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公子不周

31、第 31 章

　　昨晚又落了雨，却不像之前那种阴雨绵绵，一早便放了晴，日出一照，草叶儿树尖上都是莹莹的水珠，空气里也满是草木泥土的清香，整个山色被洗刷一新，让人不自觉想大吸几口气。

　　路白尔和阿昇送二人好远才停了脚，临别前还不忘叮嘱许多。

　　“路老伯当真是个实在好人。”乐溪将双手背在脑后，撑着肩膀往前走说道，“阿昇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肩伤还未好。”韩楚明看了乐溪一眼，到不接前话，抓着手腕将他的手从脑后缓缓放下。

　　“习惯了，再说也不咋疼了。”乐溪撇撇嘴道。

　　“那也不行。”韩楚明声音不大，却不容辩驳。

　　乐溪心道：这人最近管得真是越来越宽了，路老伯嘱咐的那些自己本就当客气一听，没成想韩楚明却听得格外仔细，那样子简直要像拿纸笔记下来一般。或许是常年没被人拘束过，乐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体上还是有点莫名的欣喜。

　　“哎，一会儿到镇子里，我们先打听打听阿昇说的那事，到时候见机行事。”乐溪凑近说道。

　　韩楚明轻轻点了点头。

　　“还得买把短剑。”乐溪叹了口气，“没个防身物件也不行，可惜没多少银钱了。”

　　韩楚明瞥了一眼乐溪腰间，“剑鞘呢？”

　　“送给阿昇了。”

　　韩楚明：......

　　“所以，要不我们再挣点盘缠？你就往那一站，我.....”乐溪厚着脸皮笑着贴过去，话还没说完迎上韩楚明冷到能杀人的目光。

　　“不要。”

　　干脆利落，毫无余地，韩楚明忽然快走几步，将乐溪落在身后。

　　“哎哎，真的，不然哪有钱卖包子啊喂！你别生气啊啊啊啊....”乐溪赶忙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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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云镇

　　新雨初晴，栖云镇里一片欣然。二人到镇子里时候尚早，买卖铺子正陆续开张，菜贩倒是早就围好了自己的摊位，正起劲儿吆喝。

　　石板路上还挂着水，走起来有点打滑，乐溪脚底下不稳闪了一回，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缓了这些日子，成天就在那院里，腿肚子竟有些软。”乐溪尴尬笑笑，“哎，你饿不饿？”

　　“不饿。”

　　韩楚明淡淡两个字给乐溪把嘴封上，让他已经打的腹稿瞬时接不下去。

　　“怎么能不饿呢？”乐溪忙道，本想着顺韩楚明的话说饿了就要买东西吃，然而钱不多需要挣钱，然后顺理成章地再次游说他当画中人这事。

　　韩楚明停步看了乐溪一眼，摸清他打的算盘，只短短两个字道：“不行。”

　　乐溪一看真没戏，瞬间嘟嘟囔囔起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说什么是什么，现在真的拧巴得要死。”

　　韩楚明：......

　　“而且，你就站那里，动笔的是我好不，我还没嫌累呢。”乐溪磨磨唧唧跟在后面，小声嘟囔着。

　　“喂！我认真的，没盘缠我们可就睡大街了！”乐溪见韩楚明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停下脚步喊道，“也没有包子吃！”

　　韩楚明闻言停住脚，转身看住赖在后面的乐溪，二人对峙须臾，韩楚明淡淡开口道：“那就不吃。”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倔呢！”乐溪不甘心，忙追了两步，又换了个口气，“再说，那可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往你身边一个个一站，你能损失啥！何乐而不为！”

　　韩楚明又正正看了乐溪一眼，感觉脑仁突突跳，半晌，开口道：“休要再提。”

　　他那含着碎星般的眸子本就深邃，如今这样盯着人，那独有的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气。

　　“行行行，那一起睡大街好了吧。”乐溪禁不住他这样看，只觉得背后冷得慌，赶忙退开一步。

　　这人真是油盐不进，原先只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攒了些银钱省着花怎么也都够了，如今刚经历大劫，全部身家就腰袋里的那些碎银子，关键现在是两个人！再说了，给那些姑娘们撑撑伞拿拿花怎么了，加上自己这技术，画个合像挣点盘缠不成问题，这么松快的挣钱办法，没偷没抢的，有什么不行！

　　乐溪气呼呼地跟在韩楚明身后蒙头想着，没成想韩楚明忽然停了步，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咋不走了你！”乐溪理着前额的头发，“这还没到镇心大榕树那呢。”他理好头发抬头一看，并不是韩楚明不走，而是前面乌泱泱围了一堆人，过不去。

　　“怎么了？”二人相视皆不明所以。乐溪跑前几步扒开人群往前面凑了凑，见是个打扮俏丽的妇人，坐在路中哭天抢地，旁边还站着个青年男子，戴冠携珮，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模样。

　　那男子很是着急，一直伸手要去拉坐在地上那妇人，却被那妇人哭着退开，一边拉扯一边喊着“你还我孩子。”之类的话。

　　“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那男子见拉扯不动，气急败坏地朝围观的人群摆着手，支使家丁驱散人群，可围观的百姓却丝毫没有要散开的意思，三三两两切身私语。

　　乐溪觉得奇怪，便侧身仔细听旁边几个大婶儿的对话。

　　“要我说，就是报应。”一个身材胖圆的大婶儿说道，“这吴家娘子当初怎么进的这门我可是有耳闻，如今孩子丢了八成是报应来了。”

　　“还是那吴梓林不是个东西，可怜他的发妻和孩子，如今这不是得报应了。”一旁的另一个嬷嬷接话道。

　　“就是就是，但怎么说，当初这事儿不也每个结果，几条人命呢还不是不了了之。罪孽也是大人的罪孽，那玉麟一个小娃娃....唉。”一个面相年轻一点的妇人叹了一句，“这会子丢了，不说人为，要是那些精魅作乱可就凶多吉少了。”

　　“是啊是啊，我听说丢得奇怪，他们家看孩子的丫鬟婆子那么多，愣是没看住一个三岁的娃娃，一问还都是说那会儿跟忘了事一样迷迷瞪瞪的，可不就是鬼迷了心窍。”那个胖圆的大婶又说道，这些细节显然是其他人不知道的，纷纷问她如何知道这些，大婶儿颇有些得意，顿了顿正了正声，“我家那口子送菜的时候刚好遇上，那时他们府里可正乱成一锅粥哩！”

　　乐溪伸得脖子疼，但大概也是听清楚了，抬头看看，吴家大院的门牌挂得端正，又看了一眼那满脑门汗的青年和仍旧坐在地上哭喊的妇人，挤开人群退了出去。

　　“可挤死我了，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乐溪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韩楚明淡淡问了一句，他不喜热闹，对这种扎堆扎伙的更是避之不及，离着老远看前面那群人。

　　“约摸是那个吴家丢了孩子，孩子他娘正坐在门口哭闹，孩子他爹在一旁拉扯又扯不动喽。”乐溪摊摊手道，“可也是奇怪，我听那些乡亲都说是报应什么的，好像对这个吴家有挺大意见。”

　　“稚子无辜。”韩楚明看着前面的人群轻轻说了句。

　　“是啊，稚子无辜。”乐溪跟着叹了一句，不论如何，种种错由都是都是大人，怎么怪也怪不到一个三岁的小孩身上。

　　人情百态，世事何罔。

　　“咱们走吧。”乐溪拉了拉韩楚明，“打听情况要紧。”

　　据阿昇说的，那些招人的仙家门人就在镇中的大榕树下，应该也不远了。

　　前面的大道被围观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一时半会儿还散不了，二人从一旁的小路绕了过去。

　　“呵，还真是万人空巷啊！”乐溪一面在巷道里走着一面自语，“这怕不是都跑出去看热闹了。”

　　巷道里一个人都没有，时不时地倒能看见房门口洗了一半的衣服还泡在水里，乐溪心里啧啧了一声，想着这也亏是别人家丢了孩子，人看热闹的本性还真是令人迷惑。

　　“哎，你最近再有无记起些什么？”乐溪随意问了一句，转过身退着走。

　　“还是那些。”

　　韩楚明沉下眼帘淡淡道，最近一段时日并未怎么动用功力，脑中也是一篇茫茫，有的还是之前那些碎片。

　　看来真是与他动用功力有关，乐溪心中揪了一下。

　　这是个残忍的事。

　　动用功力就意味着韩楚明体内那两股相互不容的灵力开始搅合，痛苦万分，好处是可能能记起些新的东西，而不动功力人没那么痛苦，但同样存在的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乐溪安慰道：“无妨，若是没什么意外，我们就按商量好的，去下医门碰碰运气，总会有办法的。”

　　“嗯。”韩楚明不轻不重地认真答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