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马推理社》一声歌

5、第五章 灯谜

　　“问：自动麻将桌完成洗牌时，麻将为何全是正面朝下的？
　　答：麻将反面的贴面层含有磁铁等可以和磁力相互吸引的物质，正面没有，磁圈的磁力大小恰好能吸住麻将的反面，而吸不住麻将的正面，被吸住的麻将被送往输送槽，未被吸住的将继续翻转。——莲城大学飞马推理社”

　　“三缺一，三缺一！”蒋含樱暴躁地发了一条语音：“钟离蔚，我以莲城大学飞马推理社第二任社长的身份命令你，一分钟之内出现在社团活动室！”
　　陈扬“呃”了一声，“虽然……但是，社长，纸牌并不是非要凑齐四个人才能玩。”
　　祁韵点头，一一列举：“抓阄两个人就可以玩，钓鱼也是……”
　　“打住，打住，这些小孩子的游戏我还是玩过的。”蒋含樱自我辩护道：“我要玩成年人的游戏。”
　　陈扬不带表情地说：“斗地主是三人的。”
　　蒋含樱抓狂，“不是啦。这不又快开春了嘛！每每逢年过节，我爸都会和亲朋好友四人一桌打牌赌钱，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人菜瘾大，他能连输一晚上。我今年，非要制止他。”
　　“你们要玩跑得快吗？”钟离蔚不急不慢地推开门，悠悠道。
　　蒋含樱记起来了，“啊，对，就是叫跑得快，谁最先把手上的纸牌全部打完便赢了。”
　　一副扑克牌共54张，踢掉大王、小王，还有52张，平均分发，每人13张牌。
　　黑桃3落在了钟离蔚手里，由他先出牌，他一出牌便是牌点很大的连三张：AAA。
　　陈扬弃权，祁韵跟上了：222，蒋含樱打出：333。
　　“慢着，社长，在本游戏中，牌点由大到小依次为：2、A、K、Q、J、10、9、8、7、6、5、4、3。”陈扬笑道。
　　蒋含樱恼羞成怒，将手中的纸牌全丢到桌上，“不玩了，没意思。真搞不懂我爸他们怎么会迷上这种东西！”
　　钟离蔚不以为然，“扑克牌是历法的缩影，内含的学问可大着呢。一副扑克牌中，大王代表太阳，小王代表月亮，剩下的52张牌表示一年有52个星期，4种花色象征一年的4个季节，黑桃梅花象征黑夜，红心方块象征白昼。来玩二十四点吧，每人随便抽出1张牌，谁最先用4张牌上的数字通过加减乘除运算得出24这个数字便赢得游戏。这可就和手气无关，也不会超出一般人的常识了。”
　　蒋含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她抽了黑桃5，祁韵抽了梅花5，陈扬抽了方块5。
　　祁韵忍俊不禁，“学长不会也抽中5吧？红心5？”
　　钟离蔚翻开纸牌，“让你失望了，红心1。”
　　“5、5、5、1，能凑出24？如果是5、5、1、1倒是很容易凑出24。”蒋含樱撇了撇唇。
　　祁韵胜券在握地说：“可以的，要用除法。5*（5-5/1）=24。”
　　“我去，这也行？”蒋含樱咋舌。
　　第二轮抽出的数字依旧都是奇数：3、3、7、9。
　　蒋含樱迟疑地问：“你们确定这能凑出24？”
　　陈扬点头，“可以……”
　　“啊！”蒋含樱打断道：“我知道了，7/（3/9）+3=24。”
　　“从1-13的自然数中任意取出4个且可以重复，运用加减乘除运算能够成功凑出24的组合很多，高达七成。从1-13的自然数中任意取出4个且可以重复的组合数通过排列组合、分类讨论可以得出：一是4个数字均不相同的，C13 4=13*12*11*10/（1*2*3*4）=715；二是有1对数字是相同的，13*C12 2=13*12*11/（1*2）=858；三是有2对数字是相同的，13*12/2=78；四是有3个数字是相同的，13*C12 1=13*12=156；五是4个数字均相同的，13。715+858+78+156+13=1820，共计1820个组合。”陈扬一边熟练地敲打计算器，一边飞快地说：“至于无解组合，人工就很难一一枚举排除了，但想必我们专攻计算机的钟离蔚同学之前做过相关测算程序，对吧？”陈扬看向钟离蔚，“这样的话，你对扑克牌有那么深入的研究，也显得合理多了。”
　　钟离蔚微微一笑，“没错，这是某次C语言课后作业，无解组合数是458，也即成功概率是：（1820-458）/1820=74.84%，至于编程过程，相信我，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最终，蒋含樱没能如她想象的那般，练就一手高超牌技，以技服人，让她父亲甘拜下风、放弃打牌。
　　正月初一至初六，连着下了几天的绵绵春雨，万物复苏，生机盎然，杨柳抽芽，桃李结苞，蜂蝶飞舞，燕雀啼鸣。唯有许多人类被这场雨困在家里，闲得长蘑菇。蒋含樱的父亲显然除外，和好友旧识围坐在一起，心无旁骛地打牌，哪管外面是天晴下雨还是天打雷劈。初七放晴，蒋含樱一刻也闷不得了，在社团群中发布了一条群公告：“号外！号外！兹定于今日九点在民俗乐园门口碰面，有事的社员可以请假。总之，门票统一从社团经费中列支。”
　　社团经费自是来源于每名社员交的社费，所以哪怕顶着鸟窝头吐槽社长丧心病狂——这个时候去民俗乐园，不是要被挤成人饼吗？人还是都到齐了。
　　蒋含樱得意地展示手中的团购票，“大家早！”
　　昨日熬夜打手游的陈扬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惹来蒋含樱的怒瞪，陈扬无辜地摊手，“这身体的非条件反射，不是我主观能控制的。”
　　“我说社长大人，下次决定开展团建活动前，能否发扬民主作风，征求一下他人的意见呢？”钟离蔚诚恳谏言。
　　蒋含樱理直气壮：“难得天晴，出来玩玩有什么不好的？”
　　钟离蔚语气凉凉地说：“是啊，难得天晴，哪怕是初七，也一定有很多公休或请假的家长陪孩子前来游玩。”
　　事实证明，钟离蔚的判断没错，乐园内的游客何止是很多，是挤得摩肩接踵、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一个上午，只玩了一个项目——海盗船，快饭点了才轮到。
　　钟离蔚没吃早餐，站了那么久，早就饥肠辘辘、两眼发花，这上海盗船一晃，更晕了。
　　陈扬的状况也好不了哪去，等了那么久，他差点睡着了，这下可好，还没完全清醒，脑浆就快被甩出来了。
　　祁韵精神归精神，但这个娱乐项目实在不适合胆小的她，荡了一个来回，祁韵已是面有菜色，要吐不吐了。
　　唯有蒋含樱乐此不疲地享受了全程，从海盗船上下来，蒋含樱良心发现，仗义执言：“中午我请客，你们要吃什么？”
　　陈扬一脸狐疑，“你是不是捡到钱了？”
　　蒋含樱睨了他一眼，“去去去！我爸今年没赔钱，反而赢了不少。有道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他们挑了一家人最少的林记面馆，绕是如此，也还是等了近半个小时。
　　“这家店的店长绝对是有强迫症，细致到了极点。”蒋含樱高深莫测地说：“你们猜，我是从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陈扬一脸无聊地看着她，懒得发话。
　　祁韵倒是十分配合，开始分析：“面点都还没上，自然不会是从烹饪厨艺方面得知。至于这家店铺的装修风格，简约寻常。店内的卫生确实很干净，店员的服饰也很统一，但这些都太普通了。”
　　“调料架。”钟离蔚笃定地说：“这家店每张餐桌上都有简易的调料架，以一模一样地方式放着陈醋、酱油、辣椒、香菜和葱蒜。顾客用餐前拿了调料再往回放时，顺序可能会和原先不同，所以店员在顾客吃完后，收走碗筷、擦拭桌面前，都会先检查一下调料架，调整好被打乱的调料摆放顺序。”
　　“没错。”蒋含樱打了一个响指，“这么做，确实很整洁，但不得不说，店长对店员的要求也太严苛了点吧，可谓一丝不苟。”
　　“不仅仅是为了整洁吧。”沉默良久的陈扬倏然出声：“这样也方便了顾客。这家店的常客在添加调料前，不用再担心拿错、仔细辨认了。陈醋和酱油，不看标注的文字，也不闻味道，只用肉眼观察颜色的话，还是很难区别出来的。”

　　下午乐园里的游客只增不减。云霄飞车项目的排队队伍比飞车本身还长了好几倍。
　　排队两小时，兜圈一分钟。
　　钟离蔚揉了揉耳朵，飞车上夸张的尖叫声实在令人难以忍受，真不明白有些人明明害怕，为何还坚持要玩，结果吓得不轻，同时影响他人的体验。对比一下，买了饮料，坐在长椅上等他们的祁韵，真是安分又乖巧。
　　当然，也有人的尖叫声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来自兴奋，他们的奇葩社长便是如此，下了飞车，还在制造高分贝的噪音：“刺激，过瘾！我想再坐一遍哎！”
　　这个危险的想法毫无疑问被陈扬铁面无情地制止了。

　　天色渐晚，一角亮起的盏盏灯笼便格外惹眼。走近一瞧，原来是新春佳节之际的特别活动——猜灯谜。为了降低难度，游戏说明上特别提示：多联想中国的文化和语言。
　　蒋含樱随意挑了一只灯笼，拆下字条，展平，只见谜面写着：五官中哪一官对人而言潜在的危害巨大？
　　“五官有：眉、眼、耳、鼻、口，哪个有害？不都是有益于我们的吗？”蒋含樱不解，“眼能观，耳能闻，口能吃能喝还能说……”
　　陈扬从中插道：“答案这不就出来了？是口，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蒋含樱干咳一声，掩盖尴尬，“你说那么快干嘛，我，咳，其实也想到了啦！下一个，学妹，你来选一只！”
　　祁韵仰头望去，漫天的灯笼，红光灼灼，大同小异，就眼前这个吧！她伸长手臂，忽地发现高度不够，正欲踮起脚尖，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松地将灯笼底部系着的字条取下。
　　“花果山上没有哪一种温热带陆生动物？”钟离蔚将字条摊开，念出谜面，眉心微蹙，旋即，细微的纹路又消失不见。祁韵想，他应该已经找到了谜底，果不其然，钟离蔚笑着提供线索：“今年是什么年？”
　　蒋含樱不假思索地报出四个阿拉伯数字。
　　陈扬嘴角抽搐，“你忘了提示上写的联系我们的传统文化吗？用我们的天干地支阴阳历法记年，今朝是壬寅虎年。”
　　“答案是老虎？”祁韵喃喃细语，紧接着恍然大悟，“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也就是说，没有老虎，才有可能让猴子当了大王。而花果山的大王是孙悟空，所以没有老虎。”
　　钟离蔚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嗯，很应景呢……”
　　空中突然炸开了绚丽多彩的烟花，湮没了他的声音，但借由清晰的唇形，祁韵听懂了他的未达之言：“虎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