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独向》希思罗

4、第 4 章

　　先帝就此之后专心理政，对于伶倌的处境罔若不闻，有人给他找好了借口，他也便就着台阶下，既保留了皇帝的面子，也巩固了后位，没人会理会冤屈的伶倌。

　　三年前先帝和大偌国发动战争，祸乱四起，大战持续近一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史称“二虎争食”。尤其是四小国深受其害，最后在四国说客艰难的劝说之下，两国签署和平约定，各退绛州之外，清理战乱的影响，四国得以喘息的机会，拥护两国新帝登基。大徽和大偌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握手言和，百姓商贩互通往来，绛州由四小国轮流管理，不时向大徽大偌进贡。两国也会助其发展，六国和平，百姓安乐，盛世之初。

　　可事情仿佛并不是眼前的盛世这么简单，大徽大偌两国国君在近两年已有了满足之意，虽然忧患意识尚有保留，但享乐之势渐渐抬头，看见的是盛世之初的繁华，看不见的是四国若隐若现的野心…

　　正想着，门外婢子敲门：“琅瑾姑娘，婢子来送您的琵琶和钥匙，顺便按照吩咐先给你送套大致合身的衣物。”

　　琅瑾敛敛思绪，一脸欣喜的打开门闩，看着竹绿襦裙的婢子，让过身让其将琵琶放在圆桌上，后面跟着相同打扮的浅绿襦裙婢女，手持玉盘，里面是紫罗兰混色阵裙，任由两人量了尺寸。竹绿襦裙的婢子道：“姑娘骨相生的极好，日后学舞倒不担心吃苦了，刚好瑞姑姑那儿有合姑娘身的衣物，阁主吩咐下来，让姑娘日后主白衣，倒也不是素衣，翠纱烟的绣娘自会点缀，姑娘意下如何？”

　　“主白衣？”琅瑾不禁想到那碧衣女子和绛衣女子。

　　“回姑娘，广玉阁中的姑娘都有自己气质所依的色调，阁主与珰姑姑会特意在姑娘们出演时提点一二，也是为了让客人对姑娘们的印象更深。姑娘也可自行挑选配色，不过阁中着绛衣的多是璊瑶姑娘，碧衣为玱琳姑娘，宝璐姐姐喜紫衣，琰琬姑娘好蓝色，眼下四人均是广玉阁头牌，所以姑娘选配色时可要仔细的紧。”

　　琅瑾自然不是个傻的：“原是这样，多谢姐姐相告，那便按玉姑姑的安排来吧，以后琅瑾若有不懂的，可是能问姐姐？”

　　前头的婢女低头笑笑：“姑娘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这丫头，她是岁姑姑给姑娘安排的小婢子，之前是宝璐姐姐那的，因着姑娘由宝璐姐姐带着，就分给你一个婢子，也好让你了解了解宝璐姐姐的脾性，免得彼此冲撞了。”

　　琅瑾心下一凛，宝璐并不在阁中，能支配她的婢子的，肯定会经过玉蝴蝶的准许，自己在□□并未藏拙，莫不是这琵琶使她起了疑。

　　“还是岁姑姑安排的全面，琅瑾竟会有如此福分，真是受不起。”

　　“姑娘可莫要拉低了自个儿，你的琵琶技艺可是璊瑶姐姐都惊奇的，岁姑姑受了阁主的意才有如此安排，是阁主想要捧着姑娘，这福分是姑娘自己挣来的，姑娘也受的。”

　　说着给浅衣婢女使个眼色，那婢子对着琅瑾福福身：“婢子小珥，见过姑娘。”说完垂首等着琅瑾的吩咐。

　　琅瑾了然，她的目的还未达到，不能过早暴露自己，快步走过去拉着小珥：“小珥姐姐快别客气啦，我以前很多事情都是在自己一人做的，这下我多了个人照应着，肯定是舒心不少呢！”

　　绿衣婢女笑笑点了点头，寒暄几句便退下只留下小珥和琅瑾二人，关上门，小珥将她来时的行装摆放整齐，又服侍她将紫罗兰的阵裙换上，重新挽了个发髻，从内堂走出的女子明眸皓齿，光净饱满的额头正中点着花钿，头上分肖髻夹着杏花发梳，紫罗兰色的衣裙称出了那个年纪该有的娇俏，盈盈细腰仿佛不堪一握，接过小珥递来的荷包，灵巧的系在腰带上，由小珥带着离开四层。

　　到达一层正厅后堂，已是座无虚席，客人们在前堂坐着，乐姬们已在小阁中坐好，她和小珥缓缓来到正厅甬道，好奇的从小窗望着圆台上的情形。看着小厮们端着玉盘来到每个桌前，客人们每桌挑下四个玉叶，小厮则将客人们付下的银两收好，递给付了钱的客人们一条玉带，算是计数，然后端着玉盘离开，后面的人迅速清点玉叶的数量，报出今天出来见客的姑娘。

　　乐姬缓缓拨动琴弦，表演就要开始了。圆台边的轻纱从上面拉开，一粉紫流仙裙女子从上层由圆柱慢慢滑下，青色披帛犹如烟云飘在四周，起步的江蓠舞让众人拍手叫好。圆台缓缓从中间凸起，女子轻足点立，上步抬腿，留仙裙划过几个弧度，在凸起处转起圈来。“是前不久来的舞娘流莹姐姐啊”小珥对着一旁的小厮说道。琅瑾抬头，圆镜并没有升起，估计贵客没有来。垂垂眼眸抬步和小珥出了广玉阁。

　　两边街道小摊贩陈列的东西琳琅满目，想着日后自己要主白衣，琅瑾走进一家首饰铺子，看着各色的玉簪，挑了件圆月玉兔样式的步摇，又想挑一些耳夹，小珥在旁边提醒道：“姑娘这些倒不必费心，广玉阁的姑娘们都是有专门的首饰打点的。”

　　“嘿嘿，姐姐不知，琅瑾刚入京城，这些新鲜的玩意儿我自是见的少，买些日常戴着也可以呀！”憨厚的样子讨得小珥笑起来：“我倒是忘了这一茬，姑娘挑的这些喜欢的话也可以上台戴，后面送来的玉饰肯定也会讨得姑娘欢喜的，待会婢子带您去转转，第一次来可要去些好玩的地方，这些呀以后都可以买。”

　　琅瑾弯弯眼眶笑起来，连连说好，又惹得小珥一阵调笑，让铺子里的小厮将步摇簪子送回阁中，小珥带着琅瑾四处逛了起来。

　　启凤楼上一人看着从广玉阁走出的女子，一时间手掌紧抓住手边的木栏，又多看了几眼，对着门边矗立的侍卫沉声道：“广玉阁新来姑娘了？”

　　侍卫摇摇头表示不知，男子挥挥手，门口的人了然，转身退下。藏青色圆袍衬的他面色有些僵硬，络腮胡包裹的嘴唇紧闭，再睁开眼，锐利的眸光看着手下微微凹进去的木栏，叹口气慢慢走入阴影中，屋内挂着的牛角匕首俨然是大偌国的挂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