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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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金辉完全隐去，暮霭随着夜色沉沉铺过来，乐溪才动了动身子。
“都不记得上回这样看日落是什么时候了。”他深吸了口气轻轻道。
“只与你看过月辉，还不曾这般细看过落日。”韩楚明接话道。
这人...怎么了？
乐溪转头看了看韩楚明，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从他这种向来淡漠的人口中说出的，听着...意外的温柔？
乐溪：“...天凉，进屋吧。”
“嗯。”
韩楚明看着乐溪喝了药端着空碗就去了厨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乐溪也没管他，独自坐在窗边愣神。
与其说是愣神，更不如说是疲累。
心里的疲累。
一直想回避掉的东西，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脑中。
他趴在床桌上睁大着眼睛，看着日暮一点点消失干净，最终被扑来的夜色取代。崩塌的山石、婆婆最后的喊声、向拜野发疯似的狂笑、在兽化的脸上还能辨认的那双清凌的眼睛......记忆像碎片一样涌来，纷乱不堪，但倏又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空白。
好生折磨。
但更多的，是放空。他一路配合着路白尔的治疗，但真治好又有何用，一直以来珍视的、探寻的、为之跋山涉水的理由，全都没了。
所以，治好又有何用。
在韩楚明那里不提一字，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带给那人，毕竟差点害了人家，当时那情形就是冲着要命去的。在路白尔和阿昇面前也是一片感激，是啊，该感激，救命之恩，如何不感激。
但他现在一个人，没有强迫自己要做的坚强和可以流露的感动，此时的他，只有疲累。
身疾好治，心伤难医。
待韩楚明端着碗粥站在门口时，就见屋里黑洞洞的，月光透过窗子映出乐溪侧着身子趴在桌子上的轮廓。
睡着了？
韩楚明疑惑了一下，轻轻走近，就见乐溪闭着眼将头半埋在胳膊里，那想把小扇子一眼的睫毛微微颤着，还挂着点儿...水珠？
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韩楚明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他轻手放下碗，掌了灯，也未叫趴在桌上那人，只在对面静静坐着看他。
大约是被光线晃了眼，乐溪从桌上爬起，冷不丁被对面的韩楚明吓一跳。
“你怎么跟猫似的，没声儿呢！”乐溪轻笑着抱怨了一句，又忽然想起什么，赶忙侧过身在脸上抹了两把。
韩楚明：“......”
“哎？你煮了粥啊！不错啊韩大侠，这手艺逐日增长啊！”乐溪见桌上那两碗小米粥喜道。
韩楚明：“......”
“原先烤个饼都能烤糊的，如今这都会做这个了，看来饿不死了！”乐溪依旧一副乐呵呵的表情，顺手想端一碗在自己跟前，没成想却被对面的手拦住。
“怎么？不给吃啊？”乐溪惊讶道。
韩楚明： “......”
“你干嘛？”乐溪疑惑道，“不说话，粥也不给吃？”他笑着打哈哈。
韩楚明闻言挡了片刻，盯着乐溪看了半晌，终轻轻叹口气松手。
“这不就对了嘛，我早就饿了，这路老伯说只能吃些清淡的，都好几日了，肚子里油水都被刮干净了。”乐溪嘟嘟囔囔说着，一副轻松的样子，却低下头避开韩楚明的眼神。
韩楚明还是未出声，也不动筷子，乐溪吃了两口，撇撇嘴道：“就没有点小咸菜之类的吗？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韩楚明：“......”
终于，吃了半碗却怎么也无法忽视对面的目光后，放下碗筷，收起嬉笑道：“韩楚明，你到底要干嘛？”
乐溪眼角还是红的，带着些湿气，眼尾几根睫毛粘在一起。他目色认真，七分严肃，三分委屈。
韩楚明喉咙动了动，心中难受，但被这样一问，却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不善言辞。
没了乐溪刻意地营造，空气忽然安静，只有屋外的蛐蛐声，显得格外聒噪。
“你若是难受，不必刻意假装。”韩楚明声音不大，依旧是一贯淡淡的语气，喉中带着些生涩。
像被人忽然戳了痛处，乐溪一愣，被他看出来了吗？
“哪有，什么难受不难受的，喝粥喝粥。”乐溪习惯性地笑着，想搪塞过去，没料刚端起碗，手腕又被韩楚明抓住。
“喂，你没事儿吧!”乐溪有点窘迫，一时间有点乱了阵脚，他看不清韩楚明的神色，却觉得这人像是在责备自己，没来由地也起了无名火，“你放手。”
“你...”韩楚明噎住，未说出后面的字眼，但手却仍未放开。
“你到底要干什么！”乐溪有点气急。
说实话，韩楚明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忽然觉得，此刻眼前这人，竟有些陌生。记忆中除了那些支离破碎的碎片外，最完整的就是这眼前之人，是他一遍遍老开玩笑说要将他卖了，又一遍遍认真告诉自己：我叫乐溪，跟紧了。
一路上相处了这么久，韩楚明将自己所知的那个自己，已经全部摆在乐溪面前，他说不清楚为何，就像当初就说不清楚为何选择跟着他一般，像是融入骨血的信任。
而乐溪，不是如此。
“你不信我。”韩楚明盯着乐溪的眼睛，丝毫不躲闪，像是在质问，也更像是在确认。
乐溪呼吸有点急促，敷衍道：“信你，怎么不信你，你先放手。”
“那为何要假装。”韩楚明仍未松手。
乐溪忽然一阵委屈，压在心中的万千情绪一下子堵到了胸口，刚刚淡下去的眼眶倏而一红，又显出几分晶莹。
“我假装什么了？我应该怎么样？在你面前嚎啕大哭吗？”乐溪陡然提起音量。
韩楚明：......
“....只是不必压着。”韩楚明有被惊到，他从未见过乐溪这般模样，捏着乐溪的手松了几分，但仍未放开。
“我不压着？要与你说什么？云天源没了，婆婆没了，你差点被我害死，你要我与你说什么？！我连你到底是谁都没搞明白，你要我与你说什么？！”
乐溪急促地呼吸着，那双噙了泪花的眸子也承不住陡然的爆发，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韩楚明愣住了。
“你放手。”乐溪用力甩了一把，韩楚明愣神猝不及防，将面前的粥碗打翻，“啪”地一声在地上裂开。
被捏着的手腕终于被放开，因为用力，乐溪腕处留下淡淡的红印。
韩楚明胸口微微起伏着，眼神淡了下去。
乐溪话出口的瞬间就已然后悔，“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种话，对韩楚明有点残忍，他别过头去，想平静下来，但更多的，是不敢看他。
良久，韩楚明摸了下腕上那根暗红色的腕带，没再说话，将刚刚打翻的粥碗收拾了，踏出门去。
乐溪平静下来，听没声儿了才回头看向门口，抹了抹脸，注意到韩楚明将原先他自己的那碗推到了他这边。
“乐溪，你真不是个东西！”乐溪仰起头骂了自己一句。
夜静无声，连刚才聒噪的蛐蛐也没了声气。
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