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老渔翁

3、结束拙劣的伎俩

　　第三章
　　莫妮卡过着很紧张的生活。诡异无处不在的生活。
　　开始时，那些字眼只是在很少的地方出现，但每次都能被她看见，更可怕的是在她喊了其他人来时那些字眼会立即消失。后来，那些字眼不能够被人看见，她不能说不能喊。
　　那些字，清清楚楚地写叙着她曾经犯下的罪行，巨细靡遗。
　　它们让她重新温习了一次她的过去，她怎么在深夜骗走那位死去的男人的儿子，金发蓝眼的十岁的男孩，他穿着蓝色的棒球手服装，她带他到了偏僻的地方，她害死了他，她处理了尸体，她获得了所有的遗产……
　　时间很快过去了五天。帕特没有回来，他被他父亲带出门去了。
　　“不，不可能的，这些事不可能有人知道。”夜晚，莫妮卡蜷缩在床上，喃喃自语。她的眼神呆滞而慌乱，就如同一只被追捕了几天几夜的动物那般，以至于完全没察觉这小男仆和某人长得十分相像。每晚都一样，小男仆今晚依旧把一杯像血一样红的酒端给她，善良诚挚地说：“莫妮卡小姐，你太紧张了，喝下这杯酒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切就会安静了。”
　　“是吗……帕特什么时候回来？”莫妮卡冰冷的双手捧着这杯颜色绚丽的酒，凌乱的长发散落在她双颊，她红肿的眼睛盯着这莫约十岁的男孩儿，眼底盛满了惶惧。
　　精灵般纯洁的小男孩示意莫妮卡躺下，在她手中放进了一把东西之后弯腰帮她盖上了被子。他非常自然地将被子盖过了她憔悴的脸，带着足以融化人心的温柔微笑说：“你睡醒之后，他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莫妮卡梦呓般念叨着，她沉重的眼皮垂下，被子也蒙上了她的脸，她终于慢慢睡去了。
　　恐惧是最可怕的东西，但也是最好的惩罚，它折磨抚摸着她的身心。朦胧之中，她走进了一个梦里。
　　“帕特去哪里了？”梦中，她怒视着一位仆人问。那仆人很恭敬地回答：“先生有急事离开几天，但他交代我们好好招待您，他很快就会和老先生一起回来。”
　　“我不等了！”
　　“抱歉，这恐怕不行。”旁边的保镖说，“我们不能让您离开，先生交代过不能让您生气离去，他会尽快回来的。”
　　“你们想限制我的自由！”她嘶声力吼着，愤怒掩饰不了她急欲离开这里的惊慌，“我现在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
　　“莫妮卡小姐，喝了这杯酒，你会得到安宁与休息的。”极具有说服力的语调安抚着她快崩裂的神经，这是道很稚嫩却有魔力的嗓音。她几乎是感恩地接过了酒杯，几近卑微地说着：“谢谢，谢谢，上帝，我现在只需要一杯酒……”
　　……
　　“莫妮卡小姐，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呢……”
　　“不要再缠着我了，我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呜，救我出去吧……帕特。”
　　……
　　梦境来到很真实的地方。莫妮卡恍惚地走出房门，在她眼前的梦如现实一样真切，阳光的午后让她神经质地笑了几声，好似为终于到达了终点而开心不已。
　　可是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在她前面的楼梯口处，有个男孩站在那儿。
　　同样的岁数，同样金发蓝眼的男孩，同样的身高，同样的衣服，同样的帽子……这么像，怎么会呢，他怎么会这么像……
　　她注意到男孩的肤色是不似人类的苍白，更重要的是，她发现他手上有一条很眼熟的链子。莫妮卡完全没发现，她在发抖，她周围如坟场似的静寂，为她而设的坟场，她看见男孩用唇语问她，无声地说：
　　“……莫妮卡小姐，陪我玩游戏好吗？”
　　这句和男孩死前所说的一模一样的话让她灵魂中某根弦断裂了，莫妮卡握紧了的右手发现了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刀子，她无法思考的大脑让直觉支配了她的行动，她带着哭声和狂笑朝着男孩奔跑了过去——
　　几声响起的枪声结束了她的苦难，解救了她沉溺在恐惧泥沼中的灵魂。莫妮卡倒在了希菲尔脚边，她的唇边浮现安然的笑，他的眼神流露着怜悯。
　　这是帕特和林馨回来时所见到的一幕，可以保证他们看到的是同一幕，可这对夫妻有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认识。
　　帕特半天没回过神来，他理解不了这是怎么回事，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的情妇拿着刀子企图杀害他儿子，他们的保镖开枪射杀了她。
　　林馨跌跌撞撞地惨白着脸色冲上了楼，她瘦弱的双臂用力地抱住了蹲在地上拼命尖叫的儿子，亲吻着他的头发，心痛得几乎无法再跳动，“睿睿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儿，没人能伤害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放下你一个人，对不起……这个疯女人，这疯子想伤害你！”
　　“天啊，以后还会有多少疯女人被你父亲带进来这里，他会害死你的，都是这个地方让你惹上自闭症的。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没用的，这个男人无药可救的了，我不能再让你待在这儿了，我们得马上走，再也不要回来了……睿睿，我们离开这里。”林馨吓疯了，她哽咽了起来，泪水在她眼角决堤。极其缓慢的，希菲尔将脸埋在她的胸前，他不再颤抖了，不在尖叫了，像是累极了地一语不发。
　　“你把孩子带回房去，先别哭了……”帕特安慰地想搂住了妻子的肩膀，不料却被她用力甩开了手，他困惑地问：“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敢问我怎么？”林馨冷笑了起来，双手却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背，“我告诉你，我不管我先前答应过你什么，我们之间玩完了，你最好尽快签好离婚协议书给我，不然我闹得你鸡犬不宁，让你没半天好日子过……还有，你敢跟我抢我儿子，那我们就抱着一起死吧！”
　　所有事情来的太快，帕特彻底失去了反应，他怔忡地望着四周这一切只觉得无所适从。林馨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他预感他们这次真的玩完了。这是凶案现场，他谋杀了他的家庭的现场。
　　在楼下的正厅处，德格林兰老先生以极为泰然的态度观望了这一切。
　　“其实，”老先生开口，他招了招手让身后的管家靠近一点，尔后在他耳边笑笑地说道：“你回头找个机会告诉那孩子，如果他不尖叫的话会更好，他过激的反应只会暴露出了他十分可疑。”
　　“幸运的是，他的父母都是特别好糊弄的人。呵呵，我的傻帕特真是傻得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