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吟》莲生

8、桃花吟

　　雪融了，希望还是被深深的埋着，也许，我就将这样终老在这里了，或者有一天，我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然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沮丧，绝望，深深的无奈。
　　已是开春了，天空湛蓝湛蓝的，我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久久的凝视着那一树树的梅花，想着那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我究竟是雪还是那梅，“娘娘，萧贵妃请娘娘过去叙话。”紫衣轻轻地在后面唤了一声，“哦，知道了。”我缓过神来。因为当年在群芳会上我曾帮过萧贵妃一次，所以她对我与对其他的媳妇不同，总是喜欢找我聊聊天什么的。我让紫衣帮我换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媳臣楚摇光叩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乖，来，做娘身边来，让娘好好看看。”贵妃轻轻的拉过我，“好孩子，委屈你了，看，都瘦了一圈了。我第一看见你的时候，还是白白胖胖的，煞是讨人喜欢，如今，为了缙橖竟落得如此清瘦，难为你了。”
　　“不，娘娘，摇光不苦。”我摇了摇头。
　　“唉，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在这深宫，骄傲是没有用的，你和缙橖都太骄傲，总有一方要先低头的，如果先低头能换取一些你想要的东西，那也是值得的，你明白吗？孩子!”
　　原来是来劝我低头的，我怎能不明白呢，我又怎么可以不明白呢，只是。。心头一阵苦涩。“娘娘，媳臣明白了，媳臣知道怎么做了。”我轻轻笑着说道。又聊了些别的，我便告退了。
　　第二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皇上宣我和太子一起觐见，“娘娘，太子殿下在外面等你。”紫衣欲言又止。我定了定，走了出去，心下冷哼了声，果然是她，我也不气，一派和气走上前去，向太子道了声万福，又握住冷红霓的手，“是姐姐啊，妹妹本想来和姐姐叙叙话的，无奈，最近身子不好，还请姐姐见谅。”她只是看看我，没有作声，太子在一旁说了声“上车。”他指指旁边一辆车，我缓缓的低头坐了进去，没有流露一丝情绪，太子和冷红霓坐在另一辆车上。到了宫门口，太子过来扶我下车，我诧异的看着她，“面子的那一套，我还是会给你的。”他说得很不经心。
　　面子，从他新婚之夜没有踏入房间，我就早已没有面子可言了，不过，我还是微微一笑，点点头，搭上缙橖的手，暖暖的，心里竟有一丝的期望。原来，皇上今日在太极殿大宴群臣，我能见到爹了，还有大哥，心里更加欣喜。
　　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爹看起来有老了好多，心头一阵微酸，大哥只是默不做声的坐在那里，又一种说不出的孤独，缙橖是太子，喝了一杯有一杯，看不出一丝情绪，远远的，对上冷红霓的目光，冷冷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摇光啊，缙橖醉了，你扶他去歇着吧。”萧贵妃一脸和蔼地说，“是，媳臣告退。” 说完，我道了个万福，扶着缙橖离开，我知道萧贵妃是故意这样做的，而缙橖，也许并未醉，皆大欢喜，不是吗，除了冷红霓。临走时，我还瞥见她怨恨的看了我一眼。
　　那夜，芙蓉帐里，满室春色，梦里，听见缙橖在唤我的小名，大喜，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更，缙橖早已离去，心里竟使一阵失落。
　　“娘娘。”见我醒来，硃砂走过来，扶我起床，一脸狭蹙的看着我，“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我笑道，“小丫头，少贫嘴。。”“对了，太子何时走的？”
　　“回娘娘，太子天一亮就走了，是他叫奴婢不要叫醒娘娘的。”
　　“哦，我应了一声，心中说不出是悲还是喜，始终还是有着散不去的失落。从那以后，我和太子的关系改善了很多。我开始真得陷入了爱情的迷墙，缙橖，成了我生命的全部。
　　那日，我正在临帖，“果然是奇女子，写了一手好字。”
　　我回过头去，见是缙橖，心头暗喜，“太子过奖了，摇光这是在班门弄斧，请太子不要见笑的好。”我盈盈笑道。“怎么会呢，父皇还常夸你蕙质兰心呢！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跟着缙橖一前一后出去了。“听说你的小名叫桃花？”
　　“嗯。”我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那么喜欢甘露寺的桃花，” 缙橖轻轻的在我耳边说到，“我两次都是在桃花林里见到你的，那时候的你很骄傲。”
　　一时之间，我竟没有话说，我真的不再是曾经那个骄傲的楚摇光了，我已经成了一个整日想着如何博得宠爱的庸俗的女子了，我开始战战兢兢存活在这个华丽的高墙里，以最谦卑的姿态持续我最谦卑的爱情。
　　那晚，缙橖又如往常般留在凝光阁，表面上看来，我们的关系改善了，而事实上，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女子自以为是的爱情，或者是对皇权的屈服而已，我并不想让爹担心的。于缙橖，只不过我是丞相楚怀彬之女，大将军楚天璇之妹，只是一种笼络与牵制的手段罢了，而这种先打压后抬高，只不过是一种政治手段而已。而并非我所以为的爱情，这是我经历很多事以后才明白的。
　　闲下里，我会去凤藻宫陪萧贵妃说说话，自皇后薨毙后，这整个后宫就属萧贵妃为尊了，况且，她又是缙橖母亲。我知道，萧贵妃其实是欣赏我的，或者同出皇族贵胄，或者她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她年轻时的影子吧。我开始明白她了。
　　升平三年，皇上驾崩，七七四十九天后，太子李缙橖登基，改国号为永昌。那日，在元沁宫我一个人静静的听着太极殿新皇登基的钟声，于我，仿佛是末世里楚家败落的残钟。我翻覆着我的手，手心里的掌纹曲曲折折，看不清过去，看不到未来，心头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