妇人，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表情浮夸地说道：“给姑娘道喜了！姑娘大喜！”
　　虞九歌打眼一瞅，再结合这两日听来的风言风语，心知是这人大概就是附近有名的巧嘴媒婆刘三姑了，挑眉：“喜从何来？”
　　矮胖妇人：“方才郑国公府上来人，说是相中了姑娘的人物品格，准备好了八抬大轿，要迎姑娘去做国公夫人呢！可不是喜从天降？”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虞九歌听得火冒三丈，谁不知道郑国公那老东西贪花好色，下流无耻至极，莫说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就是一条机灵点的狗都晓得要绕道而行。
　　“我呸！你可真是吊死鬼抹粉，死不要脸！粪球，把她给我赶出去！”
　　虞九歌脆生生地唤了一句，蜷伏在门口打盹的大黑狗呼哧一声站起，一边汪汪汪叫着响应，一边朝矮胖妇人腿肚子咬去。
　　“哎呦呦……”刘三姑扭身骂了一句：“九姑娘好大的气性，我一片好心，平白让你好一顿臊。赶明儿贵府夫人腾出手来，吃亏的不还是九姑娘自己！”
　　虞九歌不耐烦：“拉皮条的还有理了？”
　　见她说得直白，刘三姑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位九姑娘虽然是知县家小姐，说来也是官家千金，但自小不得喜爱，一直被丢在乡下养大，怪不得一身粗俗气，言语间也没个忌讳。
　　寻常她上门说亲，女孩子们哪个不是面红耳赤，躲躲闪闪，凭她刘三姑一张舌灿莲花随意拿捏？
　　刘三姑狼狈躲闪，生怕真被大黑狗咬伤：“姑娘别错怪了好人！你年轻不知事，哪里晓得这里面的轻重好坏，须知男方可是威名赫赫的郑国公，高|祖爷当年亲封的四王八公之一，除了已经作古的贵人们，这世上唯有魏国公、邓国公能与他老人家比肩。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当今圣人，在郑国公面前也是小辈哩。姑娘若是嫁过去，那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品夫人，凤冠霞帔，朝廷诰赏指日可待！”
　　这老虔婆真个没完没了，狗皮膏药一般。
　　女子清脆爽朗的语调，带着几分似笑非笑之意，慢悠悠地递了过来：“好极好极，果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赐姻缘，这样的话，干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替我上花轿算了？听说郑国公今年已经八十六岁高龄了，我看刘三姑你怎么着也有七十九，八十六配七十九，简直天生一对。”
　　刘三姑：“……”
　　这姑娘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明明才四十有一。
　　看着老货气得鼻歪眼斜，口不能言，虞九歌心中直呼过瘾，又见对方手中捏着一沓册子，也懒得理会：“哦，对了，这避火图，春|宫册，您啊还是留着自己个受用吧。我呢也好心提醒一句，洞房花烛夜时您两位老人家可悠着点，千万别一个天雷勾动地火，前一天合卺，第二天合葬。艾玛，那不真成了生同衾，死同穴，没准还能传为一段佳话呢！”
　　刘三姑：“……”
　　虞九歌：“还有，您嫁过去的时候，记得多带点痒痒挠、拨浪鼓，痒痒挠呢您跟郑国公一人一个，拨浪鼓送给你三个便宜儿子玩。当然啦便宜儿子再好，也比不上亲生的贴心，您啊最好多喝几碗坐胎药，努把力，争取花烛夜一击即中，一举得男。听说国公府三位老爷身患隐疾，府内至今没有一位小少爷，您要是给国公爷生个大胖小子，指不定整个国公府就是你的了！”
　　刘三姑：“……”
　　虞九歌再接再厉：“我还听说，年前圣人大宴群臣时，郑国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御前失仪，啃骨头时硌掉了硕果仅存的一颗牙，血呼啦擦的，可把圣人给恶心坏了。要我说，这人啊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好，放着现成稀汤烂粥不食，何必去啃硬骨头呢？你说是不是？”
　　刘三姑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噎死过去，抖着手指头：“你你你……”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囫囵的话。
　　虞九歌怜悯极了：“原来刘三姑你已经得了老年痴呆？可怜见的，一把年纪了还不忘寻找第二春。”
　　又羞又气，又被大黑狗一再吼叫恐吓，刘三姑再也支撑不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虞九歌不屑：“小辣鸡。”
　　“刘三姑这是怎么了？”穿着青色比甲，系着水绿裙子的丫鬟走来，急切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晕倒了，夫人还等着她去回话呢。”
　　那丫鬟名唤莲子，平常都是跟在虞知南夫人身边伺候，算是地位比较超然的大丫鬟了。她看了看眼珠子滚动，神情狰狞，喉头嗬嗬有声，偏偏醒不过来的刘三姑，又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虞九歌，不大客气地说道：“九姑娘，你又惹什么事了？咱们虞府可是极重规矩的地方，老爷夫人把姑娘接回来，可不是看着您败坏家风的。”
　　听听听听，这是一个丫鬟该说的话吗？
　　虞九歌：“看来这家里正经不姓虞，倒难为你处处操心了。”
　　莲子捏了一下帕子，有些意外地看着虞九歌淡然的脸，心道奇了怪了，泥人也学会顶嘴了？
　　因着夫人那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她一向是没什么耐心，脾气又不大好，虞家上上下下包括一家之主的虞知南本人都有些怕虞夫人。
　　莲子不敢多逗留，没好气地说道：“既然刘三姑不顶事，干脆姑娘自己走一趟，去夫人面前回话吧！”
　　她心说凭你再横，还能在夫人院里耍无赖？
　　有你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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