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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再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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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雪堂前面花坛养了很多珍稀玫瑰,后院整个院子都是玫瑰,构成一个壮丽的玫瑰园。
叶瑾容曾似笑非笑问陆遥伽,“你猜,他为什么喜欢玫瑰?”
未等陆遥伽开口,她又笑盈盈道:“提醒你一下,温佳瑜的英文名字叫Rose。”
Rose——玫瑰
此刻,站在立雪堂主卧,望着床上满铺的玫瑰花瓣,陆遥伽有点不舒服。
克莱斯说,吃醋是对一个男人在意的开始。
陆遥伽对周月浔远没有到在意的地步。
但她还是对床上的玫瑰花瓣排斥。
她停立在卧室门口,目光静默。
不到半刻钟,她听到轻缓脚步声,不用猜,那一定属于周月浔。
她感受到他指尖微凉触碰她发顶,而后轻柔触感蔓延到发梢最后停顿在后颈。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陆遥伽回过头,看向他。
礼仪老师从小就教导陆遥伽,与人讲话一定要看着别人眼睛,以示尊重。
她看着他干净清隽的眉目,说:“你想在这张床上搞我吗?”
话音刚落,陆遥伽看见周月浔眉眼闪过一丝错愕。
他极少情绪外露,刚刚她的话是吓到他了?
不过,他很快调整。
用一贯平静的语气问:“你是不满意这个行为还是不满这个地点?”
此刻,他手臂虚揽住她肩膀,只要她稍一用力,便可以挣脱。
克莱斯说,一个真正想拥有你的人,他的眼神和动作会昭示毫不保留的占有欲和侵略性。
但周月浔没有。
他在疏离和亲近之间找到平衡点,保持一种看似亲近但随时可以走开的姿态。
譬如此刻,他把选择权交给陆遥伽。
尽管,他已经做得如此明显。
如果她没有问这句话,他该会把她推倒在床上。
陆遥伽没有挣脱开。
情欲有时候是舒缓压抑的良药,况且,她需要跟周月浔再进一步 。
“我不喜欢在卧室,我们去书房怎么样?”
周月浔道:“可是书房没有床。”
陆遥伽微挑眉梢,说:“我听过一句诗——天为箩盖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天地都可以,书房为什么不可以?”
周月浔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他的吻很轻,一触即分。
他垂眸看着她道:“陆遥伽,我们去吃饭。”
后来,陆遥伽问他,当初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她的建议。
他笑了笑,温和道:“当时,你并不很愿意,不是吗?”
这世间有谁能彻底看穿陆遥伽,克莱斯是一个,周月浔是另外一个。
*
半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陆遥伽分数比南城大学分数线高三十分,可以报考南城大学任何一个专业。
埃德蒙则惨的多,他高考失利,戴维斯家族决定把他送回伦敦。
即将诀别,埃德蒙请陆遥伽再次去戴维斯庄园。
陆遥伽很高兴应下。
陆遥伽从周公馆走得时候,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正往周公馆这边开。
陆遥伽看了眼,随口问:“是谁来拜访?”
司机答:“是温小姐。”
陆遥伽降下车窗,转过脸看另一侧窗户的风景。
而另一边,温佳瑜也看到一辆黑色宾利从周公馆开出来。
她认得,那是周月浔一贯坐得车。
但她也知道,周月浔去北美出差一星期,他不可能在这里,更不可能开这辆车。
猜到车里坐得是谁,一根细刺扎在温佳瑜心中的刺轻轻抖动,她难受得蜷起手指。
*
到了戴维斯庄园,埃德蒙请陆遥伽去酒窖饮酒。
庄园地下有一个豪华酒窖,涵盖各种市面上买不到的好酒,埃德蒙慷慨到逐一请陆遥伽品尝。
陆遥伽保持谨慎。
从小,她便要求自己要一直保持清醒状态,在人前,酒从来不贪多,但却有一副好酒量。
克莱斯教她练酒量时曾告诉她,在酒场上,你总是有拒绝不了的人,一个好酒量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麻烦。
在幽深酒窖,陆遥伽跟埃德蒙一起坐在皮质沙发上,头顶是宝塔吊灯,灯光晕黄,仅能照物。
埃德蒙在喝一杯酒后会顺便帮陆遥伽满上,他的睫毛在灯光下平直而纤长,“珈珈,我们算是朋友吗?”
陆遥伽摇晃着杯中酒,轻轻抿一口,几小时过去,一杯酒都没喝完。
她说:“我们当然是。”
陆遥伽看出来,今天埃德蒙或许想跟她表白。
他支开所有人,酒窖里只有他跟她。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腕骨撑着脑袋,酒精熏染出的醉意上头,他沉沉睡过去。
陆遥伽把沙发上留置的薄毯披在他肩膀,而后轻缓走出去。
她又来到那个丁香盛开的地方。
刚想进副楼,有人叫住她。
“小姐,你不能进去。”
陆遥伽身形微顿,面上换出从容笑意,“出什么事了?”
她转过身,直视那个人的眼睛。
他是戴维斯庄园的管家,上次一直陪着周月浔,陆遥伽对他有印象。
管家道:“这栋副楼已经被周先生买下,作为戴维斯家的客人您没有资格进这里,但如果您问过周先生,或许有不一样的答案。”
陆遥伽转过身,又看了眼二楼,而后收回视线。
“那我还是走吧。”
心里记挂着一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光荣事情,陆遥伽不想被任何人走到。
这次来戴维斯庄园,她无功而返。
但冥冥之中,她又窥探到什么。
周月浔和戴维斯家……
他什么时候跟戴维斯家这么亲近了呢?
亲近到要买下他家的副楼。
*
三天前,陆遥伽从双柏楼搬到立雪堂去住。
叶瑾容说,未婚夫妻就是要亲近,住在一起才好培养感情。
陆遥伽觉得她是想看热闹。
传言中温婉端庄的叶家大小姐既不温婉也不端庄,而是娇纵肆意。
回立雪堂路上,陆遥伽撞见一位生人。
女人年龄二十许,穿着一整套香奈儿,妆容精致,流苏耳坠垂落到锁骨,光彩照人。
看到陆遥伽面容,女人先是微怔,而后轻轻笑起来。她的笑声好像特意练习过,很轻快悦耳。
“你是珈珈?”
温佳瑜伸出手,礼数周全道。
短短一个照面,陆遥伽发现温佳瑜跟周月浔性格中同样的特质——滴水不漏。
即使心底咬牙不满,但面上依旧春花烂漫。
陆遥伽笑了笑,瞥一眼她掌心,没有顺其自然把手搭上去,完成这个周全的礼节。
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觊觎自己未婚夫的女人。
温佳瑜藏的很好,奈何陆遥伽眼神更好。
陆遥伽居高临下看着温佳瑜,丝毫不掩饰自己敌意,“你是?”
温佳瑜似乎错愕一分,但很快恢复平静。她优雅笑笑,道:“我是温佳瑜,三哥没有跟你说过我吗?”
她如此自然彰显周月浔对她的亲近。
陆遥伽丝毫不恼。
她眼眸淡淡道:“我的未婚夫从来不跟我提无关紧要的人。”
这一刻,温佳瑜温柔假面碎掉,脸上显出一点苍白。
克莱斯曾经跟陆遥伽说,珈珈,有时候你不用如此睚眦必报,与人为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从前,陆遥伽嗤之以鼻。
现在,同样不在意。
她从温佳瑜身边掠过,闻到熟悉沉香气息。不是周月浔身上那种宁静纯粹的香气,温佳瑜身上的沉香气含了玫瑰的芬芳。
陆遥伽停下脚步,跟温佳瑜并肩。
她有点好奇道:“既然你还喜欢我的未婚夫,当时为什么要跟拉斐尔私奔?”
任何一个体面的人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戳别人的伤心事,但陆遥伽从来不体面。她的恶劣有时候不愿意隐藏。
温佳瑜身体抖了抖,太阳穴突突跳,心底诞生出一种接近恐惧的荒谬情绪。
她竭力保持优雅,温声道:“我想,这件事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陆遥伽耸了耸肩,慢悠悠给她插上最后一刀,“你不告诉我没关系,周月浔会告诉我,他不隐瞒我任何事情。”
脚步声再也听不见,知道再也没人会窥探她。温佳瑜身体卸力,缓缓蹲在地下。
在盛夏,她骨髓凉意刺骨。
只有在此刻,在另一个女人毫不遮掩炫耀她的优越感时,她才痛彻心扉意识到当初她到底放弃了什么。
自被陆遥伽怼了一通,温佳瑜再没来过周公馆,叶瑾容啧啧称奇。
“以前,到了酷暑的时候,佳瑜总会来沉园小住,今年就来了一次,就再也不来了,听说是你的功劳?”
叶瑾容靠在贵妃榻上,怀里抱着一只叫雪绒的猫,毛发雪白长而密,非常猫如其名。
陆遥伽坐在她下首,端着一杯柚子茶喝。
在外人面前,她很少吃东西,桌子上摆的水果她一点不动。
“我确实没怎么尊老。”
叶瑾容脸色变了变,笑起来,“陆遥伽,你的嘴真损,佳瑜比你大六岁,就老了?”
陆遥伽没有搭话。
叶瑾容非常会自言自语,找她来也不是为了聊天,纯粹是想看她那张跟温芷晴有七分像的脸。
不管陆遥伽跟她说什么,最后她的话题都会拐到温芷晴的身上去。
陆遥伽猜不透叶瑾容对温芷晴这个曾经好姐妹的感情,但她想,叶瑾容对温芷晴应该不是厌恶的。
没有人愿意把一个厌恶的人时时挂在嘴边。
“当时,我跟温芷晴感情非常好,她去跟周既明告白还是我怂恿她去的呢,哪知道陆宗镇看上她了,以陆家对周家有恩为由逼周既明放手。”
陆遥伽注意到“逼”这个字。
叶瑾容何其聪慧,看出陆遥伽的诧异,也猜清楚她诧异的点。
她指尖柔顺抚摸着雪绒的毛发,笑道:“温芷晴当初可是南大校花,南城第一美女,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周既明自然也喜欢美女。”
“当然,他更喜欢笨蛋美女,又美又蠢才合他胃口。”
闻言,陆遥伽脸色不大好看。
叶瑾容笑得更欢,“哎,陆遥伽你不昧着良心能说出温芷晴是个聪明人这种话?”
她道:“一手好牌打个稀巴烂就是温芷晴这样的。”