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狼 番外》伊晓染

6、血杀

　　(六）
　　组长找到他的时候他倚在停车场的铁栅栏上抽烟，眼中全是混沌迷蒙的星光，百无聊赖。

　　组长说有线索，对方开口要价一百万，我得去筹赎金。

　　他点头，我守在这里。

　　烟蒂抛出完美的弧度，他突然看见了那个人，借着零星的微弱光亮，阴鹜的眼神，嘴角的笑容肆意地抒写嘲讽。他手里有一把刀，映着白色的西装，寒光阵阵。

　　本能地，他喊出了声。警察！站住，站住别动！

　　有一道光，像箭一样地飞过来。他的手被钉住了。照片上如同符咒的笑容在扩大。他听见他问你就是那个李伟乐吧？字尾纠结着无法抹平的恨意。

　　他的出手太快，自己根本无法避闪。眼光被黏稠腥重的液体凝固，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领带成了夺命的枷锁，冰冷的刀锋已经贴上了颈部的动脉。

　　然而，就在突然之间，一切都停止了。

　　自己被放倒在地上，领带的禁锢消失了，周身充斥着混杂了泥土味的空气，耳畔有清泉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他看到一双手，握住那凌厉尖锐的刀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杀手狰狞的表情融化成溺爱的眼波，他听见他痛惜地喊，筱寒你干什么？

　　刀直直地穿透她的手掌，那曾经让他飞扬无忧的笑容随行挥洒的指尖如今只剩下斑斓血痕。她的表情依旧疏离淡漠，没有痛楚，没有忧伤，安详一如初见。

　　他听见她说你放过他行吗？我跟你走，你不要再杀人了。

　　杀戮者小心翼翼地抽出那把刀。伤到筋了，你还想不想画画？你这样子连手都要废了，你还想着那个警察？

　　她说我知道他是警察，你放过他吧。

　　沉默，冷得像冰一样的沉默。暗夜中清冷的星光一闪而过，浓重的肃杀在周身弥漫。他不会也不可能放下手中的刀，他清楚。

　　不是死亡的痛苦，他感觉到有一双手，湿而冷，凝滞着粘腻的令人窒息的血腥。有光浅浅地落进瞳孔，那是晨曦的光亮，喷薄而出，有那种无法抵挡的活力。

　　她在他的胸口低语，一如那天伏在自己膝头，乖巧柔顺，语调清新可闻。

　　阿乐，你为什么是警察，为什么你偏偏是警察？

　　阿乐，今年冬天好冷，你抱着我好不好……

　　他无力地伸手，只抓到无数弥散的体温。细碎地融化在身边的水泥地上，像残破的拼图，注定的缺失。

　　阿乐，我是真的想对你好，可你为什么是警察？你不要当警察了，好不好……

　　尖锐的疼痛唤醒了他本已麻木的视神经，他勉强支撑着做起来，天已经大亮了。金色浸润了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安静的女孩趴在他的膝盖上沉沉入睡，背上那银色的匕首被血渐染成灰败的黑色。

　　阿乐，我累了，先睡了。

　　无声而逝。心如寂，人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