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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前尘&温迪打出了G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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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拉克斯释放积年累月的磨损换取了一场战争的胜利。
磨损,这是困扰着世间所有魔神的难题,没有神知道它是怎样出现又是怎样运行的,但所有神明都很清楚,磨损会带来灾厄。
摩拉克斯不想成为璃月的负担,因此祂选择在北方的荒原上流浪,期待着有救世主可以将磨损的自己杀死。
祂所有的步骤都指向了自己的死亡。
祂以祂的权柄勾引着救世主。
但祂没有料到少年因为胆小和怯懦并没有直接掏走祂的权柄,而是收留了祂,然后在那无数次的周公之礼里,少年弱小的身躯接纳了祂的磨损。
祂很贪恋与少年的温存,就像沙漠中的旅人渴求雨露一般。
少年是一个坏蛋,也是更坏的祂的神明,而祂的权柄本就是献给祂的神明的圣礼。
这是摩拉克斯自认为公平的交易。
可现实却是,祂在交合中污染了那人,磨损吞噬了那具脆弱的身体,而祂自以为圣洁的礼物其实是加速他救世主死亡的毒药。
不行,他得醒来,他得赶去他心上人的身边,去和他说一声对不起,去替他的心上人走向磨损的尽头,这本是摩拉克斯的命,不是那个弱小的他的命。
他挣扎着睁开了双眼,他躺在一个小小的山洞里,洞口处坐着一个小山般厚实的男人,他挡住了外面漫天的风雪。
洞里燃烧着篝火,一只棕黄的浣熊在围着火堆熬着铁锅里的药。
“若陀,马库修斯......”,摩拉克斯虚弱地喃喃道。
他说的很慢,除了高烧不退这个原因,还因为这两个名字承载的过去对现在的他而言太过沉重了。
“我...我们...现在在哪里?出蒙德了吗?你们看见过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年了吗?”摩拉克斯尽力把一切能说的话一口气说了,他的内心比他额头的高温还要滚烫,那里反复被慌乱又茫然的火焰煎熬着。
“大概就这么高。”摩拉克斯努力举起无力的双手比划了两下。但身体重担让他很快放下了双手。
听见昔日的同僚呼唤自己的声音,若陀和马库修斯赶紧围过来照顾还在发烧的摩拉克斯。
“你先休息好,我们现在在石门了,等这场雪停了我们就马上动身回璃月。”若陀回答道。“个子不高的少年,这倒是没见过。”
摩拉克斯又看向马库修斯,希望能从他那里听到不同的答案。
但马库修斯也只是摇了摇头。
“若陀...马库修斯...我知道你们能找到我...已经实属不易,而且我现在还是废人一个,但我还是想...不自量力地想请求你们去帮我找一下那个少年。”
再多的磨损要杀死岩之魔神也是一件很难办的事,但要杀死废人摩拉克斯,他身体里那点残存的磨损绝对足够。
当年那位斩杀诸神,以武力问鼎璃月的岩王帝君或许没想到自己也有低头求人的一天。
“拜托了...”摩拉克斯喃喃道,他还在被高烧反复煎熬着,这是他的存亡之际。
看着帝君那双被高烧融化得快要流出岩浆得黄金眸,马库修斯和若陀赶紧点了点头。
“我们会去找的,你先好好休息”,若陀承诺道。
听见昔日同僚的肯定后,摩拉克斯累极的眼皮终于闭上了,陷入烈焰般的黑暗里。————————————————————————————————————————————
看见突然死而复生的小鬼,迭卡拉庇安霎时明白了一切。
“磨损的是你,不是他”。
迭卡拉庇安直勾勾地盯着温迪,祂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是的,高塔之王,蒙德之主,我尊贵的迭卡拉庇安陛下。”温迪单手放在胸前,向迭卡拉庇安鞠躬致敬。
迭卡拉庇安有些玩味,“你不想拯救你口中那些被我奴役的人类吗?”
“磨损的魔神只会给那些无辜的人带去灾厄。等我解决这满身的磨损后,我会亲自堂堂正正的击败您。”温迪如玉石般光洁的脸上擒着微笑,一如那盛开在蒙德城角落里的塞西莉亚花。
“那你就快滚吧!”迭卡拉庇安啐了一口。祂实在不喜欢被别人耍得团团转。
“如您所愿。”温迪再次向迭卡拉行礼,化成了一抹飘渺的微风。
兜兜转转,温迪回到了他的那颗老树下,不同于出发时雪地上的两双脚印,回来的只有孤零零的他一人。
不同的魔神面对磨损的处理方式是不同的,摩拉克斯渴望被人杀死,终结自己的存在,减少对人世的破坏;而温迪,则是想着该怎样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
温迪撕下了那抹面对迭卡拉庇安的微笑,面无表情地将自己埋在雪里,就像摩拉克斯没来之前一样。
不知为什么他感受到了寒冷,也许是太过贪恋那人的体温了吧。
不能去想了,温迪努力地忘记脑海里摩拉克斯好的一面。
抛弃他,是正确的,是他把磨损传染给了自己。
杀死他,也是正确的,没有岩之魔神的权柄,弱小的他抵抗不了那滔天的磨损,他得要活下去。
温迪一遍又一遍地说服着自己,竭力忘记着事情的原由——是当时自己动手后的过于纠结和害怕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躺了一会,处理好心理负担后,温迪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他并不打算再在这里生活下去了,他的心理状况出了问题,他得要换一个地方生活。
而且,他害怕进一步磨损后自己会变得疯狂,给雪团雀的家族带来灾难。
从前四处漂泊的风跟他讲过很多摩拉克斯的故事,譬如祂是如何收服若坨龙王,如何斩杀海中大魔,如何诛灭山中恶螭,如何带领璃月走向繁荣……在风的故事里,岩王帝君和他捡到的摩拉克斯是两个模样。
温迪在老树下给好朋友雪团雀写了一封信,然后用火元素点燃了火把,扔向了他和摩拉克斯的家。
和摩拉克斯的相遇是一段错的不能再错的事,埋葬这一切都是对的,温迪不断在心理对自己进行暗示。
曾经精心搭建的巢穴成了雪原里的一堆孤独的篝火,升起了冉冉的长烟,将夕阳的余晖融化了。
温迪戴上帽兜,将帽檐压的很低很低,努力让自己不被阳光看见,即使他知晓那只是残存的夕阳。
他背起轻薄的行囊,独自往荒原深处走去。
在荒原的深处是一座高耸的雪山,没有人类和生物会选择靠近那里。
温迪在山脚下用风元素轰开了一处山洞,这里就是他以后的家了。
山洞里黑黢黢的,火元素被温迪一吹,落在了柴堆上,将温迪的影子在岩壁上拖的老长老长,像一颗孤独的松树。
火光照亮了温迪冷漠的脸庞,虽然没有照进那双苍翠的瞳孔里,但温迪还是觉得好暖和,就是有一点点比不上那个人的拥抱……
柴火在不断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点火的少年有些困乏了,他想睁大眼睛再多看一会这绚丽又温暖的火焰,可终究抵不过浓浓的睡意,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第二天,温迪是被冷醒的,他蜷缩在已经被风雪熄灭的火堆旁,身上覆盖着薄薄的冰雪,像一只快被冻死的小猫。
他咳嗽了一声,挣扎着起身。
看着山洞外纷飞的鹅毛大雪,温迪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点不解,他怎么会怕冷呢?神明之躯,怎会惧怕凡尘之物?明明还融合了摩拉克斯的权柄。
是磨损吗?温迪借着洞口处的微光看着自己格外苍白的手背,隐约可以看见青紫的血管。
作为一个求生欲很强的魔神,温迪不会坐以待毙,既然怕冷,那就去寻找更多的柴火。
就像人类的欲望是无法被填满一样,再多的柴火也无法驱散温迪骨子里的寒意。
温迪收集了越来越多的干柴,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不断的燃烧着它们,他也越来越困,仿佛睡着就可以保存自己微弱的生命。
但他的梦也是一片狼藉,被分尸斩尽的恶螭恶狠狠地盯着他,被烈焰焚烧的土地和庄稼,被魔神生吃的小孩……这是摩拉克斯的过往。
洞外的风雪吹了又停,停了又吹,如此经过了好几个轮回。
睡得昏天暗地的温迪再一次被冷醒,他得去洞外弄些干柴。
可还没走出山洞,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恶心感,温迪慌乱地扶住岩壁,止不住地干呕。
魔神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温迪压根儿吐不出来什么,只能忍受着一波接一波的痛苦。
温迪原本精致的小脸如今皱成一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腹部的恶心感持续一阵后,终于还是消失了。
“哈…哈…”温迪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不断喘息着,刚刚所有的力量都被用去抵抗那莫名的恶心感了。
这是磨损吗?温迪用疲惫的大脑思考着。
诗人的想象从来都是天马行空的,温迪现在有点恨自己这装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大脑了。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不应该存在的可能。
温迪想要立马否定这个想法,不安和好奇却控制了他的双手。他颤抖着将手伸向了腹部,细弱的元素力从指尖展开温柔地缠绕着。
不,不,不可能。温迪一直以来给自己建设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崩塌了。泪水哗地一下从那双苍翠的眸子里涌出。
“摩拉克斯,我X你仙人!”
少年咬着银牙狠狠道,那张欢快美丽的脸庞从未出现如此复杂的表情,又愤怒又悲伤,像是被摔碎的千年古瓷。
摩拉克斯将磨损传染给了温迪,而少年弱小的身躯承受不住磨损的侵蚀。在那一次次的贪欢里,污染源的执念将污染者塑造成适合自己泄欲,适合自己排除磨损的容器。
现在的他生殖体系混乱不堪,那颗怪物一般的受精卵联通着他的魔力器官,贪婪地吸吮着母体的营养。
他不能直接掐死这个孩子,绝望一下子爬满了温迪的心房,况且男性的身体并不适合生育,冥冥之中他有预感,这个孩子出生时必定是他的死期。
对摩拉克斯的恨,对腹中那颗蛋的恨、对自己的恨……如果可以,他很想很想用箭矢戳直接戳死这颗蛋。
要是当时自己不动那恶念该有多好。为什么当时胆大包天想要夺走那人的权柄呢?为什么不一错到底反而收留他呢?该坏的时候不够坏,该仁慈的时候不够仁慈。温迪很看不起自己。
他躺在山洞里,无意识中风元素织成的箭矢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仍然有些犹豫,如果这样做了,自己还是自己吗?没有人回答温迪的问题,温迪无神地望着那阴森洞顶。
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温迪不断尝试用人类的方法来杀死那个孩子。
比如学着那些蒙昧的妇人往自己的身体里塞薄荷,涂抹雪松分泌的油脂,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方法。
但肚子里的蛋还是健康地活着,它正努力地成长,就像雪原里无人问津的小草一般。
每一个孩子的诞生都是母亲的受难,温迪虚弱的厉害,每一次被冷醒都会迎来一阵恶心的干呕,同时日渐笨重的身体让他很难保持长久的清醒。
精神和生理上的痛苦在源源不断地折磨着温迪。但温迪是自由的神明,他渴望着生命的自由,因此他绝不会屈服于痛苦。
纵然身处绝境,也不能没有音乐和诗歌,温迪努力让嘴角上翘,做出微笑的表情,让自己更快乐一些。
他拿出那把陪伴自己许久的里拉琴,在荒原里边唱边弹。独自演奏,独自聆听,自娱自乐。
“
A shriveled,lifeless,vacant form,
It lies on my abandoned breast,
And mocks the heart,which yet iswarm,
With cold and silent rest.
Iweep—my tears revive it not;
Isigh—it breathes nomore on me;
Itsmute and uncomplaining lot
Is such asmine should be.
”
——《咏一朵枯萎的紫罗兰》
肚子里的小妖怪似乎也很喜欢这首歌,它在温迪的腹部跳了两下,表达着自己的喜欢。
感受到肚子里的跳动,温迪愣了一会,然后颤抖着摸上令他厌恶的肚子。
那里不同于他肢干的冰冷,那里相当温暖,非常适合幼崽蛋的成长,
这是一个生命,温迪突然意识到。
它会喜欢音乐,它可能还会喜欢诗歌,喜欢在天上飞来飞去……
它会继承他的风元素还是摩拉克斯的岩元素呢?它会是绿色的眼睛,还是黄金色的瞳孔?它会长得像他吗……
诗人的想象力格外充沛,这些有关遥远未来的想象一下子冲淡了梦魇带来的困扰。
“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你了。”温迪摸着像皮球一般的肚子,压低声音悄悄地告诉那颗还未发育成熟的蛋。
可能是由于激素的影响,温迪最近很喜欢这个孩子,他给它写了很多诗歌,然后一遍遍唱给它听。
在给它唱完后,温迪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摩拉克斯,想起摩拉克斯温暖的胸膛。他的身体一直在被那个孩子蚕食着,如果那个人在会怎样呢?他记忆里那个人一直都在好好地保护他。
这个时候,温迪总会感觉眼框里进了沙子,特别想哭。
那颗蛋在他的体内变得越来越大,衬得温迪越来越瘦小。
他想去找摩拉克斯,想回到摩拉克斯身边。
这么欠打的行为还是想想吧。温迪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可是把那人杀死了呢。
自以为是的虫子,温迪认为迭卡拉庇安的评价其实是很到位的。他费尽心机,到头来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往事成灰。
这一天荒原上下起了很大的风雪,温迪的腹部开始阵痛,他觉得自己熬不到明天了,那个活泼的孩子要出来了。
汗水从他光洁的额头渗出,精致的面孔因为痛苦变得十分扭曲,温迪紧咬着牙关,呜咽着出声,双手捏成了拳头,脚趾蜷缩成了一团,他想拼尽全力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可他的产道太窄了,男性的身体根本不适合生育,那颗硕大的蛋出不来。温迪又提气反复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温迪有点没力气了,他不停地喘着气,汗水湿透了他的头发,睫毛,面部,衣衫。
这样下去不行,他的孩子还没有看见过这个世界。温迪用残存的风元素力汇聚成箭矢的形状,划开了自己的肚子。
好疼啊,温迪要紧牙齿,将自己曾经用来抚琴的双手伸进了血肉模糊的腹部,那是一颗被血迹弄脏的白色的蛋,隐约可以看见苍绿的风元素标记。
温迪将蛋抱在自己胸前,撕下衣服上没有染上血渍的一部分,将他的蛋擦得干干净净。
真实一个可爱的孩子呢。温迪亲了亲蛋壳上的风纹,然后珍珠般的眼泪忍不住从那双翡翠般的眸中涌出,在少年汗迹斑驳的脸上划过两条泪痕。
初代的魔神没有父母,他们从来都是独自野蛮生长,却因为强大的武力被赋予了引导人类的职责。
温迪是离人类最近的魔神,自诞生以来他总是很好奇,为什么没有经历过人类社会,没有经历过人类感情,空有一身蛮力的魔神能够引导人类?
那些强大的魔神真的懂得人类吗?祂们真的适合来引导人类吗?
温迪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而对于他的孩子,为什么他是它的母亲呢?为什么它会选择成为他的孩子呢?温迪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一个好的母亲。
望着眼前这枚可爱的圆蛋,温迪认真地对它说道:“对不起,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是他自作主张地决定了这个孩子的生命,母亲的职责让他想到这孩子的未来会异常坎坷,毕竟人类社会里没有父母的孩子过的都相当艰难,但本能里诗人的浪漫希望这个孩子能看看这个世界,没有见过这个世界还是太可惜了。
温迪又亲亲了他的孩子,他听到千风在召唤他了,他得走了。残存的神力支撑不了这具身体,温迪化成了风精灵。
那些掠夺、欺诈而来的权柄散落一地,有些随着风飘散了回到了未死的原主人处,主人已经死亡的权柄被温迪仔细地收纳在了蛋的旁边,这是他能给这个孩子的所有了。
他本来想把摩拉克斯的权柄放在孩子的身旁,这是孩子父亲的遗物,也是温迪能给出的最强大的权柄。
但看着迫不及待消散的岩神权柄,风精灵露出了难过又惊喜的表情,“你没死啊。”温迪喃喃道。
这一天的荒原刮了一整天的风雪,若陀和马库修斯如往常一般出去寻找着摩拉克斯口中的少年,也如往常一般无功而返。
摩拉克斯在高烧醒了几天后,人倒是清醒了过来,不过醒了后发现自己没有权柄后的那张脸臭的出奇。虽然他一口说着没有权柄也没事,不用麻烦他两找那个疑似偷走了他权柄的少年,什么正好让他早点退位进入愉快的退休生活啊,什么他之前也认为自己有些过度操劳了啊,各种各样奇葩的理由都说的出来。
若陀和马库修斯还是一致觉得得快点找到那个少年才行,摩拉克斯真退休了他两的工作起码得翻双倍,不,翻三倍。关键是同时还得看着摩拉克斯到处潇洒快活,他们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回到休息的山洞,摩拉克斯正坐在火堆旁静静地看着若陀和马库修斯带来的璃月邸报,火光暖化了男人如玉石般冷寂的脸庞,今天的他看上去比前几日温和了许多。
“咳咳,摩拉克斯,我们可能得再待几天,这次出去还是没有寻到那个个子不高的少年。”若陀略带歉意地说道。
摩拉克斯慢悠悠地收起邸报,若陀和马库修斯看着他这样子以为他终于忍受不了自己的虚弱要开始发脾气了,他两正准备看好戏,却没想到摩拉克斯淡淡地开口道:“不用了,我的权柄回来了。天佑璃月,那个抢了我权柄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暴毙了。”
他起身看了看洞外的已经安静的世界,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对两位还没反应过来的同僚说道:“外面地风雪停了,按照普遍理性而论,我们得快点赶回璃月了。”火光的阴影里,摩拉克斯的嘴角微微翘了几分。
这天的午夜,荒原上下了一天的风雪停了,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